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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卷一百六 列傳第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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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卷一百六 列傳第四十四

張暐,字明仲,莒州日照縣人。博學該通。登正隆五年進士。調陳留主簿、淄州酒稅副使,課增羨,遷昌樂令。改永清令,補尚書省令史,除太常博士,兼國子助教。丁父憂,服除,調山東東路轉運副使,入爲太常丞,兼左贊善大夫。章宗封原王,兼原王府文學。章宗冊爲皇太孫,復爲左贊善,轉左諭德,兼太常丞,充宋國報諭使。至盱眙,宋人請赴宴,暐曰:“大行在殯,未可。”及受賜,不舞蹈,宋人服其知禮。使還,遷太常少卿,兼修起居注。改禮部郎中,修起居注如故。遷右諫議大夫,兼禮部侍郎。

明昌二年,太傅徒單克寧薨,章宗欲親爲燒飯,是時,孝懿皇后梓宮在殯,暐奏:”仰惟聖慈,追念勳臣,恩禮隆厚,孰不感勸。太祖時享,尚且權停,若爲大臣燒飯,禮有未安。今已降恩旨,聖意至厚,人皆知之,乞俯從典禮,則兩全矣。”章宗從之。上封事者言提刑司可罷,暐上疏曰:“陛下即位,因民所利,更法立制,無慮數十百條。提刑之設,政之大者,若爲浮議所搖,則內外無所取信。唐開元中,或請選擇守令,停採訪使,姚崇奏‘十道採訪猶未盡得人,天下三百餘州,縣多數倍,安得守令皆稱其職?’然則提刑之任,誠不可罷,擇其人而用之,生民之大利,國家之長策也。”因舉漢刺史六條以奏。上曰:“卿言與朕意合。”

拜禮部尚書。孫即康鞫治鎬王永中事,還奏,有詔復訊,羣臣舉暐及兵部侍郎烏古論慶裔。上使參知政事馬琪諭暐曰:“百官舉閱實鎬王事,要勿屈抑其人,亦不可虧損國法。”上因謂宰臣曰:“鎬王視永蹈爲輕。”馬琪曰:“人臣無將。”由是永中之獄決矣。霍王從彝母早死,溫妃石抹氏養之,明昌六年溫妃薨,上問從彝喪服。暐奏:“慈母服齊衰三年,桐杖布冠,禮也。從彝近親,至尊壓降與臣下不同,乞於未葬以前服白布衣絹巾,既葬止用素服終制,朝會從吉。”上從其奏。

承安元年八月壬子,上召暐至內殿,問曰:“南郊大祀,今用度不給,俟他年可乎?”暐曰:“陛下即位於今八年,大禮未舉,宜亟行之。”上曰:“北方未寧,致齋之際,有不測奏報何如?”對曰:“豈可逆度而妨大禮。今河平歲豐,正其時也。”上覆問曰:“僧道三年一試,八十而取一,不亦少乎?”對曰:“此輩浮食,無益有損,不宜滋益也。”上曰:“周武帝、唐武宗、後周世宗皆賢君,其壽不永,雖曰偶然,似亦有因也。”對曰:“三君矯枉太過。今不毀除、不崇奉,是爲得中矣。”是歲,郊見上帝焉。

頃之,翰林修撰路鐸論胥持國不可再用,因及董師中趨走持國及丞相襄之門,上曰:“張暐父子必不如是也。”三年,爲御史大夫,懇辭,不許。明年,坐奏事不實,奪一官,解職。起爲安武軍節度使。致仕,例給半俸,久之,暐不復請,遂止。

暐自妻卒後不復娶,亦無姬侍,齋居與子行簡講論古今,諸孫課誦其側,至夜分乃罷,以爲常。歷太常,禮部二十餘年,最明古今禮學,家法爲士族儀表。子行簡、行信,行信自有傳。

行簡字敬甫。穎悟力學,淹貫經史。大定十九年進士第一,除應奉翰林文字。丁母憂,歸葬益都,杜門讀書,人莫見其面。服除,復任。章宗即位,轉修撰,進讀陳言文字,攝太常博士。夏國遣使陳慰,欲致祭大行靈殿。行簡曰:“彼陳慰非專祭,不可。”廷議遣使橫賜高麗,“比遣使報哀,彼以細故邀阻,且出嫚言,俟移問還報,橫賜未晚”。徒單克寧韙其言,深器重之。轉翰林修撰,與路伯達俱進讀陳言文字,累遷禮部郎中。

司天臺劉道用改進新曆,詔學士院更定歷名,行簡奏乞覆校測驗,俟將來月食無差,然後賜名。詔翰林侍講學士党懷英等覆校。懷英等校定道用新曆:明昌三年不置閏,即以閏月爲三月;二年十二月十四日,金木星俱在危十三度,道用歷在十三日,差一日;三年四月十六日夜月食,時刻不同。道用不會考驗古今所記,比登事蹟,輒以上進,不可用。道用當徒一年收贖,長行彭徽等四人各杖八十罷去。

