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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的秋優美散文(精選1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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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平淡淡的日常中,大家都知道散文吧?散文是一種以記敘或抒情爲主,取材廣泛、筆法靈活、篇幅短小、情文並茂的文學樣式。爲了幫助大家更好的瞭解散文,以下是小編收集整理的山城的秋優美散文,歡迎大家借鑑與參考,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精選10篇)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1

江南的山城,今秋姍姍來遲。儘管立秋過了許多日子,暑熱依然肆虐,像要黏在山城。夏,仍在秋中。而我在黃河故道的家鄉,四時分明,梧桐葉早已飄零了一地。好在以後的幾場秋雨,湮滅了夏之餘熱,山城的四季秩序得以輪迴。

如果把北方的秋比作剛勁的男兒,山城的秋則是溫柔的姑娘。她款款而行,顧盼有神。

九月的山城,西風無力,草木凋謝的遲,城內城外蔥蔥郁郁,毫無肅殺之氣,沒有一絲悲涼。至於“萬山紅遍,層林盡染”,那是要等到初冬才能看到的景緻。

山城的天空,沒有北方的蔚藍,也沒有北方的雲白,“天高雲淡”一詞,似乎不適合用在這兒。山城的秋雨多,溼氣重,空氣潤,即便是大晴天,遠山也裏在霧靄裏,只能隱隱看到輪廓。

山城,不聞秋蟬的殘聲,只聞蟋蟀的歡鳴。山城的秋是靜美的。

這個秋天,白鷺出現在了山城,出現在了我的視野裏。一羣羣白鷺早出晚歸,遵循着自然規律。白鷺飛翔的姿態極爲優雅,飄逸而靈動。這是我見過的世間最美的鳥類之一。

挨着小區有條潭口溪,溪很深,水卻淺,長年流水潺潺。時有白鷺在溪底悠閒地覓食,或一兩隻,或三五隻。溪裏的小魚、小蝦和貝類,爲白鷺提供了豐富的天然食物。

清晨,我們習慣帶着小孫子沿溪岸散步,不只是看風景,還要教小寶貝認知事物。每每走上橋頭的時候,小孫子像要從奶奶的懷中掙脫出來,前傾着身子,向溪裏張望。我們明白小傢伙的心思,他是稀罕那些白鷺呢!我們駐足,陪小寶貝一起靜靜觀賞。小寶貝忽閃着清純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白鷺的一舉一動。在他幼小的心靈裏,所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

夕陽暈紅的時候,白鷺成羣結隊向東邊投巢而去。它們排着整齊的隊伍,就如南飛的大雁。落單的孤鷺,奮力振翅,與落霞齊飛。

唐代張志和曾有詞描摹白鷺:“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這首詞色彩鮮明,構思巧妙,意境優美,短短的幾句,勾勒了一幅絕美的水鄉春汛圖,寄託了作者熱愛生活、崇尚自然的情懷。

初見白鷺時,搞不清楚它們是白鶴還是白鷺。因爲在此之前從末見過。愛人自信地認爲是白鶴。她的依據是,山城的別稱鶴城,古時就有大量鶴羣棲息此地。我沒贊成,亦不反對。

當白鷺在天空掠過的時候,妻子會指給小孫子:“看!白鶴。”一次,兩次,三次,久而久之,一說到白鶴,小孫子會自然地擡頭望向天空。

那天在橋頭,有行人向着溪底幾隻鳥兒,說出了白鷺的名字。我想,有可能是我們錯了,不能再誤導小孫子了。帶着疑問,搜索度娘,一對比才如夢初醒,原來兩者的區別還是很大的。如:白鷺飛行時縮起脖子,白鶴飛行時伸長脖子;白鷺體型較小,白鶴體型則較大;白鷺可以棲息在樹上,白鶴從不上樹。

蘊含在生活中的知識,總是青睞於有心之人。

晚飯之後,我習慣斜躺在鬆軟的沙發上,隨意地讀一兩篇名家短小說。剛剛讀馮驥才的《燕子李三》時,眼的餘光感覺到似有一隻昆蟲在跳動。放下手機尋覓,靠枕邊緣有一隻小小的蟋蟀。小蟋蟀長長的觸角,一雙金翅,黑色的盔甲,圓圓的腦袋甚是可愛。我唯恐傷害到它,擡手輕輕去捂,小蟋蟀卻麻溜地跳開了。我一而再地撲捉,小蟋蟀再而三地躲閃,但終被捉住,成了我的掌中之物。

我不敢攥得太緊,虛空着手心。妻子帶着小孫子走過來,想讓小寶貝見識一下蟋蟀。我小心地張開手指,小蟋蟀似乎知道我並沒有傷害它的意思,在手掌上活動了幾下,毫不怯懼。小孫子看到小蟋蟀很興奮,閃着一雙新奇的眼睛。小寶貝在呀呀學語,嘴裏“嗯、嗯”個不停。

逗了蟋蟀一會,妻子親了一下小孫子,說,小蟋蟀的媽媽還等它回家呢!我們送它回家好不好?小孫子似懂非懂,在他的注視下,我打開窗戶,把小蟋蟀放歸了大自然。

窗外的月色如銀,蟋蟀的叫聲涌動着,天籟之音不絕於耳,秋夜顯得愈加寧靜、祥和。

蟋蟀,不僅屬於鄉村,也屬於城裏。山城,桂子飄香添秋韻,蟋蟀彈唱吟流年。

媒體近來爆料,河南延津縣農民抓蟋蟀月收入過萬,一隻蟋蟀最高成交價一萬六千元。卑微的蟋蟀鼓起了農人的錢袋子,比起《促織》中明朝子民的日子,真是天壤之別!

但也有專家擔憂,蟋蟀在生物鏈中也是重要的一環,如果過度捕捉,會破壞生物鏈,甚至引起鳥類減少,進而影響其它生物物種。

農人捉蟋蟀,不知是喜?是憂?

週末,藉着去城北買麪粉之機,我和妻子來到城郊,爲的是放鬆一下心情。起初,我們的出行不明確,漫無目的。直到看到路邊大幅廣告在宣傳神鶴谷,才決定去那兒一探究竟。

沿途,秋風送爽,桂香陣陣;山似駝峯,綿延不絕。公路和鐵路在山間延伸開去,四通八達。氣勢雄偉的高架橋巍然聳立,震撼人心,不時可以看到呼嘯而過的列車,讓人驚歎於建築者的匠心和智慧。

循着指示標牌一路尋來,遠遠望見山門巍峨,狀若牌坊。門額上鐫刻五個鎦金大字:“神鶴養生谷”。

神鶴谷四面環山,只有一條新修的盤山公路與外界溝通。一潭碧水,映照着山影;幾支垂綸,釣秋魚正肥。

蜿蜒的山路盡頭,連着一處大院。步入院落,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竹影搖曳的佛肚竹。人們喜愛竹,不僅是因爲它的虛心、有節,還有“翠竹黃花皆佛性,清池皓月照禪心”的佛理和禪機;最裏邊,老年公寓和神鶴歡樂堂兩棟樓錯落而立,依山而建,樓側的游泳池清澈透明;院落裏隨處可見奇花異草,馥香宜人。

山腳下,擺了長長的一溜盆景,一個接一個,足足有五六十米,分爲直幹、斜幹、曲幹、臥幹、枯乾、連根、附石等形式,皆是些樹樁盆景。這些盆景,有的幹老枝繁,有的蒼古雄奇,還有的瀟灑靈秀,多姿多彩,形態各異,濃縮了大自然的秀麗景色。難怪人們把盆景譽爲“立體的畫”“無聲的詩’。

我們對盆景興致極高,仔細地欣賞,它們原本就是會呼吸的藝術品。那些看上去就要枯掉的樹樁上,泛活着濃郁的生命色彩,傳遞着頑強的生存活力,令人驚訝。生生不息的生命,在盆景上完美地體現出來。感悟之餘,在此流連了許久。

神鶴谷環境優雅,負氧離子充足,開發者主要接納來這兒頤養天年的老人。這些老人或談笑長亭,或散步花叢,悠閒地打發着晚年時光。

“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穫特別多。看似一幅畫,聽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這裏已包括……”山城響起鄧麗君的歌唱,嗓音甜美,溫婉如玉。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2

很多人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放下所有的東西來西藏,大家喜歡簡單地給我戴個高帽子,“不外乎獵奇”。其實,我內心有個溫暖純淨的角落,裏面總是裝着高原上瓦藍的天空、一塵不染的白雲、搖着轉經筒滿臉溝壑的藏族老人、還有那近在眼前遠在天邊的雪山,它們不停地召喚。去西藏,是身體的跋涉之旅,也是心靈的澄澈盪滌。每一次,把自己沐浴在高原陽光熱烈而又奇爽的懷抱裏,在透明的空氣中總能看見自己龜殼般沉重的心靈一絲絲剔透起來。

