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網散文

盛夏的午後，地面被烤得滾燙滾燙的，熱氣直鑽褲腿，我踏着熱浪回到家中，急忙打開空調，慵懶地躺在沙發上，一邊喝着果汁一邊悠閒的聽着音樂。

“叮鐺”，敲門聲把我從沙發上拉起來，叫了一聲“來了，這麼熱，誰呀？”打開門只見婆婆滿頭大汗提着一袋魚。我趕快叫婆婆進屋，從冰箱裏拿一瓶涼茶遞給她。婆婆坐在沙發上歇息，我簡單做了一點吃的端給了婆婆。婆婆邊吃邊說：“趕快把魚倒出來，長江剛開江，和你爹一上午就打這些魚，送來讓你們嚐個鮮。”我接過沉甸甸的袋子，一抹清涼的溫暖漾過心頭，我把魚倒在盆裏，魚兒鮮活地閃着鱗光：鯽魚、黃爽魚、麻花魚、翹嘴白、鰱魚、關刀魚，哇！都是很有特色的江魚。這些魚平時很難得吃到，賣的價錢也很高，爹爹婆婆更是捨不得吃，每次打漁後總是先給我們送來一些，然後提到菜市場。“只要身體好，就可以自己勞動減輕你們的.負擔。”婆婆常常這樣說。

婆婆歇息一會，便起身要走，說爹爹還在江邊等着。我打包一些乾糧和涼茶，跟婆婆一起下樓，用電瓶車送婆婆去江邊。空氣中掠過着層層熱浪，江面陣陣熱風赤裸裸的襲來，兩岸護堤樹上的葉子像經過一場風霜焉噠噠的，堤岸旁的芝麻地，成了那些水鳥的庇護所，幾隻野鴨來回水岸之間啼叫。爹爹同幾個漁民坐在江邊的樹蔭下，就地吃了一些自帶的便當和零食，這也是他們一天中的午餐。稍作休息後，漁民們吆喝着一同上了漁船，六隻漁船分成兩組，三隻在江對面，成對開排列，江面霎時沸騰起來，波濤追趕着漁船翻滾。爹爹在漁民中年齡最長，其餘五隻船聽號令，只聽爹爹喊了一聲“走”，六條漁網同時撒向江中。平時在家聽爹爹說起，打漁撒網也是一種排兵佈陣，誰站第一崗，誰壓其後，網也是從三指網到兩指網，也就是從大網到小網，這樣交錯撒下去可以避免漏網。

關於這兩指網和三指網，我特地請教過爹爹，那時兒子剛剛出生，在家坐月子。爹爹一閒下來，就在家裏豎起一堵墨綠色的網牆，手中的竹梭子纏滿呢噥繩，熟練自如地遊走在牽絲壁掛的綠屏裏。織完一排就把手指放進網眼比試，一連看了幾天覺得挺奇怪的，忍不住問了：“爹，您織一排用手比一下啥意思呀？”爹爹輕笑了一下：“這你就不知道了，打漁的大小是靠網，網分幾種，我兩指頭能過的是兩指網，打小點的魚。過三指頭的網就是三指網，也就是打大一點的魚用的網。”爹爹說着，黑黝黝的臉上綻開和藹自信的笑容。就在遊刃有餘這過網穿梭中，廚房的水缸變成一口家裏的魚塘，各色魚竄上串下，最多的還是鯽魚。爹爹也是個細心的人，除了每天一碗鯽魚下面，做飯時，總能把魚做成各色花樣的佳餚，清蒸、乾煸、紅燒等，親情和家的溫暖也在這魚湯的滋潤中氤氳延綿。兒子最喜歡吃爺爺做的魚湯拌飯，轉眼間，兒子已經大學畢業，爹爹的額頭上卻增添了幾道深深的壑紋！

出江打漁不可能一帆風順，有時會遇見暴風驟雨，在這緊急關頭，爹爹急忙召集所有漁船靠近避風港灣，將漁船用繩子相互連起來以防不測，待風雨過後繼續作業。船隊在一聲聲“走嘞“聲中緩緩前行，一張張網齊颯颯地撒向江面，開出一朵朵晶瑩的浪花。他們撒出去的是快樂，是希望，是一腔無私的愛！那聲吶喊釋放的是豪爽，是淳厚，是質樸！他們收穫的是驚喜，是甜蜜，是一個溫馨的家！不管是喜是憂，爹爹都是泰然自若，笑容可恭。看着爹爹的漁船漸漸遠去，太陽也收斂了他銳利的光芒，懶懶地掛在天邊，映在水面灩瀲起一道道波光，好一幅“半江瑟瑟半江紅”絕美的漁舟唱晚！

注：撒網，是漁民打漁的一種工具，文學名應該叫“漁網”，撒網，是地方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