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藏飾的散文

互換戒指是婚禮過程中一個不可或缺的環節。爲了讓它在衆位賓客的眼中圓滿完成，婚前我拉上妻子到市中心各式各樣的珠寶店裏，只爲尋得一對既稱心又體面的戒指。而在一張又一張四五位數的價格標籤面前，妻子無奈地說：“乾脆買銀的吧，平時我也不會戴，在婚禮上能完成儀式就足夠了。”我原以爲是妻子心疼這筆錢，便一笑置之了。無論是金還是鑽石，不都是在千萬、甚至億萬年前形成的“永恆”的化身嗎？這是愛情多麼美好的象徵！怎麼可以忽略呢！退一步說，女人都是極豔羨鑽戒、婚紗這類物品的。一枚戒指戴在無名指上，不僅是自己已婚之婦的證明，更暗藏着內心難以掩飾的幸福，有哪個女人會將它拒之門外呢？

妻子雖不是藏族人，也不信佛，卻是瘋狂地熱愛藏飾的，她的“百寶匣”裏已經林林總總收藏着藏式的手串、項鍊。我最初認識她的時候，她的左手手腕上帶着乳白色的犛牛骨手串，配以極具藏傳佛教特色的圖騰天珠和藏銀降魔杵；脖子上帶着的是主料爲蜜蠟的項鍊，散發着淡淡的黃色光芒，胸前垂吊着一顆帶有裂紋的綠松石。這些名詞多是妻子後來告訴我的，我先前對它們從未有過耳聞。我看得出，也感受得到妻子的'個性，但着實想不通一個無神論的漢族女人怎會對藏飾如此癡迷。

直至後來我們的婚姻中出現第一次感情危機時，妻子隻身一人赴往藏地，在一座古老的廟裏求來兩串十八菩提子手串，回來後像交換戒指一樣地給我戴上了一串，她也取下了先前的配飾而戴上了相應的一串。我仔細打量着這十八顆菩提子，像看着十八個古樸而靈動的精靈。那是十八個形態各異的精靈，不僅在大小、顏色、手感、紋理方面大相徑庭，就連相同款式上的相同菩提子也是形態各異。由於自然的力量，每一顆珠子表面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瑕疵，而這也恰好成就了它獨一無二的美。

藏飾所代表的是一種“大境界”的東西，而它的展現形式又是圍繞着自然之力的千姿百態。雖然如此，可它卻絲毫無法干預到這種“大境界”的反映。作家賈平娃曾在文章中寫道“雲層上邊盡是陽光”，意思是，我們在地上看到的雲雖是形態各異，然而當我們穿過雲層後，竟發現雲層上面是一片陽光。這裏面的“陽光”便是“大境界”了。具體點說，藏飾中常用作配飾的天珠，分有一眼天珠、二眼天珠、三眼天珠……每一種類型都有着相應的解讀；用動物骨頭製成的株體看似一樣，實則每一顆、每一顆表面的極小一部分都全然不同。而無論是天珠還是動物骨頭、無論是寶石還是蜜蠟，無論是菩提子還是降魔杵，都融入在一個被稱作“藏飾”的集合中，在這個集合的後頭，就是代表着吉祥、智慧、慈悲、光明等這類事物的大境界。

我開始明白妻子向來不佩戴婚戒的原因。其實每個人都是將愛情放在很高的位置上的，這好比教徒對待他們的信仰。他們都想要通往愛情。通往愛情的動力有很多種，一般的，人們會選擇戒指、婚紗、婚禮，他們認爲這是共性的東西，其實這些也不過是個性的東西。對於妻子來說，她更欣賞這條道路上的獨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藏飾就是她的愛情，從一對天造地設的奇蹟，駛過獨一無二的美，最終進入真愛的大境界。

偶然發現一位做佛珠生意的朋友的一段話：一粒石頭即便你花了成百上千萬元，也不能去苛求每一顆寶石都完美。卡地亞鎮店之寶的水果系列，那幾顆雕花的主石裂紋雜質非常嚴重。如果單獨放在你眼前，你甚至會嫌棄它們，但這並不妨礙它們成爲一件上億珠寶裏的主石。他們已經是天地的造化，一如你我，無法做到完美，卻是各有姿彩，卻是世間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