最近應西藏自治區作家協會邀請,我參加了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文學筆會——阿里筆會,其間最難忘記的事,於我來說,莫過於轉山,圍着神山岡仁波齊轉一圈。

轉山,在內地時聽過不少神奇的故事,來藏後還是第一次。

岡仁波齊峯位於西藏自治區西南部普蘭縣北部,藏語意爲神靈之山。是中國岡底斯山主峯,中國最美名山之一,海拔高度6656米。藏傳佛教認爲此山是勝樂金剛的住所,代表着無量幸福。是西藏佛教、印度教和原始苯教等教的朝聖中心,素有“神山之王”的美稱。這裏每年都有大量來自印度、尼泊爾、不丹等國的香客,不遠萬里前來神山朝聖,據說圍繞岡仁波齊山轉一圈,可洗盡一生罪孽;轉十二圈者可在五百輪迴中免受地獄之苦;轉百圈者便可以坐地昇天成佛。

筆會組委會介紹,轉山全程五十多公里,並且地處海拔五千多米,時間兩天,極易消耗體力,且隨時會發生高原反應。筆會組織者很開明,並不要求每個成員都去,建議大家結合自身情況自願決定,我毫不猶豫地舉了手。

不知者無畏。其實當時我對轉山的瞭解不是很多,只知是藏族很虔誠的一種宗教儀式,對岡仁波齊神山路況更是一無所知,以爲就像我們內地的徒步爬山。我來自湖南的一個山地縣,小時候沒少幹這活,我想自己肯定沒問題。直到後來,真正踏上轉山的路,才發現自己真是太小看了。那天晚上,揉搓着痠麻的腳板心,我向朋友微信說差點回不來。朋友說了句耐人尋味的話,“就是這‘差點’,才能成爲傳奇。”

我們轉山是從下午開始的,到達巴嘎鄉後,棄車徒步。從巴嘎鄉政府所在地出發,以岡仁波齊神山爲軸心,轉一圈,54公里。近年來,由於很多條件的改善,坐車居多,走路少,養尊處優,想起這漫長的54公里需用腳板一步一步走完,心裏有點發怵。讀高中時,我曾步行十五華里上學,不在話下,可畢竟那個年紀血氣方剛,身體素質比起今天不可同日而語。現在的我還能尋找力量走完這段充滿未知的艱難路程嗎?左顧右盼中,發現只有兩個內地來的作家因有高反,不能成行外,其他的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行。我胸中豪情頓發,怎能認慫?站在這世界屋脊,感覺自己也高大起來。

好手難提四兩,我把旅行包的電腦取出來放在車上,以減輕負荷,只帶上途中用得上的簡單物品。精減完畢,擡頭看天,天空不似以往明澈,但紫外線依然生猛,這裏的太陽不比內地,晚上十點來鍾才落山。我不喜歡用“強烈”來形容高原的陽光,我想它是熱烈的,率性的,就像喝酒正酣的男人,熱力四射。隊員們紛紛在商店裏買柺棍、帽子之類旅行用品,一副長途行軍的架式。來高原後,我從不拒絕太陽的洗禮,當同伴們保護得密不透風時我常常是短袖T恤到底,一如這陽光赤誠坦蕩。爲了以防萬一,這次我也買了頂遮陽帽,當看柺棍時,放棄了,自己還沒老到需要拐棍的時候。戴上遮陽帽對鏡自我欣賞,頗有好萊塢大片中西部牛仔的味道。

同伴們人手一柺棍,呈一字排開,就像出征的士兵,雄糾糾,氣昂昂。因爲對神山的神祕充滿着敬畏,我內心盛滿莊嚴、神聖,他們也一樣。於是,我們義無反顧,邁出朝聖之旅的第一步,踏上這條充滿神蹟啓示的聖路。

一開始,大家爭先恐後,誰也不甘落伍,所以,一直保持着完整的隊形。誰都能看出這是一支轉山朝聖的隊伍。看着大家勁頭十足,我說悠着點啊,我們應知道養力,現在纔開始,路這麼漫長,別把力氣過早透支了,畢竟,我們不是競走的驢友。但看這架式,隊友們都在興頭上,眼望前方,心無旁鶩,只想向前衝。我估計,此時此刻,我們心中都唱着同一首歌——“向前進!向前進”,大家專注得就連路邊窺探我們動靜的野兔都看不見了,遠方有更讓人心動的東西。

西藏的天空素以高原藍著稱,舉手就能觸碰的清亮亮的藍上飄着絲絲白雲,柔軟,輕逸,就像條條純潔的哈達,這是高原對天空呈獻的敬意和祝福。7月初的岡仁波齊,除了遠處的高山上還可偶爾看到積雪,路上的土坷垃也如空氣般乾燥。自古至今,不知多少轉山的人在聖路上走過,也不知在這裏發生過多少感人故事。這路承載了時間和空間,直通到朝聖者心中某一處神祕所在。不時,迎面遇見從山那邊轉過來的藏人,他們雖然長途跋涉,但從他們身上一點也覓不到疲憊,也看不到朝聖後的悲喜,只見他們着着獨特的藏族服裝遠遠而來,又漸次遠去,彷彿對我們這些路人視而不見。望着他們,我時常好奇,並驚訝他們竟可如此專注到物我兩忘。也許,他們通過轉山,早已把慾望和罪孽洗濯乾淨。不知走了多久,我們的隊伍出現分化,性急的、體力好的人遠遠地飆在前面,狂甩後來者幾裏地;性格柔和、體力不濟的人慢吞吞尾隨,這並不是人與人之間的競技場,只是肉體與自我的一場比賽,不分先後,沒有好賴,抵達終點即是勝利;當然,中間也有三三兩兩,他們不急不緩地在那裏東張西望,這些應該是喜歡中庸之道的人,因爲前有先進,後有衰兵,所以心安理得。

前面的人轉過一個彎就不見了蹤影。我走在中間,並不着急,不時停下腳步拍攝路邊的風景,遠處的雪山。那些長腿的藏野驢早被前面的人驚擾,跑得不知去向,肯定是拍不到的了,只有那些跑不動的河流、小草,還有寺廟留在我的手機裏,然後把圖片用微信發給朋友們,得瑟,樂此不疲。但就是這樣一些二貨,內地的朋友們看了也是讚不絕口,羨慕之至,說西藏真是處處風景。因爲這些贊,我就像打了雞血,勇往直前,前面還有更好的風景在等着我和我的朋友們。有時,我還真懷疑自己轉山的虔誠,難道僅僅爲了這一路虛榮?

沒走多遠,遇到幾個身着藏袍的藏胞,正叩長頭。他們一邊口誦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哞吽”,一邊雙手合什高舉過頭,走一步;雙手合什到面前,再走一步;到第三步時,雙手已自胸前伸出,掌心朝下,全身俯地,額頭輕叩地面。如此反覆,三步一叩。這個鏡頭,我在很多圖片上都看到過,現在親眼所見,卻有新的感觸。我被震憾了,他們是如此的不慌不忙,淡定從容,走在這寂寥的聖路上。我更驚歎於他們的慢,蝸牛一般,慢得我不忍心看下去,前方的路還那麼遙遠,還有多少個長頭得叩呀!一邊感受着慢,心靈的慢。在這樣一個高度,高談闊論和汽車噪聲以及一切喧囂,早已退至很遠的地方,與這裏無關。他們卻是那麼堅定,沒有一絲猶疑。

我曾在南嶽衡山的大廟裏見過還跪香。在聖帝面前許過願的信徒們還香時從大廟下面的石坪裏三步一跪拜,直到殿堂表明心跡。退出殿外時,不轉身,不回頭,退三步,一跪拜,臉一直朝着聖帝的方向。也有朋友告訴我,他父親說小時候去南嶽還香,全程步行,從出門起就要三步一跪——不足一百公里的距離,往往要走好幾個月。我們的宗教和藏傳佛教曾多麼相似,只是,到後來我們失去了虔誠,失去了堅守,也失去了敬畏。藏族同胞們爲了心中的信仰,卻在一代一代傳承,堅持,他們以永恆的姿勢定格在我的視線裏。如果在人生的旅途上感到迷茫時,想起這些參照,我們會看到更遠的地方,亦會平添許多自信。

過了曲古寺,我的腿就像灌了鉛的木頭,沉重,僵硬,不聽使喚,開始踉蹌。看看周圍的同伴,他們沒有停歇的意思。這樣的轉山,一步一步,必須自己完成,誰也幫不了誰。找一塊石頭坐下,稍作休息。同伴們漸漸走遠,不見了。我坐在石頭上看天,看遠處的雪山,還有褐色的戈壁,並不害怕落單,因爲我的後面還遠遠甩下一大溜同伴。估計他們趕上我還需要很長時間。

