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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卷一百四十 列傳第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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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苗二裴呂

《新唐書》卷一百四十 列傳第六十五

崔圓,字有裕,貝州武城人,後魏尚書左僕射亮八世孫。少孤貧,志向卓邁,喜學兵家。開元中,詔舉遺逸,以鈐謀對策甲科,歷京兆府參軍,尹蕭炅薦之,遷會昌丞。楊國忠遙領劍南節度,引圓爲左司馬,知留後。玄宗西出,次撫風,遷御史中丞、劍南節度副大使。圓銳功名,初聞難,刺國忠意,乃治城浚隍,列館宇,儲什具。帝次河池,圓疏具陳"蜀土腴谷羨,儲供易辦"。帝省書泣下曰:"世亂識忠臣。"即日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仍兼劍南節度使。天子至,朝廷百司殿宇帷幔皆具,益嗟賞之。肅宗立,命與房琯、韋見素赴行在所,帝爲制遺愛碑於蜀以寵之。

至德二載,遷中書令,封趙國公,實封戶五百。乾元元年,罷爲太子少師,留守東都。於是上皇所置宰相無在者。王師之敗相州也,軍所過,皆縱剽,圓懼,委東都,奔襄陽,詔削階、封。尋召拜濟王傅。李光弼表爲懷州刺史,改汾州,以治行稱。徙淮南節度使,在鎮六年,請朝京師,吏民乞留,詔檢校尚書右僕射,還之。久乃檢校左僕射,入知省事。大曆中卒,年六十四,贈太子太師,諡曰昭襄。

苗晉卿,字元輔,潞州壺關人,世以儒素稱。擢進士第,調爲修武尉,累進吏部郎中、中書舍人,知吏部選事。選人訴索好官,厲言倨色紛於前,晉卿與相對,終日無慍顏。久之,進侍郎,積寬縱,而吏下因緣作奸。方時承平,選常萬人,李林甫爲尚書,專國政,以銓事委晉卿及宋遙,然歲命它官同較書判,核才實。天寶二年,判入等者凡六十四人,分甲、乙、丙三科,以張奭爲第一。奭,御史中丞倚之子,倚新得幸於帝,晉卿欲附之,奭本無學,故議者囂然不平。安祿山因間言之,帝爲御花萼樓覆實,中裁十一二,奭持紙終日,筆不下,人謂之"曳白"。帝大怒,貶倚淮陽太守,遙武當太守,晉卿安康太守。明年,徙魏郡,即充河北採訪使。居三年,政化大行。嘗入計,謁歸壺關,望縣門輒步,吏諫止,晉卿以"公門當下,況父母邦乎"?郡太守迎犒,使所屬令行酒,酒至,必立飲白酹,侍老有獻,降西階拜而飲,時美其恭。改河東郡,兼河東採訪使。徙撫風郡,封高平縣男。遷工部尚書、東都留守。召爲憲部,兼左丞。安祿山反,竇廷芝棄陝郡不守,楊國忠本忌其有望,即奏"東道賊衝,非大臣不可鎮遏",授陝郡太守、陝虢防禦使,晉卿見帝,以老辭,忤旨,聽致仕於家。車駕入蜀,搢紳多陷賊,晉卿間道走金州。

肅宗至扶風,召赴行在,拜左相。平京師,封韓國公,食五百戶,改侍中。既而乞骸骨,罷爲太子太傅。未幾,復拜侍中。玄宗崩,肅宗疾甚,詔晉卿攝冢宰,因讓曰:"大行遺詔,皇帝三日聽政,稽祖宗故事,則無冢宰之文,奉遺詔則宜聽朝。惟陛下順變以幸萬國。"帝不聽。後數日,代宗立,復詔攝冢宰,固辭乃免。時年老蹇甚,乞間日入政事堂,帝優之,聽入閤不趨,爲御小延英召對。宰相對小延英,自晉卿始。吐蕃犯京師,晉卿以病臥家,賊輿致脅之,噤不肯語,賊不敢害。帝還,拜太保,罷政事。永泰初薨,年八十一,贈太師,京兆少尹護喪,諡曰懿獻,元載未顯時,爲晉卿所遇,載方相,故諷有司改諡文貞。

