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語問蒼天的散文

葉子說，她的一個朋友唱歌很好聽。“如果你上線，讓他唱《不裝飾你的夢》給你聽。聽音樂和聽生活中的人唱出來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我知道。許許多多年前，因爲一個人，從此喜歡上聽粵語歌。第一次聽他唱《一生何求》時，在幾個實習生裏，歌聲將一個平淡的時刻化爲神奇。

是陰雨天，看一個人沉靜下來，那模糊憂傷的側影。他唱歌的時候很淡薄，煙霧繚繞，可是用心。

歲月沾染了風霜。你不知道另一個人心底的祕密。而他卻說，他彷彿是透明的，在你面前無所遁形。

“野貓，問你一生美麗，如何捫響我的心扉。在有浪子的窗前上演不羈。”

是他凌亂蒼勁的字跡。得過書法比賽的名次，是我看過最有風骨，最特別的字。

田問蒼有許多隨手寫下的東西，“萬綠叢中一點紅”，“NBA”，和那首他曾發表過的詩的片斷：“徘徊的冷雨和霰，讓體溫融合在眼角腮旁……”

高大的身影，羞澀的微笑。棉布格子襯衫。沉默時的落寞，鬱郁寡合。

他最習慣出現的地方是球場。引起愛恨糾葛其中之一的女孩，就是在那認識的。她也喜歡打球，象假小子。

十年前未修的江畔，呼嘯而過的春風。他提起那首《八聲甘州》，在他想念遠方的女友時，會想起的句子：“想佳人，妝樓凝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

是我第一次聽生活中的人，提起詞句。一本宋詞曾經伴隨我以後的'日子，可能忘記了一個人，卻無意中留下了這樣的痕跡。

“你聽過那首《真的愛你》嗎？寫給母親的，‘無法可修飾的一對手，帶着溫暖永遠在背後……’”

後來聽許多beyond的歌，似曾相識。

那種沉鬱頓挫的歌聲。也可以明朗清新。

那麼矛盾的一個人。

分別前，隔了煙霧，隔了我正在高燒生病的昏昏沉沉的意識，依稀看到他眼中的淚光。

與我無關，聚散苦匆匆，他只是在對一個過客，講起那兩個糾纏不清的女朋友，不知何去何從。

“很多事，別人看來很美好的事，真正的主人公卻並不一定快樂。”

他說過的話。我一直不理解它們的含義。那些，超出了我那時的接受範疇。

別時，你在街上，就開始回首。

我帶着厭倦走開，懶得再想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故事。

不知道從此一別，再也不見最初的那個少年。很多年後，田問蒼來看我，卻已物是人非，讓生活磨掉了他所有的光茫。像水晶，在生活中不堪重負，變成了結實耐用的煤炭。

他的唏嚅，無言慨嘆。問，哪一個他更好。

那時現身的田問蒼，如果走在街上，我完全認不出，變胖，象中年人，現實，倒是不會抿嘴淡笑了，也會應付瑣事。比平凡的人還要平庸幾分。

我答，哪一個更適應你現在的生活，哪一個就好。

我不是你，只願你盡力阻擋漫漫風塵的侵蝕。

爲什麼越美的東西，越是經不起現實的打磨。五年之後，我也在無可避免的走田問蒼經歷過的這一條路。對自己，對時光也更寬容。我慢慢理解了你的變化。也許你不再寫詩，很少唱歌，不去踢球，不寫書法，不看書……你需要養家餬口，照顧妻兒老小，需要爬坡，奮鬥。

“冷暖那可休，回頭多少個秋。得到了已失去，未盼卻在手。我得到沒有，無法解釋得失錯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