休息一陣,起身又慢慢騰騰往前走。在這前不着村、後不巴店的陌生地方,我驚訝於自己的從容,內心已從這縈繞於周身的、冥冥中不可抗拒的強大氣場中獲得了安定詳和的力量,心靈變得更加澄澈,路邊石頭纖毫畢現。

晚風“呼啦啦”吹來,暮靄從四處的巖縫裏紛紛冒出,天上的雲朵就像趕集似的往頭頂匯攏。我知道這是要下雨。看看四周,沒有任何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多麼期盼眼前出現一個村落,可以讓我坐下喝壺甜茶,解解困,避開這場劈頭蓋腦的怪雨。心裏也清楚,在這荒無人煙的高原上,這個想法等於就是一個白日夢。

樹欲靜而風不止。

冥想之間,“啪”的一聲,一個炸雷落在身邊的石頭上,愣是要把石頭撕碎,緊接着潑瓢大雨傾盆而下,還夾雜着花生米大的冰雹。我取出揹包裏的雨傘,可是沒用,風是橫的,雨是迎面用盆潑來的,電閃雷鳴,只一個來回,我全身衣服精溼,沒一根幹紗。傘,是遮風擋雨的工具,這時有和沒有是一樣的,已經失去意義。除了詛咒這搗蛋的雨,我在這荒原上無所適從。索性撤掉傘,就像高原上的一頭藏羚羊,一簇匍匐在地的路邊草,任你雨大雨小都與我沒關係。雨下着下着,把天都下黑了。我沒帶手電筒,道路越來越模糊,所幸沒有岔道,依舊憑判斷直覺摸索着向前。偶爾停下來呼喊,希望前面和後面的人聽到,有個迴應,壯膽。可是,除了風聲就是雨聲,聲聲入耳。

走到一個山坳上,山洪滾滾翻過道路,路下邊是懸崖絕壁,河水咆哮,擡頭只看到兩邊黑魆魆影幢幢的高山。我的雙腳都泡在洪水裏,看不到路,不敢輕舉妄動。溼衣服裹着身體,冷冰冰。絕望從腳底升起。往回走路程和往前走差不多,關鍵是我不想打退堂鼓,退縮不是我的性格,誰都不想當懦夫。我就這麼像一個石頭杵在洪水路上。戰戰兢兢不知站了多久,終於看到一縷手電光遠遠地射過來,那是後面趕上來的隊友。他是神示專門派來拯救我的,我頓時感到無比親切和溫暖。

晚上一點左右,我們高一腳低一腳,一路哆嗦,終於把痠痛的身體挪到K22帳蓬住地。先到的大部隊早在那裏等着我們。看到我們的到來,他們很高興,馬上騰出地方讓我們取暖、烤衣服。我們要在此處的藏民家過夜。十數人一進帳蓬,什麼也不管,就上牀休息,不一會,鼾聲此起彼伏,像曲雄渾的交響樂,蓋住了帳蓬外“嘩嘩”的風雨聲。

第二天,天光剛搭上帳蓬頂,筆會組織者不辭辛勞地吆喝起來,催大家趕路,因爲今天的路更陡峭,更艱難,足夠有一天的路程。

經過一夜,雨已停。帳蓬住地的早晨就像汽車的擋風玻璃前蒙了層水霧似的,讓人捉摸不定。濃烈的牛羊羶氣味,還有那滿天的星星,因爲見到即將躍出的太陽害羞,正悄悄隱匿。我一時興起,伸手往空中抓一把,只感覺那霧布簾一般,手裏滿滿的,滑滑的,分明有絲綢的質地。可是待手一鬆開,卻是什麼也沒有。

走在路上,回頭一看,村落原來只是山坡上的一個鳥巢,鳥飛累了就到這裏休息,補充體力。路,一直往山上蛇一樣爬行,看不到盡頭。不到一會,我們的隊伍又走成了昨天的模樣。越往上走,海拔越高,空氣越稀薄。走着走着,我身邊一個隊員都沒有了,我又落了單,我感到力量正從腳底一點點溜走。一隻鷲鷹遠遠自天邊飛來,它翅膀掠過的聲音清晰可聞。也許是它捎來了前方隊員的消息,鼓勵我奮起直追。土撥鼠在石隙草叢間張望,好像是在譏笑我這個就要泄氣的行者。

我不斷地氣餒,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堅持,堅持。

盤山路在山腰中七彎八拐,分明看到埡口就在幾公里的地方,卻似乎總也走不到盡頭。一百米路中間都要停歇好幾次。這期間,不時有藏胞超越我,他們步履如飛,口裏唸唸有詞,似乎腳底時刻有無窮的力量源源滋養。

我知道我在慢慢接近卓瑪拉山頂。

卓瑪拉山頂上的石頭,與別的地方的石頭,沒什麼異樣,朝聖者認爲,千百年下來,因被賦予神性,只要你謙恭誠懇,對着石頭許願,保準你的願望會實現。我看到路邊的石頭邊聳立一塊牌子,上面寫着:“這座磐石是天然獅子,也能夠幻覺到各種動物形態。”我就想,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現在也已經追逐到神靈的足跡。一想到這,我的體細胞內又注入新的能量。

接着我又看到“避邪背叛誓言”的牌子,好像是說你平時背叛誓言、說謊話就要摸摸這塊石頭減免災禍。一些後來居上的藏胞站在石頭前,虔誠地跪下,一遍一遍地洗手摩臉,彷彿爲自己一生所犯的罪孽懺悔。他們的神態,就像剛出生的嬰兒,至純至淨。

越往上,坡越陡。走走停停,連站着說話都氣促。快接近埡口的時候,簡直像肺氣腫病人,呼吸就快衰竭,幾乎是走一步停三步。腦袋和胸腔就像充滿氣體的氣球,隨時都得小心爆炸,我趕緊調理氣息,真怕一時撐不下來,變成路邊的石頭。

正當身心都到極限的時候,我終於爬上埡口,看到了神山的整個面貌。

埡口上滿是各色經幡,藍白紅綠黃,五彩繽紛,這裏是經幡的海洋。高山之巔的風每吹動經幡一次,便發出獵獵響聲,這是風在替掛幡的人誦經,企求神靈賜予吉祥如意。有多少道經幡就有多少聲祈禱,匯成天籟,響徹天庭,直抵神祇,降下祥瑞。

山上除了經幡,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但我心裏卻是幸福滿滿,無比充實,有成就感。因爲我終於完成了一次轉山,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完成了一個神聖的儀式,我的心靈又一次得到淨化。

岡仁波齊峯終年雲霧環繞,在民間因此有個傳說,只有有福氣的人才能有幸目睹它的真面目。好像我早與這神山結緣,我不光見識了它的奇險峻峭,更是用雙腳一寸一寸丈量了它粗獷的胸懷。用身體一遍一遍感受它的寬厚仁慈。可以想見時間的巨人站在這裏見證了歷史上有多少人在這神山之巔駐足、流連。

過埡口,一路下山回到出發點,自是不在話下。

岡仁波齊,我心中永遠的神山。

扎西德勒!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3

但凡是山,多以陽剛著稱;山稱“娘娘”的,也怕是隻此山了。

平生第一次見到山是在什麼時候,早已在記憶裏模糊了。但那一定是娘娘山。那時一切尚在懞懂中,覺得這便是世上最高的山了。且山下依着山就有個村莊叫“山高”,餘家就在此村。一天到晚,所聞所喚,俱是山高,山之高,便可想而知了。

“山不高,有仙則靈”。況且又是“山高”,又是“娘娘山”呢?

閒暇間,常於院牆豁口處,雙手端起下巴,遙望着這山,靜靜地看,靜靜地思索。我們這裏,管母親叫“娘”,娘娘山,在幼小的心靈裏,總是和母親有關的。

山確似端坐着的母親,雙手扶在膝上,慈祥莊重,儀態嫺雅。山巔陡然高聳,湛藍色的天就像是其奮力支起的一般。所以我便以爲,這山和天是一樣的高的。

有一天,父親從山上回來,採了許多蘑菇。我便問:在山上摸到天了嗎?爲啥不摘幾顆星星迴來?父母大笑。說我傻。天比山還要高,上在山上是摘不到天上的星星的。我於是又在想,山頂上那麼尖,山脊也像刀刃一樣,人們是怎麼爬到上面的?即使上去,又怎麼站得穩腳呢?