晉卿寬厚,所至以惠化稱。魏人爲營生祠,立石頌美。再秉政,出入七年,小心謹畏,不甚斥是非得失,故能安保寵名。然練達事體,百官簿最,一省無遺,議者比漢胡廣。肅宗欲以李輔國爲常侍,奏曰:"常侍近密,非賢不可居,豈宜任等輩?"罷之。朝廷欲論陳希烈等死,晉卿曰:"陛下得張通儒、安守忠、孫孝哲等,何以加罪?"帝不從。俄而史思明亂,持是以誘衆。嘗自爲父碑文,有鵲巢碑上,賊入上黨,焚蕩略盡,而苗氏鬆檟獨無傷。大曆七年,配享肅宗廟廷。

十子:發、丕、堅、粲、垂、向、呂、稷、望、鹹。

粲,德宗時官至郎中,陸贄欲進粲官,帝不許,曰:"晉卿往攝政,有不臣之言。又名其子,皆與帝王同,粲等宜與外官。"贄奏:"王者爵人必於朝,刑人必於市,言與衆共之。獎而不言其善,斯謂曲貸;罰而不書其惡,斯謂中傷。曲貸,則授受不明,而私幸之門啓;中傷,則枉直無辨,而讒間之道行。可不慎哉!若陛下以晉卿奸邪,粲等應坐,則當公議其罪;若知見誣,亦宜擢粲等以示天下。且晉卿起文儒,致位臺輔,謙柔敦厚,爲三朝所推,安肯爲族滅計?雖甚狂險猶不爲之,況老臣乎?"帝然之,而粲官終不顯。

裴冕,字章甫,河中河東人,本冠族仕家,以蔭再調渭南尉。王鉷爲京畿採訪使,表署判官,歷殿中侍御史。冕少學術,然明銳,果於事,衆呈稱職,鉷雅任之。及鉷得罪,有詔廷辨,冕位甚下,而抗言其誣。鉷死,李林甫方用事,僚屬懼,皆引去,獨冕爲斂葬,由是浸知名。河西節度使哥舒翰闢行軍司馬。

玄宗入蜀,詔皇太子爲天下兵馬元帥,拜冕御史中丞兼左庶子副之。初,冕在河西,方召還,而道遇太子平涼,遂從至靈武,與杜鴻漸、崔漪同辭進曰:"主上厭於勤,且南狩蜀,宗社神器,要須有歸。今天意人事,屬在殿下,宜正位號。有如逡巡,失億兆心,則大事去矣。"太子曰:"我平寇逆,奉迎乘輿還京師,退居涼貳,以侍膳左右,豈不樂哉!公等何言之過!"對曰:"殿下居東宮二十年,今多難啓聖,以安社稷,而所從將士皆關輔人,日夜思歸,大衆一騷,不可復集,不如因而撫之,以就大功。臣等昧死請。"太子固讓,凡五請,卒見聽。太子即位,進冕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乃建言賣官、度僧道士,收貲濟軍興。時取償既賤,衆不爲宜。

肅宗至鳳翔,罷冕政事,拜尚書右僕射。兩京平,封冀國公,實封五百戶,出爲劍南西川節度使。復爲右僕射,待制集賢院。俄充山陵使。於是,中書舍人劉烜爲李輔國所暱,冕表爲判官。烜抵法,坐降施州刺史,徙澧州。

大曆中,郭子儀言於代宗曰:"冕首佐先帝,馳驅靈武,有社稷勳,程元振忌其賢,遂加誣構,海內冤之。陛下宜還冕於朝,復俾輔相,必能致治成化。"時元載秉政,冕早所甄引,載德之,又貪其衰瘵,且下己,遂拜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入見,拜不能興,載自扶之,代爲贊謝。俄兼河南江淮副元帥、東都留守。不逾月卒,有詔贈太尉。

冕以忠勤自將,然不知宰相大體。性豪侈,既素貴,輿服食飲皆光麗珍豐,櫪馬直數百金者常十數,每廣會賓客,不能名其饌,自制巾子工甚,人爭效之,號"僕射巾"。領使既衆,吏白俸簿月二千緡,冕顧視,喜見顏間,世訾其嗜利雲。始,肅宗廟惟苗晉卿配享,冕卒後二十餘年,有蘇正元者奏言:"肅宗爲元帥時,師才一旅,冕於草創中,甄大義以勸進,收募驍勇幾十餘萬。既逾月,房琯來;又一年,而晉卿至。今晉卿從祀,而冕乃不與。"有詔冕配享肅宗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