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王散文

我們稱他爲垃圾王，住在離家不遠的一個小衚衕裏。他每天將家門口的垃圾站都會仔細的翻個遍，然後騎一輛吱吱作響的破三輪車走街串巷去撿廢品。

時間長了，彼此都會熟識。他會湊過來主動和我問好，並且打招呼問安————————主要是詢問門口的廢紙殼和飲料瓶子要不要，老遠就能聞到他從垃圾站帶來的酸黴味。一張風雨斑駁皴裂的臉，幾根稀疏的眉毛下面是一雙渾濁的眼，充滿了血絲。一張大嘴咧着笑，焦黃的牙齒殘缺不全。河南人的嗓門大而洪亮 ，只要聽到他像破鑼一樣的吆喝聲，就知道他又在翻撿垃圾。內心莫名就會排斥他，極力躲避和他多交流，只是偶爾象徵性的迎合他的問好，點點頭或者報以微笑。

一日我外出辦事，在衚衕盡頭一個破房子門口遇到他。他正爲一個坐在小板凳上的黑瘦蒼老卻衣着乾淨利索的女人剪頭髮，見我過來便憨憨的對我咧嘴笑。“俺老太婆，頭髮長了，我給剪剪”。我舉手給老太太打招呼，她無動於衷，我心裏涼涼的。“俺老婆打小眼瞎，看不見”他對我說。我這纔看清，她是一個盲人，心裏頓時說不出的滋味。 女人似乎知道我們在討論她，摸索着詢問他什麼，臉上露着滿滿的幸福。而他也變得格外柔情，怕女人的扭動扯疼頭皮，便一個勁擺動她的雙肩。我的鼻子有點酸還有點小小的嫉妒，趕緊微笑着離開。

返回時，他們都不在，估計出了遠門，破舊的.房門上掛着一把鏽鎖。我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家，是一個臨時靠着垃圾站搭建的一個木棚子。低矮，破舊，潮溼，比鄉下老家狗窩好不了多少。周圍堆滿了他搜撿回來的雜物，破舊凌亂。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房門口擺着幾個撿來的破舊的花盆，每個花盆裏都種植着綠植，看樣子養了很久。而且有兩盆開的正豔，一盆是黃月季，一盆是火紅的太陽花。我有點感動，一個看似粗劣的男人內心竟 如此細膩，這是我不曾想到的。只知道他是爲了生存整日與垃圾爲伍，我卻看不到他在無奈的現實裏用心呵護着一個家的地方。儘管他的女人看不見花兒如何開放，但他一定是爲了想讓她聞到花的味道而精心佈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