小學五年級,那天是一個週六。放學的時候,老師突然宣佈一個令所有同學失眠的決定,明天春遊,目的地——娘娘山!同學們跳起來了,衣服拋起來,飛得老高,落了一地。

少先隊旗高高舉起,紅領巾在胸前飄揚。一路歌聲,一路歡笑,沿着比雞腸還細的小路,在荊棘叢林裏穿行。直到近午,才一個個小風箱一樣喘着粗氣,滿頭大汗,手腳並用,爬上了山頂。我頭一次發現,山頂並非我在下面看到的像刀刃一樣,而是平緩的,甚至可以數十個乃到數百個人同時坐下小憩的地方。山的最高處是一個三角架,上面是一個鐵片焊的桶一樣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那叫覘標。幾個小同學頑皮,早已忘記了疲憊,爬上覘標的橫杆上打鞦韆,驚得老師們一陣呵斥。

我坐在地上,驟然有一種坐在天上的感覺。鋸齒嶺像一條巨大的蟒蛇,從西南方向蜷曲着奔踊面來,到這裏將頭高高仰起,成了娘娘山的主峯,將頭直伸向另一條巨蟒——青草嶺,一條高仰,一條低附,構成一場格鬥的架式,中間卻形成一條深不見底的深澗,這就是遠近聞名的“大口子”。我放眼望着山下,尋找着我的村子,它就在我的腳下,那麼小小的一片;尋找我的家,它就在村的東頭。樹木掩映之中。再看遠,由清晰已而含混,漸漸的,可以看得見地平線,就在天地交合的地方,長長的圍着腳下的山,圍着我們畫出大大的一個圓圈。山越發顯得高峻,山前山後,羣山低附,均朝向此山,果如一羣偎向母親的孩子。突然,有人發現了什麼,且叫了起來。大家一起簇擁過去。發現石頭上光光的明顯凹下一個圓圓的坑,老師看了以後,說這是“碓窩”,古時人們舂米用的。碓已經找不着,只剩下了永遠無法挪動的碓窩。又有人喊,草叢中發現一扇石磨。老師說,看來,這上面曾經有人住過。我一直在想,這會是什麼時候,很久很久以前嗎?會是些什麼人?是那個叫娘娘的人嗎?

傍晚歸來,我跟母親問了一堆的問題。母親告訴我,娘娘山上從前果真住着娘娘。那是一位非常美麗,非常慈祥的母親。很久以前,此山不叫娘娘山,而叫做嶺頭山。因其身後的鋸齒嶺到了這裏,已是盡頭的緣故。山前有一條河,河裏住着一條毒龍。專門興妖作怪,殘害山前山後的黎民。掠食山前山後的兒童。有一年的正月十二,毒龍再次糾集河中蝦兵蟹將,四鄉搜尋兒童,百姓望風而逃,紛紛致嶺頭山林木蔥蘢處躲避。誰知毒龍搶不到兒童,老羞成怒,狂叫要放火燒山。萬般危急之中,但見一俊美女子仗劍而出,與毒龍及其蝦兵蟹將連戰三天三夜,殺敗賊兵,將毒龍打入地下,化作石龍,才解了百姓困厄。山前的河也因此被叫做“石龍河”。這位俠女也因疲勞過度,且多處戰傷,血流不止,死於山前。百姓悲痛不已。深感舍死相救之恩,紛紛捐出銀兩,爲其在山的最高處修一廟宇。女俠無名無姓,百姓出自愛戴,便稱之爲“娘娘”。廟便叫“娘娘廟”,山也喚做“娘娘山”。正月十六,是娘娘忌日,方圓上百里的民衆自四面八方,涌上山來向其焚香祭拜,以感念其恩德。自此,娘娘保佑,山前山後,風調雨順,人壽年豐。

山前有一位開明士紳,吃齋行善,修橋補路,憐貧濟困,福被鄉梓。四十多歲,膝下卻無兒女,眼見就要一脈斷根。士紳終天愁悶不已,飯茶不思。有人勸其納妾,士紳執意不肯。一天,有一個賣絨線的中年女人,臂挎竹籃,推開了院門,對主人說道,聽說大善人無後,路過山上,在娘娘廟裏爲大善人拴了個娃娃送來,放在夫人牀頭,明年如果生了兒子,就請送兩個泥娃娃到山上還願。大善人雖有疑惑,還是熱情款待了這個女人。日後不久,夫人果然有孕。當年就生了個白胖娃娃。如約還願,自不必說。倒是這娘娘顯靈的事兒,一傳十,十傳百,如春風帶雨般迅速傳遍五州八縣,紛紛到山上求子。娘娘則有求皆應。天長日久,逐漸成了一種民俗——正月十六到山上去求子。娘娘山上求子不同於別處,拿一根紅頭繩,將廟裏的泥娃娃拴起來,從下山開始,一邊走,口裏要一邊唸叨着將來娃娃名字,告訴娘娘,其父親叫什麼,母親叫什麼,以免娘娘送錯了。人們稱之爲“拴娃娃”,或者“偷娃娃”。有老人爲子媳拴的,有爲親戚拴的,最感人是爲朋友或鄰里拴的。可以這麼說,在路上隨便遇到一個人,十有八九就是山上拴來的娃娃。我突然問母親:現在的人都是這麼拴着來到世上的嗎?我也是這麼拴來的嗎?母親笑了。於是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有一次假日,和妻子一起回老家。心情特好,便帶上妻子上山遊玩。爲了盡興,我沒有走山的正面,而是繞道進了大口子。大口子在娘娘山和青草嶺之間,兩山對峙,像誰用刀劃開一般中間一條深澗,遠看兩山中間閃出一個巨大的豁口。澗底一條小路,把寶丰、魯山兩縣鬆鬆地系在一起。澗下有一泓山泉,泉水清洌甘甜,夏日行走其間,不論是否口渴,都禁不住這泉水的誘惑,免不了附下身去,掬起一抔,一飲而盡。然後發一聲讚歎:真甜啊!

澗底的路非常窄,像是在兩山之間,右面半坡地勢稍緩,一片桃花,落英繽紛。似乎進了武陵山口,我們也恍忽成了武陵漁人了。

路上全是青石,每一腳都踏在石板上。路旁的山石上,有一串栲栳大小的石窩,樣子極像馬蹄,只是比所有的馬蹄都要大得多。傳說,王莽篡漢,光武起兵,王莽四處追殺劉秀。一日追至此處,光武蒼遑逃入大口子,王莽緊追不捨。來到大口子前,突然大霧封山,對面看不見人影。大口子全然被大霧淹沒了。王莽率兵圍了數日,大霧連日不開。王莽無奈,只好罷兵。劉秀澗中不知外面景況,焦急萬分。座下戰馬也奈不住性子,在石板路上來回盤桓。生生在石板上踏出了馬蹄印來。待雲消霧散,劉秀走出大口子,才知道敵兵已經退去,感到連天的霧來得蹊巧。擡頭看到山上小廟,仔細打聽,知道此處是娘娘山,山上是娘娘廟。恍然悟出,是娘娘顯聖搭救,才爲他解除險厄,遂封娘娘爲“天聖娘娘”。

這些自然是稗官野史,《漢書》是不曾記載的。倒是這馬蹄印雖然大得驚人,卻也儼然如實。走在澗底,伴着一陣陣涼風,不免讓人徒增幾分悸竦。爲了壯膽,我大聲號叫起來:

“我們來了——”

“我們來了——”

前前後後,無數的迴聲,此起彼伏。

我們穿過桃林,牽扶着上了天聖娘娘的右膝,一邊走,一邊喊。回聲梟梟,由近至遠。清風爽籟,韻味天成。越是低處,回聲越是嘹亮,越是上得高了,反倒聽不到了回聲。直到山的最高處,竟一點回響也聽不到了。這是不是也與地氣有關?

天,更加高遠。雲朵白得發出曜眼的亮光。風,在耳邊吹,輕拂着鬢髮。我環視了遙遠的四周,真有把酒臨風,其樂何極之感。

物換星移,山頂的覘標已經不見了。在原地,人們又重修了娘娘廟,裏面端坐着天聖娘娘。娘娘面前,有序地擺放着幾個泥娃娃,綠的褲子,紅的兜肚,微笑的眼眉,上翅的嘴角。活靈活現,天真可愛。距離山上的廟會,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這些泥娃娃一定是未被人拴走而剩餘的。妻子的同事中有個叫二敏的,結婚數年都沒有懷孕。她挑了個最好的,要給同事送去。我已是唯物主義者,根本不相信此等事情會是真的,但爲別人送上美好的祝福,我倒是非常樂意。於是,我們就把娃娃用手帕輕輕地包裹起來,也和那些像善男信女一樣,邊走邊叫着二敏兩口子名字,煞有介事,將泥娃娃一直帶到城裏。

路上,我還在擔心,沒有經人同意,冷不丁帶回個這玩意兒,二敏會樂意嗎?沒想到,一家人見到泥娃娃高興得什麼似的。第二年,還果真的生了個白胖的小傢伙,更值得高興的是,我的兒子也一前一後出生了。自此,我們兩家成了世交。

如今我們的孩子也都已人高馬大,常和他們說起這一段往事。那是一段童話般的記憶。

平生我到過許多地方,上過許多的山。祖國的山每一座都很壯美,但最牽動我無限鄉愁的,莫過於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娘娘山。

娘娘山,是我們太多人的根。我們心臟的第一次跳動,或就發自娘娘山。

娘娘山,母親山。有着母親的善良,母親的寬厚,母親的溫和。

閒暇時,我常獨自朝着娘娘山憑欄遠眺。春之紅花,夏之綠樹,秋之霜葉,冬之白雪,常常讓我陷入沉思。讓我寵辱偕忘。如果有人問我,我會回答:

我愛娘娘山,愛母親。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4

那座山,高高大大的,從兒時一直陪伴着我,山的高大,山的巍峨給了我無盡的安全感,山上有鬱鬱蔥蔥的橡樹林,成片的榛柴林和各種低矮的灌木,林間充滿着無數珍貴野生藥材和蘑菇,一年四季我都會攀登那座山。

春草萌發的日子裏,我會去山坡上,採摘剛剛開花的毛骨朵兒花,那是春天開始的標誌,第一個開花的植物,至今不知道學名,藍紫色毛茸茸的一朵一朵,分散開在山野,尤其是發現第一朵時興奮的心情,似乎找到了久違的春天,如果還有機會回老家,一定在她開放時拍下來,看圖識花即可知道,如今方言的毛骨朵兒一直在我的記憶中。帶着毛茸茸的花骨朵,小心翼翼的下山,希望她可以不要那麼快蔫了,心會疼的,可偏偏抑制不住內心的誘惑非要採摘下來,那是兒時的愛啊!

