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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聲音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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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熱的空氣好像都是果腹的,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也不覺餓。於是騎上自行車,直接把自己放逐在路上。

城市的聲音的散文

城市的公路永遠是不夠寬的,各種車輛擁塞。正是剛剛下班的高峯時間,如沙丁魚罐頭盒般的喘着粗氣的大公交,不捨得打開空調無奈的等候紅燈的私家車,載着沉重貨物的大卡車司機光着膀子,將一瓶礦泉水喝了大半,剩下的澆在頭上,然後,水瓶被直接扔出了窗外。窗外的一輛摩托車剛好駛過,見有異物從天而降,急忙打了方向,方向一偏,旁邊的另一輛摩托車也一偏,差點撞上路邊的馬路牙子。兩輛摩托車都減了速,無大礙也都沒停,怨氣罵聲也沒停,粗糲的男聲:“瞎啊,咋開的車啊?”另一輛摩托後座尖厲的女聲:“瞅啥,是老爺們有種你下來!”卻都扶正了方向,沒有停下來走遠了。後邊已然響起一片汽車不滿的鳴笛,只幾秒鐘,馬路上的大車小車又如蟻行般,有秩序地移動起來,慢慢加快。滾滾的熱浪和車輛的排放,讓遠方的道路和車輛模糊起來,彷彿海市蜃樓。灑水車駛來,映出一道道水光的彩虹,夏日的城市,熱鬧而蒸騰着。

隨着車流,我小心地避讓,認真地等待紅燈變綠,下一個路口右拐,就能離開大路,接近城郊了。自行車的速度帶來了夏日風的清涼,速度漸快,風聲漸密,呼嘯在耳邊,不大的城市被甩在了身後,連同城市的煙塵和喧囂,城郊,便是城市的邊緣了,只是遠一點,並沒想離開。

右拐過來,摘下耳機,那是躲避攘攘的聲音而用另一種熱鬧來代替,那是隔離的一個人的世界,太過孤獨。我摘下墨鏡,脫去頭巾,甚至帽子也塞在了包裏,覺得清爽了很多。這個時候,才更喜歡去聆聽這個城市的聲音。

城市的.西郊,已經是一個不大的村莊,稻田裏蛙聲四起,鳥鳴啁啾,布穀鳥不是催促春耕的嗎,現在稻子已經綠油油的,怎麼還在鳴叫?村裏不時的犬吠,這自然的交響勝過任何金色大廳的合奏。穿過小村不足一米寬的土路,讓過過路的閒散的小狗,溜達的雞鴨,和老柳樹下飯後乘涼搖着蒲扇的人們。幾個瘋跑的五六歲的孩子,笑聲如銀鈴般,奔跑着,追逐着,笑臉上露出的換牙的牙齒還沒長齊。一個喊着等等我,一個喊着快點呀。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流淌,在脖子上衝出一條黑水印。禁不住微笑,多像童年的自己,跟在姐姐身後,跑啊,跳啊,從不知道累。到了城市西邊的邊緣,是柴河的三道壩,柴河水位很滿,河水嘩嘩流淌,聲音裏都帶着清涼,釣魚的人坐在夕陽裏,魚兒也是熱了,不時還在水面露個頭,漾起一圈圈漣漪,漣漪慢慢地散開,在金色的陽光下,如絲絨般,柔軟而平靜。還有撈水草的小船停在岸邊,忽然的靜謐讓內心沉降,真想任性地停在這裏,等月亮升起,等更多的安靜時光,可是時間不會等我,我是個容易迷路的人,不想就此也迷了心。

再往前走,幾聲撲通撲通傳來,十幾米遠的水面便露出幾個小黑腦瓜,不遠處幾件散落的衣服和扔的橫七豎八的塑料涼鞋,和着一陣陣的嬉笑聲。那幾個小孩兒已經站出水面,露出渾圓的屁股,擦着水淋淋的頭髮,全然不顧岸邊的目光。他們一點沒有難爲情,我也只是笑笑,就像小時候看到的同伴男孩子也這樣游泳一樣。但全然不會告訴他們的父母的,要不不聽大人的話出來野泳,肯定躲不過一頓屁板子的。毫無顧忌的年少時光,是我們多少次夢裏都回不去的奢戀。