羣臣屢請上尊號,章宗不從,將下詔以示四方,行簡奏曰:“往年饑民棄子,或丐以與人,其後詔書官爲收贖,或其父母衣食稍充,即識認,官亦斷與之。自此以後,飢歲流離道路,人不肯收養,肆爲捐瘠,餓死溝中。伏見近代御災詔書,皆曰‘以後不得復取’今乞依此施行。”上是其言,詔書中行之。久之,兼同修國史。改禮部侍郎、提點司天臺,直學士,同修史如故。

行簡言:“唐制,僕射、宰相上日,百官通班致賀,降階答拜。國朝皇太子元正、生日,三師、三公、宰執以下須羣官同班拜賀,皇太子立受再答拜。今尚書省宰執上日,分六品以下別爲一班揖賀,宰執坐答揖,左右司郎中五品官廷揖,亦坐答之。臣謂身坐舉手答揖,近於坐受也。宰執受賀,其禮乃重於皇太子,鞏於義未安。別嫌明微,禮之大節,伏請宰執上日令三品以下官同班賀,宰執起立,依見三品官儀式通答揖。”上曰:“此事何不早辨正之,如都省擅行,卿論之是矣。”行簡對曰:“禮部蓋嘗參酌古今典禮,擬定儀式,省廷不從,輒改以奏。”下尚書省議,遂用之。宰執上日,三品以下羣官通班賀,起立答拜,自此始。

行簡轉對,因論典故之學,乞於太常博士之下置檢閱官二員,通禮學資淺者使爲之,積資乃遷博士。又曰:“今雖有《國朝集禮》,至於食貨、官職、兵刑沿革,未有成書,乞定會要,以示無窮。”承安五年,遷侍講學士,同修史、提點司天如故。

泰和二年,爲宋主生日副使。上召生日使完顏瑭戒之曰:“卿過界勿飲酒,每事聽於行簡。”謂行簡曰:“宋人行禮,好事末節,苟有非是,皆須正之,舊例所有,不可不至。”上覆曰:“頗聞前奉使者過淮,每至中流,即以分界爭渡船,此殊非禮。卿自戒舟人,且語宋使曰:‘兩國和好久矣,不宜爭細故傷大體。’丁寧諭之,使悉此意也。”四年,詔曰:“每奏事之際,須令張行簡常在左右。”

五年,羣臣復請上尊號,上不許,詔行簡作批答,因問行簡宋範祖禹作《唐鑑》論尊號事。行簡對曰:“司馬光亦嘗諫尊號事,不若祖禹之詞深至,以謂臣子生諡君父,頗似慘切。”上曰:“卿用祖禹意答之,仍曰太祖雖有尊號,太宗未嘗受也。”行簡乞不拘對偶,引祖禹以微見其意。從之。其文深雅,甚得代言之體。

改順天軍節度使。上謂行簡曰:“卿未更治民,今至保州,民之情僞,卒難臆度,如何治之則可?”對曰:“臣奉行法令,不敢違失,獄訟之事,以情察之,鈐制公吏,禁抑豪猾,以鎮靜爲務,庶幾萬分之一。”上曰:“在任半歲或一年,所得利害上之。”行簡到保州,上書曰:“比者括官田給軍,既一定矣,有告欲別給者,輒從其告,至今未已。名曰官田,實取之民以與之,奪彼與此,徒啓爭端。臣所管已撥深澤縣地三百餘頃,復告水佔沙鹼者三分之二,若悉從之,何時可定。臣謂當限以月日,不許再告爲便。”下尚書省議,奏請:“如實有水佔河塌,不可耕種,本路及運司佐官按視,尚書省下按察司復同,然後改撥。若沙鹼瘠薄,當準已撥爲定。”制曰:“可。”

六年,召爲禮部尚書,兼侍講、同修國史。祕書監進《太一新曆》,詔行簡校之。七年,上遣中使馮賢童以實封御紥賜行簡曰:“朕念鎬、鄭二王誤幹天常,自貽伊戚。藁葬郊野,多歷年所,朕甚悼焉。欲追復前爵,備禮改葬,卿可詳閱唐貞觀追贈隱、巢,並前代故事,密封以聞。”又曰:“欲使石古乃於威州擇地營葬,歲時祭奠,兼命衛王諸子中立一人爲鄭王后,謹其祭祀。此事既行,理須降詔,卿草詔文大意,一就封進。”行簡乃具漢淮南厲王長、楚王英、唐隱太子建成、巢剌王元吉、譙王重福故事爲奏,並進詔草,遂施行焉。累遷太子太保、翰林學士承旨,尚書、修史如故。