兒時的喜歡就是愛,長大了就知道不同了,喜歡就想摘下來,愛就是想給她澆水,看着她成長開花結果,如此深奧的不同怎麼可能在兒時分辨呢!有些心心念唸的事物一旦擁有了,難道真的會珍惜珍愛着嗎?所以一直喜歡一句話,許多看似擁有的其實未必真的擁有,那些看似離去的其實也未必真的離開,就像兒時山坡上的毛骨朵兒花,四十多個春秋,她依然在我的內心開放着,有朝一日再相遇,也一定是初見時那般美好,甚至那種情感會比初見時更加濃烈,因爲增加了思念和牽掛的歲月,她在我的內心印跡更深了。

鬱鬱蔥蔥的盛夏,經歷了半個月的陰雨日子,我會去山林採摘黃花蘑和雞腿菇,我們叫她大腿蘑,黃花蘑像個金黃色的小喇叭,特別漂亮,價錢昂貴。那時根本捨不得吃,黃花蘑都生長在很高的山上,穿山越嶺的收穫,還沒欣賞夠,就趁着新鮮賣給蘑菇販子,後來條件好了,再也不賣了,自己品嚐,炒着吃味道好香好香!大腿蘑也是都賣了,因爲家裏連搭配的肉都沒有,最好吃的就是炸蘑菇醬了,不需要肉,入口時那種軟滑嫩的感覺,真是無法形容,最主要的是太稀少了,每走幾千步能碰到一片那是多麼幸運的事,所以野生蘑菇的出口價格更高了。採蘑菇的感覺特別好,小到七八歲的孩童,大到古稀之年的老翁,走過漫長的進山路,只要頭一紮進不見天日的樹林,心便無比輕鬆,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黃花兒、大腿兒”,身邊的蜘蛛網、小飛蟲、大如墳墓的螞蟻堆全部略過,根本無暇顧及,等到回家時,看到滿桶的螞蟻、蜘蛛、在蘑菇叢中穿梭才感覺有點害怕。這時候真正演繹了什麼叫膽大,什麼叫專注。有時候會看見白毛毛的狼糞,一堆一堆的,但爲了黃花,也必須去石崖那邊,避開山洞,現在回想,那些採蘑菇挖藥根兒的日子,真的很清苦,但卻很滿足,一天的穿山越嶺換來幾十元的收入就會內心樂開了花兒。

因爲那時的內心沒有什麼遙不可及的慾望,有的只是農家的田園四季牧歌,有一條白麪袋拆洗做的白衣服參加兒童節也和鄉里的小朋友心情一樣快樂,漫山遍野的尋着寶,無慾無求,內心自由。

碩果累累的金秋,依舊挺進山林,採摘榛子,上班後大型超市看到有售美國大榛子,買回來一嘗,那味道和兒時的榛子很相似,只是榛子仁兒大很多。記得第一次去山裏採榛子的畫面,那是和舅媽一家坐着四輪拖拉機去大興安嶺,那時應該上小學,一路顛簸終於到了目的地,舅媽照理先下車做一個叩拜山神爺的禮儀,然後叮囑我們不準坐樹墩,要尊重山神爺,那時感覺很好笑,內心不理解淳樸的村裏人對大山的敬畏,更不懂什麼叫天人合一,山水自然,和諧共生是什麼概念,就學着舅媽的樣子叩頭,然後就出發尋找成片的榛柴林,沒多久,在眼前展現了,是大人們先看到的,因爲榛柴秧太高了,我們小孩子根本就夠不到,但也得跟着穿山林,只能進到榛柴林底部找蘑菇和大人擼掉的榛子。一天下來沒見太陽,但心裏暖暖的,磕着採摘的榛子,那酸澀的榛子皮味兒在嘴裏久久不肯散去,倒也很解渴的。榛子採摘回去要曬乾再拔出榛子蛋兒,曬乾依舊賣給二道販子,換來收入交學費和補貼家。

一年復一年,靠山吃山的日子給普通老百姓帶來了無盡的滿足。日久年長不但對大山產生了依賴也增加了對大山的情感,無論走出去多遠離開多久,都走不出心中的那座大山!那種對大山的熱愛和追求會陪伴終生!

白雪皚皚的冬日,我繼續穿入山林,目的只有一個,找到凍捲曲了葉子的凍青花,後來知道她叫杜鵑,我家房後的大山山洞附近有一片杜娟林,每年十冬臘月,我都去採摘一把,插在爸爸喝剩下的二鍋頭空瓶子裏,放滿水,把這希望之花擱置在向陽的土窗臺邊,等待着她的葉子伸展並開出粉色的香噴噴的花朵,大概過年前後它就真的開花了。頑強的生命力啊!我已經殘忍的將她從母體折斷,可她依然努力適應着自己僅有的生存環境,按部就班的完成生命的過程,開至荼蘼。

後來我走出了大山,那座山成了我記憶中永不磨滅的風景,因爲攀登她的記憶永遠停留在了8週歲那年,爸爸趕着白馬車,穿山越嶺把我送到了遙遠的另一個盟市借讀,幸好是姥姥家,那天是黃昏,西斜的太陽不那麼熱烈,爸爸牽着白馬車消失在夕陽裏,我家就在姥姥家的西面,穿過姥姥家的西山,就可以看到我兒時攀登的大山,那一刻我流淚了,在姥姥家的西房山,目送爸爸和白馬車很久很久,我明白以後回家的日子以年計算了,過年時爸爸才能穿山越嶺的來接我,還不能讓姥姥知道我是多麼想家啊!那時的我,常常一個人放學後去西山看夕陽,坐在西山頂,看夕陽裏爸爸和大山的身影,那畫面永遠凝固在溫暖的暮色中!

如今我在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坡定居了,那座山和父親的背影永遠的凝固在夕陽裏,凝固在每一天的暮色中,給我力量,給我溫暖。生命真的很脆弱,沒辦法因爲捨不得,因爲愛不夠而永恆,那座山依然巍然挺立在老家的土地上,然而父親卻長眠在山的對面,我曾經借讀時的村莊,遺憾和淚水永遠伴着我,每每想起都會溢滿臉龐!

我愛的家鄉,我愛的大山,我愛的父親,永遠是我的希望和曙光!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5

下霜了,一座座山,凍得瑟瑟地安靜下來;下雪時,黑山白水凝滯了,山也忘記了天亮,蜷縮在連綿起伏的海拔裏,頤養天年。山,忘記了時間的邈遠,宇宙的洪荒,金黃和黛綠一併溫存在她懷裏。冬天的山,有一種聖潔的闊達,有風,間或有叮咚作響的水聲,很細,很輕,夾雜着冷氣,有點寒夜孤寂的妖媚。

爲了逃避自由,山自個兒隱居起來,因爲她不想在塵世裏喧囂,離開熱鬧,就是爲了尋找孤獨,然後,安靜地與自己嬉戲,她想,最苦也莫過於流浪在自己苦寒的邊緣,就着肅穆,和着蒼涼。然而,白天有零零落落鳥聲,晚上有凌亂的.月牙清輝陪着,終究,也是慈軟。這些,都是大自然的神諭。

鳥聲,清冽;花兒,獨放;綠色,細軟,都爲了冬天的蒞臨。“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山是思想者朝覲的地方,爲了跋山涉水,爲了遠山的那股寒意,爲了跟山一樣綿遠,於是,就有了煉丹成仙的道觀,就有了暮鼓晨鐘的寒山寺,人,詩意棲息在冬天的山叢裏。我願化爲千年古楓,在連綿不斷的山際,隨便揮灑自己的紅色,莖葉脈絡分明,跟雪水一起,埋在密密麻麻的深山老林裏,給地下的冬色鋪滿紅色的思想;我也願在地下枯萎的松針裏,化爲暗生滋長着的黑色蘑菇,供山裏的小姑娘採擷;或爲蕨菜,或爲冬筍,給大片的山,留下愛的印記。

