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過生命的韶光的散文

日子慵懶地過着，輕描淡寫。於是便會不知不覺地念起在被冬日的陽光照得泛着冷光的樓道里停留的那些身影。那是一支如蓮的時光。高三歲月裏的擔心，迷茫，掙扎和苦楚，全都融化在了咖啡苦甜的香氣中。

初衷只是覺得在咖啡的味道中來看這個世界會純明清澈許多。最後，居然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樣的感覺。在高三樓道的凝重空氣裏，彌散着一陣陣濃濃的深香，偶爾會傳來一兩聲放肆的，張牙舞爪的笑。日子充沛着濃烈的'情意。

渾渾噩噩地度過高考，從山溫水軟的江南來到蜀都這片奼紫嫣紅的土地，眼中的世界變得更爲沉重與繁蕪。成都星巴克裏的裝修十分古樸。燈光是灰黃的，精緻的杯碟整齊地放置於格子桌布上，等待各色各樣的人羣在這般優雅之中享受深濃歡喜的情調。地板是木質的，光亮乾淨地使人心生愉悅。點了一份芒果星冰樂，望見有一個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我徑直走去坐了下來，這是隻屬於週日的閒暇心。把生活沉澱地簡單澄澈一些，只有蓬勃的野心，沒有風月的心情。一切都如同沉睡的嬰兒一般美好靜謐而安然。

擡頭不經意地望向窗外，天空像龐大的野獸匍匐於目之所及的上空，灰藍灰藍地低沉着，像是要吞噬一切，吞噬那些世間星星點點的期待。額前的劉海已經變得密密匝匝，擋住了我的視線。目光卻在恍然間不經意地邂逅那一抹淡淡的紫色，叫不出花名。可是它如此急迫地開出花苞讓我心底頓時濡溼一片。想起了那樣的詩句：“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爲此，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每一棵樹，每一朵花都在努力着盛放攝人魂魄的美。因爲卑微的一個念想而守候好久好久。這樣的執着令我凝望許久。它們的美麗也許不過是爲了贏得你驚喜的一瞥，如此而已。這樣的生命，在執念中美麗，在脆弱中堅強。

杯中的咖啡氤氳着水汽，模糊了玻璃，我緩過神來，用拇指和食指握着勺子的右手已經不知道轉了多少圈。順時針，逆時針，鐫刻着深深的寂寞。脣齒間依然殘留着可口的醇香。竊喜於這樣一份意外的收穫，竟然可以將短促的生命渲染地這般清澈動人。就像蟬，在黃土中透支了十七年的韶光，爲的只是破土而出那一絲生的喜悅。就像蚌，情願忍受沙礫在身體中折磨的痛楚，爲的只是浴火重生時那一刻生的綻放。

忘情地在咖啡店裏期盼着，店外路人神色各異，卻都只是漠然地在光紋裏匆忙前行。沒有浪漫的溫存，麻木的生活中再也沒有鮮活。周而復始地消磨着生活的激情和慾望。他們或許已經忘了來到這世界的初心，忘了執拗追隨自己內心聲音的姿態，忘了生命生機盎然卻又百般五味雜陳。

我低頭，整理着劉海，盯着空空的咖啡杯，心底暖暖地涌滿了虔誠。

作者馮付禕的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