往回走了,沒有掉頭原路返回。擡着自行車上拐上火車站後面的過街天橋。在這個城市居住生活了二十年,還是第一次踏上這座天橋。爲了安全,天橋的護欄絲網架得很高。世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鐵絲網的格子。便在天橋上停了下來。天橋下是火車站的站臺,三個站臺,亮着昏黃的燈光,爲什麼站臺的燈光一直是昏黃的?記憶裏家鄉的火車站的燈光也是這個顏色的,好像影視劇裏刻意渲染的站臺的離別而打造的。鐵軌在燈光裏發着暗啞的光,伸向遠方。多少次我站在這裏等待去父母家北行的列車,多少次,我帶着眷戀又回到這個工作生活的城市。站臺上又響起車次的播報,又有人涌入站臺,路燈下一個女子拉着拉桿箱,吃力地走着,停下來等車,那個身影很像自己。我站在天橋上往下看着那個像自己的女子站在那,有些恍惚,有些想念,彷彿又回到了媽媽身邊。火車鳴着長長的笛聲,載走了候車的人,站臺又恢復了安寧。

什麼時候,我們就這樣離去,又這樣走來,在人生的路上奔波,不曾停息。“行行好吧,行行好吧。”一陣微弱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安靜。剛只顧凝望,沒看見不遠處還有人。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坐在那裏,頭髮上一些髒污糾纏在一起,臉上身上卻黑,看不到皮膚原本的顏色,也辨不清衣服的顏色,面前是一個掉了漆的鐵皮缸子,盛着幾枚一元五角的硬幣,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對這樣的流浪者我是厭惡的,厭惡他們有胳膊有腿,就甘願墮落做社會的寄生蟲。可是,悲憫之心讓我沒法就此繞開,我翻出一枚硬幣,彎下腰,放在缸子裏,一聲旋轉,硬幣應聲躺在了缸子底部。我知道我的一枚硬幣與我與他都改變不了什麼。

下了天橋的街道,與火車站一街之隔。街邊是老舊的平房,舊的辨不清牆體的顏色,相連着的幾座平房,有個小賣店,有個旅館的燈箱亮着慘白的光,緊鄰的燈箱很顯眼,閃爍着三個紅色的楷體字“性保健”,有些啞然失笑。路的斜對面就是華麗的鐵源大酒店。貧富如此接近,又是如此遙遠。一街,一世界。這條街僻靜很多,好像這溜平房存在很多年了,或者馬上就要拆遷了,社會在發展,有些舊的,老的,或者是該摒棄的。

只一拐,就到了站前廣場。新修的鐵嶺火車站,不是多麼富麗堂皇,卻是簡潔整齊的,紅色的“鐵嶺”兩個大字,標誌着這個城市,這麼望着,彷彿我是個外鄉人?站前廣場被周圍的居民開闢成了休閒娛樂的場所,唱歌的,跳舞的,雜耍的,都被人們團團圍成一個小圈子裏,有歌聲悠揚,有掌聲響起。自是少不了廣場舞的,還有一隊暴走的隊伍,軍歌嘹亮裏,是整齊的腳步聲,是喊着一二三四的口號聲。城市的聲音又如此鮮活起來。

再往回,穿過一個個燒烤攤的煙霧,終於將我這過敏性鼻炎的鼻子弄得發癢淌鼻涕了。看看城市,聽聽城市,沒什麼不好,只是忘記了戴回頭巾,一路煙塵。

回到家沖澡,大口的喝水,人離不開人羣。人又不得不離開人羣獨處,與自己說話,與自己相安。從白日的紛擾裏走出來,尋找入夜的沉靜。打開電腦,世界豐富起來,各種新聞趣事紛至沓來。檯燈的光很明亮,各種蠓蟲前仆後繼的敲打着我的玻璃窗,生命的代價常常是這樣卑微。卻一點不耽誤我閉上累了的眼睛小寐。樓上的吵架聲,五樓的二胡聲,鄰居孩子的哭聲,還有樓下那隻流浪貓的喵喵聲……

夜深了。

忽然醒轉,許是過了零時了吧,duang,隔壁八十多歲的孫爺爺家的老座鐘又響了一下,是零時,是一點,半點,還是凌晨一點半?夜,讓時間模糊了。只這一聲鐘響,長長的餘音迴盪在深夜,巷口的老樹似乎都聽到了,搖了搖頭,彷彿抖落掉了幾百年前的煙塵,想睜眼看看眼下的霓虹,卻還是轉個頭又懨懨睡去。

我也困了,睡去,一夜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