踩着冬天的霧,進山了。晚上的各種天籟,都在山的蘊蓄裏,得到安然地休憩,沒有春花怒放,沒有夏水瘋漲;沒有秋蟲呢喃,只有漫山遍野的寒氣,凝結成冬霜。而或,激靈成細細的冰條,掛在松枝上,靜等金色的朝陽,和極細極細的過山風,吹在埡口裏,吹在山的心窩上,簌簌作響。

拾得石階,撿幾支樹杈,帶一盒木質火柴,一個人行走于山間。四周,都是靜默的樹木,紅的葉子,綠的思念,黑的地皮,黃的冬暈,白的蒹葭,統統歸一在響晴的山村裏,夜色正濃。冬天是童話最美的註腳,顏色背景可以是白,可以是黑,可以金黃,可以天藍,城堡和有關故事,都氤氳在行山人的思緒中。劃一支火柴梗,黑不隆冬的山澗裏,就有了溫暖的顏色,照亮了山的空靈和人的困窘,我在黑夜的山中游,爲的是尋找與山一樣惺惺相惜的沉寂,“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山和我,成了對視的兩個範疇,我是哲學的人,山是神學的神,人與神,靠一根火柴點燃了彼此的心有靈犀。雪氣,冰冷,火焰,溫情,山是空的堅實,我是滿的脆弱,在堅實的脆弱裏,我忘記了自己,羽化成了一個冬天的神話。一片一片的層林盡染,一座一座的憧憧黑影,盡在炊煙裊裊的蒸騰下,美輪美奐。

冬天的山,是思想的老者,幾千年的桑海滄田,她依然還在這裏,接受着歲月的膜拜,她戲謔着所有的傳奇,嘲笑着最爲漫長的等待,風華絕代,崢嶸歲月,在山的眼裏,都是浮雲。她是時間和空間的混血兒,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這些,該是每座山最美的品質,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山本身就是自己最美的產物。她喜歡聆聽風的聲音,鳥的脆鳴;喜歡看樹的飄搖,草的悸動;喜歡感受孤寂的冬夜帶來的爐火氣息;喜歡萬籟寂靜的時間永恆。

冬去秋來,春暖花開,每座山都是宇宙的寧馨兒,繾綣在我內心廣袤的曠野裏,安然入夢,成了我一個人的地老天荒。一天,在孤寒的冬日,我,一位逆旅的過客,百代的匆匆,行走在山上,邈想着盛滿過去的未來。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6

在金秀最美好的經歷可能就是在風雨之中攀登聖堂山了。

記得小時候總是喜歡在下雨天往外邊亂跑,例如,去打壩擋住洪水的去路,去勾水道以防洪水淹了自己的小菜園,寧願在風雨中嬉戲玩耍,也不願意像大人一樣呆在屋子裏睡悶覺。

可是,越是長大越是遠離風雨,每每遇着下雨天總是躲在屋檐下,躲在雨傘裏,唯恐自己被雨打溼,被風吹着······人真的很奇怪,越成長,越是與大自然漸行漸遠。

而這一次,恰逢整個聖堂山被風雨籠罩之時,我們去了聖堂山。現在想想這也算是一種與大自然結合的機遇吧。本是天公不作美,最後卻成爲一種難得的經歷,讓人難忘。

屈指算來,距今已有一年多了,人事紛擾,歷經波折,但總有一些記憶越來越美,捨不得忘記,哪怕如何的物是人非,時過境遷,那一刻都是永恆的美。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奇妙,一年的某一天前還在聖堂山的風雨裏,今天的自己卻坐在電腦前敲下這些既不動人也不美麗的文字。

每一個今天都會成爲每一個讓你懷念的昨天,然後成爲每一個模糊的前天,之後在你的記憶中模糊,消逝······。所以,我要急切地記下來那一天風雨之中的聖堂山,風雨之中的旅行,哪怕只是一個剪影,我們的人生也會隨之完滿。

沒有什麼特別的故事,也沒有什麼動人的情節,只有瀰漫的色彩,只有滿山的風雨,是那樣的耀眼與炫目。山雨狂急,山風凜冽,雲霧繚繞,雨鎖山峯,雲閉山林,漫天的飛雨傾盆而下,雨水與雲霧瀰漫了山路,肆意流淌,形成飛瀑千尺,湍流不急,又是一處難得的勝景。

我們幾個人踏着風雨,一路走,感受着大自然賦予的靈氣。這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蜿蜒的山路,茂密的山林,前不見去者,後不見來者,濃雲密佈,山風呼嘯,大雨頃刻即至,就成滂沱之勢。此情此景,平添幾分恐怖之色,可心中又不免有一種豪氣,不到峯頂,誓不罷休。

山間林木,千姿百態;石上清泉,清亮明澈;林間小道,曲折蜿蜒。一路風雨,一路感嘆。偶爾也能看到幾個遊客,萍水相逢,相視一笑,匆匆而過。想着站在聖堂山山頂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而事實上,聖堂山的峯頂只有一塊石碑與一座飄搖於風雨之中的樓閣,整個山林已被雲雨遮蔽,難以看到平時的雲蒸霧海。而瞬時電閃雷鳴,風雨呼嘯。我們不得不迅速下山,而上山不易,下山也艱難。

此時的山下已是水流湍急,流水四溢,有的地方依然是飛瀑連天,好似水簾洞一般,我們在這樣的瀑布之下穿行而過,雨水浸透了整個身體,記得在穿過水簾的那一刻,水瞬間砸在自己的身上,但身體卻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是啊,這些水都是從天而降,在山裏中流淌而來,自然帶着上天與大地溫度。

這一路是辛苦的,卻是難得的。這樣的時候,在我們的生命長河裏就像過往的雲煙,可是,我們會記得,那一年那一天的聖堂山,風雨有情,人自多情。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7

從前,我們那裏(貴州銅仁)有個姓傅的人,幾代人都靠打獵爲生的。因此,他們打獵經驗很豐富。到傅有色這個人已經有四代了。傅有色這個男人個子很高大,用的弓箭一般人開不了弓。因爲,習慣在山上爬上爬下的,所以,到了上山跑起來像麂子那樣快。他膽子很大,喜歡一個人在山上打步、放夜狗。只要他出門上山,沒有空着手回來的,打獵辛是幸苦,他們家的日子比大家過得要好。

傅有色三十六歲的時候。他在山上打獵,發現離家五里多遠的大山上(當時,這山沒有名字),有老虎活動的跡象,經過他認真仔細巡查,終於找到老虎經常活動的地方。有塊地方很平坦,沒有什麼草木,老虎經常到這裏作歡。緊靠一個小山包邊,有好幾顆比湯碗還粗的雜樹密生在一塊,他就在樹上面搭個窩棚,做的很結實。還在周圍找很多條杆筆直、有酒杯粗的小雜樹,截成三尺多長,做成頭上削得很尖的標槍,放在窩棚裏備用。自己日夜住在窩棚裏,等待老虎出現。

一天,雄老虎來了,有黃牛那麼大,它在空地裏跳躍、打滾作歡,在樹根部擦癢。起初,傅有色不敢出聲,害怕嚇跑老虎。他見老虎到樹根前來擦癢,他就用標槍照老虎身上連續使勁的釘(扎),老虎受了傷,大概很痛,一邊嗷叫一邊朝樹上面看,它見樹上面有人用標槍釘自己,心裏很氣憤,不想逃走,很想吃掉傅有色。它用前身撞樹,用雙爪抓樹根部的樹皮,看樣子很想立即活吞了傅有色。折騰了很久,都沒有弄垮樹上的窩棚,標槍還在繼續扎傷自己。它發怒了,在空地裏後退幾丈遠,急速跑到樹前,使出全身力氣,往上猛然跳起,想跳到樹上窩棚裏去。窩棚實在是太高了,老虎儘管使出全身力氣,還是裏窩棚有很高的距離。老虎在往下掉的時候,慣性稍向前了一點。恰好掉進兩棵樹之間,將這百獸之王死死的夾住了,不管老虎怎麼掙扎,四腳騰空用不上勁,最後沒有力氣動彈了。傅有色見時機到了。用小斧頭腦使勁狠砸老虎頭,沒有多久,老虎死了。傅有色也因此出了名。

幾個月後,傅有色在山上打步,一門心思看着前方的獵物。母老虎發現了傅有色,小心謹慎的跟過去,趁傅有色沒有覺察,母老虎飛身跳躍而上,準確無誤按倒傅有色,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傅有色的頸部,沒有多久,傅有色死了。母老虎飽餐一頓,只剩下一條腿子,遺棄在小樹叢裏。

幾天後,有很多人到這裏來砍柴,發現傅有色這條腿子。從那以後,這座山就叫“半胯山”,到現在還沒有改名。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8

山,我不稀罕。即使在寢室裏,我也能透過窗口望見山。遠方一串藍藍的山脈蜿蜒不絕,蠕動起伏。我所居住的城市棲息於一塊不大的盆地之中。山時時從四周探頭垂顧這個城市,諦聽這個城市的所有動靜。

我不稀罕山,但我不能想象這個城市周圍沒有山。遠方的山使城市有了一圈鑲邊,從而限定了它的規模。真的,如果夕陽不是從西邊的山坳墜下去,如果皎月不是從東邊的峯巒之間踱出來,這個城市的時間表可能發生巨大的紊亂。沒有山作爲太陽和月亮的隱身之處,白晝與黑夜的循環交替又如何完成呢?