貞祐初,轉太子太傅,上書論議和事,其略曰:“東海郡候嘗遣約和,較計細故,遷延不決。今都城危急,豈可拒絕。臣願更留聖慮,包荒含垢,以救生靈。或如遼、宋相爲敵國,歲奉幣帛,或二三年以繼。選忠實辨捷之人,往與議之,庶幾有成,可以紓患。”是時,百官議者,雖有異同,大概以和親爲主焉。莊獻太子葬後,不置宮師官,升承旨爲二品,以寵行簡,兼職如故。

三年七月,朝廷備防秋兵械,令內外職官不以丁憂致仕,皆納弓箭。行簡上書曰:“弓箭非通有之物,其清貧之家及中下監當,丁憂致仕,安有所謂如法軍器。今繩以軍期,補弊修壞,以求應命而已,與倉猝製造何以異哉。若於隨州郡及猛安謀克人戶拘括,擇其佳者買之,不足則令職輸所買之價,庶不擾而事可辦。”左丞相僕散端、平章政事高琪、盡忠、右丞賈益謙皆曰:“丁憂致仕者可以免此。”權參政烏古論德升曰:“職官久享爵祿,軍興以來,曾無寸補,況事已行而復改,天下何所取信。”是議也,丁憂致仕官竟得免。是歲,卒,贈銀青榮祿大夫,諡文正。

行簡端愨慎密,爲人主所知。自初入翰林,至太常、禮部,典貢舉終身,縉紳以爲榮。與弟行信同居數十年,人無間言。所著文章十五卷,《禮例纂》一百二十卷,會同、朝獻、禘佩、喪葬,皆有記錄,及《清檯》,《皇華》、《戒嚴》、《爲善》、《自公》等記,藏於家。

贊曰:張暐、行簡世爲禮官,世習禮學。其爲禮也,行於家庭,講於朝廷,施用於鄰國,無不中度。古者官有世掌,學有專門,金諸儒臣,唯張氏父子庶幾無愧於古乎。

賈益謙,字彥亨,沃州人也,本名守謙,避哀宗諱改焉。大定十年詞賦進士,歷仕州郡,以能稱。明昌間,入爲尚書省令史,累遷左司郎中。章宗諭之曰:“汝自知除至居是職,左司事不爲不練,凡百官行止、資歷固宜照勘,勿使差繆。若武庫署直長移刺郝自平定州軍事判官召爲典輿副轄,在職才五月,降授門山縣簿尉。朕比閱貼黃,行止乃俱書作一十三月,行止尚如此失實,其如選法何?蓋是汝不用心致然爾。今姑杖知除掾,汝勿復犯之。”

五年,爲右諫議大夫,上言:“提刑司官不須遣監察體訪,宜據其任內行事,考其能否而升黜之。”上曰:“卿之言其有所見乎?”守謙對曰:“提刑官若不稱職,衆所共知,且其職與監察等,臣是故言之。”上嘉納焉。是年夏,上將幸景明宮清暑,守謙連上疏,極諫之。上御後閣,召守謙入對,稱旨。進兼尚書吏部侍郎。時鎬王以疑忌下獄,上怒甚,朝臣無敢言者。守謙上章論其不可,言極懇切。上諭之曰:“汝言諸王皆有覬心,而遊其門者不無橫議。此何等語,固當罪汝。以汝前言事亦有當處,故免。”既而以議鎬王事有違上意,解職,削官二階。承安元年七月,降爲寧化州刺史。五年八月,改爲山東路按察使,轉河北西路轉運使。泰和三年四月,召爲御史中丞。四年三月,出爲定武軍節度使。

八年六月,復爲御史中丞。八月,改吏部尚書。九月,詔守謙等一十三員分詣諸路,與本路按察司官一員同推排民戶物力。上召見於香閣,諭之曰:“朕選卿等隨路推排,除推收外,其新強、銷乏戶,雖集衆推唱,然銷乏者勿銷不盡,如一戶元物力三百貫,今蠲減二百五十貫,猶有不能當。新強者勿添盡,量存氣力,如一戶添三百貫而止添二百貫之類。卿等宜各用心。百姓應當賦役,十年之間,利害非細。苟不稱所委,治罪當不輕也。”尋出知濟南府,移鎮河中。大安末,拜參知政事。貞祐二年二月,改河東南路安撫使,俄知彰德府。

三年,召爲尚書省右丞。會宣宗始遷汴梁,益謙乃建言:“汴之形勢,惟恃大河。今河朔受兵,羣盜並起,宜嚴河禁以備不虞,凡自北來而無公憑者,勿聽渡。”是時,河北民遷避河南者甚衆。侍御史劉無規上言:“僑戶宜與土民均應差役。”上留中,而自以其意問宰臣。丞相端、平章盡忠以爲便。益謙曰:“僑戶應役,甚非計也。蓋河北人戶本避兵而來,兵稍息即歸矣。今旅寓倉皇之際,無以爲生,若又與地著者並應供憶,必騷動不能安居矣。豈主上矜恤流亡之意乎。”上甚嘉賞,曰:“此非朕意也。”因出元規章示之。三年八月,進拜尚書左丞。四年正月,致仕,居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