當然,城市人通常總是用眼睛享用山。城市人的眼眶強行吞噬了山的龐大體積。“看”是城市人與山相互對峙的唯一方式。“相看兩不厭”。否則,人的渺小之軀如何容得了山的雄姿?

然而,城市人慢慢會知道,山不僅攫住了他們的眼睛,同時也攫住了他們的想象——山是城市的浪漫之夢。如果城市人意識到,城市的喧囂後面還有一個靜謐的所在,他們的心靈會得到一個安慰。城市人離開了狹小的寫字樓,擡頭看了看暮色蒼茫之中的山脈。他們想到了山中的泉水、岩石、茅屋,想到了山中窩藏的無數飛禽走獸,心中不禁爲之一爽。城市人許願,一定要抽時間到山裏透一透氣。他們甚至發誓,退休之後要隱居在山裏面修身養性。說過了這些話之後,他們重新振作精神,認真與身邊這個落滿塵埃的城市周旋。

山成了城市的期待。同時,城市在期待中又無形地美化了山。

於是,終於有一天,幾個城市人背起一個小小的行囊,向山出發。他們抵達山,進入山。這個城市周圍的山並不奇崛。它友善地伸出一條小徑,允許城市人攀登。山曾經接受過城市人的眼睛,現在又接受了城市人的雙腳。城市人到了山的腹地,山就不再用它的龐大嚇唬他們了。與城市人相互遭遇的是一彎水,一叢草,一片林子——山被城市人的雙腳肢解了。山不再神祕、深邃。山的每一個局部將被城市人細細品嚐。城市人甚至覺得,山裏面太平凡了,不過爾爾。然而,城市人往往沒有察覺到,每前進一步,山就悄悄地爲城市人增添一分高度。山慷慨地分解了自己的雄偉,讓城市人的雙腳分享。

顯然,山並不反對城市人登臨它們的頂峯。城市人想主宰這個龐然大物,山爲城市人的慾望提供了機會。城市人終於站到山拱起的背脊上舉目遠眺,高吟“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之類的豪言。這時,山馴服地匍匐在腳下,接受城市人的檢閱。然而,城市人離開了山,返回城市的時候,他們將回首看到:山依然龐大,而且高度不減。山安詳地微笑着,目送城市人重新隱入城市。這時,城市人才會突然領悟山的心地仁厚:山從來不爲難城市人,它無聲地聆聽城市人的喧囂,然後悄悄地滿足了城市人的自豪。

爲什麼不稀罕山呢?因爲山總是在那裏,從不消失。山是極其守信的,它不會有失約的時候。即使整個城市都入睡了,即使風狂雨驟,山也依然靜靜地屹立在那裏,瞭望着遠處。我從此體會到了“山盟”一詞的分量。然而,山的恆定形象卻時常使那些心地浮躁的城市人遺忘了它的存在。這真是不公平:曇花恰恰因爲易逝而得到城市人的讚歎,山卻因爲永世長存而無可珍惜。當然,儘管如此,山仍然一如既往——誰聽過山的抱怨呢?

所以,孔子說過:仁者樂山。

城市該給無助者留一扇門

94歲的李秀英不是遊客,也不是被封爲“上帝”的消費者,但在北京最繁華的商業中心一王府井大街上,有一扇門爲她留着。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李秀英都和這條金光閃閃的街道格格不入。每天晚上,她戴着兩隻顏色不一的手套、穿着深藍色大褂出現在這裏,拖着與身體一半高的鋁合金支架,艱難地穿過擁擠的人流與財富。

如果說這條街上存在一條無形的食物鏈,那麼李秀美就位於鏈條的最底端。她的慾望在這條10億元打造的“金街”上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不過是期望能在垃圾桶裏,多翻出幾個被人丟棄的塑料瓶,再用每個瓶子換來一角錢。

半個多世紀前,這位老人從安徽到北京做保姆,如今住在王府井附近一間6平方米的平房裏,每個月領800元低保,還要照顧74歲生病的女兒。10年前,她轉向這條繁華的街道,在這裏尋找生活的機會。

這條800多米長的步行街上,每隔幾米,就有一扇可以滿足不同慾望的大門,比如去四聯美髮店燙燙頭髮,去國際品牌的專賣店試件最新款的上衣,或者戴一戴老字號盛錫福的帽子……她也經過這些琳琅滿目的櫥窗,只是沒有機會踏進。

對於李秀英來說,那些藏匿於黑暗中的廢紙片與塑料瓶,或許比路邊廣告牌上閃耀着的英文字母更有吸引力。可總有身強力健的拾荒者比她更早發現這些東西。事實上,就連那些好不容易撿來的空瓶子,她也必須把它們掛在支架上,纔有力氣拖着走完回家的路。

但有一扇飽含善意的門,卻特意爲她留着。

每天晚上商場臨近關門前,李秀英都會被允許進入一家名叫APM新東安的商場裏撿垃圾。據說,珠寶店和服裝店的店員會準備好空飲料瓶,一旦她出現,就把空瓶放進她的黑塑料袋裏。這家商場的保安也不會阻攔她,這些年輕的小夥子們說,普通撿拾垃圾的人,是不可以進商場的,“但李奶奶例外”。

帶着這些戰利品,李秀英回到那間破舊的小屋。潮溼的牆皮已經脫落,在家養病的女兒只能爲她點亮家裏唯一的電器:一盞被電線吊在房頂上的燈。

然而,當她的故事偶然被傳到微博上,並經媒體報道後,四合院卻要對她掩上大門。鄰居們告訴她:“不要讓外人進家,如果再招人進去,就把你和你女兒趕出家門。他們(記者)都是壞人!”一位記者探訪她時,還遇到了鄰居的阻攔:“你們是誰啊?你們想幹什麼?”“出去,都滾出去!”

從善意的角度揣測,記者和熱心人士接連的造訪對這個平凡的四合院,確實是一種壓力。況且,他們和老人朝夕生活在一起,多年來能允許她把莫名其妙的垃圾帶回院子裏,也算是一種寬容了。只是這兩扇門一開一合之間,讓人意識到,對於這些小人物來說,善意是多麼容易就會成爲碎片,通往幸福生活的道路又是多麼無常。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9

我遊賞過無數的山,也讚歎過無數的山,可是總覺得那些山都沒有云南的山有底氣。

雲南的山,像雲南的人,有山的性情,山的脾氣:自信又不鋒芒畢露,溫柔卻又不讓人覺得小家子氣,堅持卻不倔強。雲南的人,就像雲南的山一樣,生在大山的懷抱中,與大山血脈相連,永不放棄,永不低頭。

廣西的山的確很美,但是卻不像雲南的山那樣獨立。廣西的山,美在小巧,美在清秀。桂林山水可以說就是其中最好的典範,山與水的惟妙組合,的確讓人流連往返。當年郭沫若先生遊覽武夷山,對比之後之後感嘆道:“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及武夷一小溪。”一句性情中的感慨,卻引來了桂林人與武夷人十幾年的口水戰,足見廣西人對自家山水的鐘情與自信。

坐在火車上,偶然看到車窗外那些連綿不斷的,由小丘似的小山構成綠色屏障,的確可以讓你睡意全無。那可以說是一大幅中西合璧的優秀畫卷,既有中國山水畫的精髓,也有西洋畫的特色。山懷抱着水,水倒映着山,山水組合的意境,讓這裏的山充滿着小資氣息;此外,山與水的聚合是那樣的細膩多情認真、一絲不苟,充滿了無比的浪漫氣息。

然而,這樣的山水,我依舊認爲沒有云南的山來得讓人驕傲。廣西的山若是把它們的組合拆分,把山與水隔開,那它本來的靈氣與秀美就全無了。而云南的山是可以獨立的。它既有聲勢浩大的壯美組合,也有拔地而起的獨立之美,哀牢山的延綿不絕,讓雲南人挺起了歷史文化的脊樑;玉龍雪山的拔地而起、大理蒼山的撥雲見日,更是體現了雲南人的獨立。這些,竊以爲都是廣西的山不能比擬的。此外,川渝的山挺則挺矣,卻充滿了兇險,“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一首《行路難》,道盡了四川山水的雄與險。甘陝的山如其人,豪放直爽,一條條橫亙在西北的土地上,不藏頭露尾,不屈曲盤旋,看了之後可以讓你豁然開朗,吐盡心中所有惡氣。這裏的山站得起來,雖然山上面沒有多餘的裝飾,卻也像這裏樸實的人們一樣,充滿了正氣。可是,看過了雲南的山,總覺得這裏的山缺少一些東西。雲南的山是內容豐富的,假若要比較它們的不同,我想如果說雲南的山是一篇辭藻華美,汪洋恣肆的散文,那麼甘陝的山就是這篇的提綱;如果雲南的山是一幅美麗的畫卷,那麼甘陝的山就是這幅畫的構思草稿;如果說雲南的山是文韜武略、溫文爾雅的滇南英俊,那麼甘陝的山就是性情耿直、不修邊幅的關西大漢。

到了天山,我也曾被他深深折服。天山的輪廓像極了雲南的哀牢山,千里之外,可以看到他雄渾的脊樑,它像一副長天賜予大地的扁擔,挑起了大地的兩端,他或許不知道天的盡頭是什麼,可是依然不折不撓的把腳步延伸到天際的盡頭。我喜歡這樣的山,他在探尋遠方的夢想之時,沒有放棄腳下的土地;他在探求真理的同時,依然固守着腳下的熱土。這樣的山,讓我有了無盡的遐思,我擡頭遠望,錯過了還殘留在眼前那“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傳奇。

可是,就是這樣的山,我也感覺好像仍然缺了什麼?對了,缺了人情——缺了那一種平易近人的人情。遠遠望去,天山在那天際無邊的延伸,想用手去觸摸,卻無法觸及,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讓人瞬間覺得茫然,你看得到,卻捉摸不到。

而云南的山和人是分不開的,因爲他們有了感情。雲南的山是有感情的,在山的懷抱中成長的人們,記住了山的面容;習慣了孩子撫摸的山,也離不開雲南人的歡聲笑語。人把山的好記在思想上,山把人的情刻在了心裏。我向往着東北的旅程,我想知道那裏的山是什麼樣子,肯定是不拘一格吧!

但轉念一想,雲南的山依舊最美,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滇山難爲山。走盡千山萬水,風景這邊獨好。因爲雲南的山,不僅僅是山;因爲雲南的山,已經象徵了雲南人的一種精神、秉性,我來自雲南大山的懷抱,我忘不了奶奶的對聯是一串紅辣椒,我更確信,我的心就像雲南的大山一樣不放棄,不退後,也不低頭。

山城的秋優美散文 篇10

外婆的山也是母親的山。

是母親出生、成長和讀書,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我出生在一個漁鄉,對水過分熟悉而沒有了神祕感,反而對山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崇敬。

我的外婆就住在一個山腳下,我打小就喜歡到外婆家去,一是可以去看山了,另一樣喜歡是可以坐坐汽車了,因爲外婆家老遠老遠的,在我當小孩子的時候極少有人坐過汽車,坐在飛奔的車子上,看到路邊兩行高高的白楊樹快速地分開,哎,那種感覺才叫做爽。

外婆家的大門前有一塊黑色光滑的石頭,像一頭黑豬,靜靜地躺在沙土中,夏天裏,我最愛坐在她的上面乘涼,偎依在外婆的懷裏,聽外婆講故事,看那周圍黛色的羣山,連綿不斷,層層疊疊,有時還可以聽到幾聲鳥兒蒼涼的鳴叫……

故事裏有狼外婆吃了貪吃的小孩,有麻狗精(狼)抓了上山砍柴的少女,還有一半人臉一半毛臉的猴子搶了山下過路的女人做媳婦,還生了孩子……聽到嚇人的地方,我就往外婆的懷裏鑽,引起大人們哈哈大笑。

我真的看到過好大的尾巴的紅毛狗(狐狸)下山來偷雞,然後就徑直往山上飛奔,幾隻家狗在主人的慫恿之下追了上去,可是追也追不上它,眼看着紅毛狗高興地叼着雞耀武揚威地翻過山樑去,氣壞了山村的人們。

大門外的禾場邊有一個大大的臥牛石,灰色的,石頭的上面也不平,有些像牛背。我可以騎上去,把它當着牛來騎,我記得我在它上面用小錘砸沒有引的鞭炮,一個一個都能錘響,是我的三表哥教我的,很好玩。

每次見到大表哥,他幾乎都會提起那年那事。

他說那年他蓋新房,全家老小齊幫忙,將自己打製的小磚坯和瓦坯放到一座土窯裏,然後封好窯口和窯門,又將從山上砍下來的樹枝一點點地添到裏面燒着,大表哥和舅舅幾日幾夜沒閤眼,守在窯口,直到將所有的磚和瓦都燒成青灰色,窯燒好了,人瘦了一圈。

我當時只有六七歲,也很懂事,幫着搬磚搬瓦,進窯和出窯,從不叫累。

那年,外婆家全家僅僅剁了兩斤肉過年,可大表哥特地給我一元嶄新的錢壓歲,我當時沾沾自喜,高興得不得了,這是我的表兄弟都沒有的。而大表兄至今還爲這事覺得對不起我,感到內疚。

外婆家當時的困難不是一家的,是整個國家的困難,雖然生活苦一點,但是這裏的山山水水給了我無窮的樂趣。

外婆家的山不高,我從小便愛爬這座山。十幾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頂上,幾個表兄弟老是帶我到山頂上遠眺。

從山頂上往左看是山,往右看還是山,外婆的山確實是太矮了。

從山上往下看,人一下子變小了,山下的房屋也變得很小很小了,等我下得山來,往上一望,山上的人又變得很小,原來蠻大的石頭和大樹也變得很小很小了,怎麼就在眼跟前的東西能變小呢!我小時候就是弄不懂。

爬上山巔,有些不大的山洞,可以找到有野獸活動過的痕跡,有它們的毛髮和糞便。密密的灌木叢中,有些小的動物在躲藏,比如野兔,黃鼠狼,獾子,野雞,麂子,野豬等等,樹上也生活着有很多的鳥兒,看到我們這羣不速之客都撲棱棱地飛走,留下大大小小的鳥巢。我們這羣小搗蛋就大幹壞事了,掏鳥蛋,扒野獸的窩,企圖找到小野狗小野豬之類帶回家去養。

繞着山腳下的小溪,水很清也很淺,流淌在鋪滿鵝卵石的河牀上,在稍大一些的地方水也深些,不少的魚蝦、螃蟹游來游去,我表兄弟們帶我去抓魚、蟹,用篩箕撈魚,碰到有運氣的時候還真的有不少的收穫呢。常常看到吃飯的時候,放在飯上面蒸的那鉢小魚蝦就是他們原來抓來曬乾的成果。

表兄弟們去砍柴的時候從不要我跟着去,嫌我小,增加他們的負擔,當他們挑柴回來時還要用秤稱一下,比比看誰的柴多,可羨慕死了我。據我當時想象,他們去砍柴的山上肯定有猴子在吃野果子,怕我被猴子捉去了。

雖然他們沒帶我去砍柴,但是他們教我踩高蹺來補償我。

他們的高蹺是用棍子綁的高蹺,先將兩根短棍子綁在兩根長棍子上,然後將兩根長棍子夾在懷裏,兩隻腳踩在短棍子上,手腳並用,在禾場上走來走去,互相追逐嬉鬧,我膽兒小就是學不會。

三十幾年一晃就過去了,當時的小夥伴都長成中年人了,外婆早已謝世,小山村也長大了不小。原來破舊的矮房都變成了高大漂亮的洋房,一羣羣偎依在山下向陽的地方,周圍綠樹成蔭,雞鴨牛羊肥碩。

山依然矗立在那裏,山下小溪裏的水還是那樣的清澈日夜汩汩流淌,那口古老水井依然在,水依舊清澈見底,但是沒有人用它了,家家戶戶都有了自來水,黑豬石、臥牛石還臥在那裏,土窯現在也在,只是早沒人用了而破敗,山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樹,野獸多了,野兔,麂子,野雞,野豬還經常下山光顧……

大表哥說現在的生活真好了,孩子們都在外地發財了,開了工廠了,將家鄉的人員都帶去打工,老人在家過得富足安樂,日子好得真沒話說。

母親每次說起老家都笑逐顏開,說起那麼美的山,那麼美的水,和那裏的人們,都表現出深深的思念,可以想象:在青青的山坡上,一個小姑娘在守着一羣羊,她的身後山花一路鋪陳直到白雲漂浮的天際下,小姑娘的手裏拿着小小的鞭子,頭上插着美麗的野花……也難怪她出來都五六十年了還念念不忘,還依戀着外婆的山。

外婆的山也是母親的山,它在母親的心中很高很高,那是她的根,也是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