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之美散文

我喜歡孤獨，卻又害怕孤獨中的寂寞；

我喜歡寂寞，卻又不甘寂寞時的孤獨。

離羣索居，確也自由自在，可以找回皮笑肉不笑人際交往中失去的自我。當你把一切都看淡了、看化了的時候，會突然感到孤獨的美妙。

孤獨中，一切都寧靜下來，包括自己的思想，純淨得如一澈清泉。這時，你便可以盡心地體察自己的內心世界，不必苟且看別人的臉色而僞善地抨擊或讚美，又省卻了與人交往的謹慎與提防。一切都來得自然而然，明晰清澈。所以我喜歡這種孤獨。

孤獨是冰峯雪原的一朵雪蓮，孤獨是峭壁懸崖的傲立青松。

孤獨確是一種美，可以發出內心最細膩的情感，它所任內心世界的思考與獨白，不屑於物質的繁華與鬧市的喧囂。可以在心靈狹小的空間中，擁抱自己無限豐富的自我精神世界，可以讓自己的思緒如一脈溪流，涓涓而去，流向遠方。

害怕孤獨中的寂寞，最典型的記憶是我小孩時的一次，偶而玩火，險些燒了祖上留下的一大幢房屋，被嚴厲的父親關進了後院的柴房。據說那屋子經常會鬧鬼。第一次關進鬼屋、失去自由和沒人理睬，我害怕極了。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和寂寞。我拼命地哭鬧、叫喊，弄得喉頭的聲帶喇喇作響，裝出世界上最可憐的樣子。但是始終沒有人來觀察、關心和拯救我。

我徹底失望了，估計大家已遠走田間作活，便停止了無奈的掙扎。但一靜下來，更覺孤單和恐懼，竟如此的無援無助，彷彿地球上只留下我一個人了，鬼怪隨時都會來噬咬我，一切都寂靜得讓人發顫。於是，只好又哭將起來，儘管是非常機械的聲音，且沒有半滴的眼淚。雖然也知道這樣做並沒有多大意思，因爲根本沒有人會聽見。但是，能聽到一些自己製造的聲音，終究可以減少一些恐怖，驅散一點寂寞。就象一個人走着很長的夜路，因爲害怕，故意唱一支歌來與自己作伴一樣。

小時候害怕孤獨，是因爲缺乏思想，或純粹怕鬼怪之類的；而現在多了一份思想和體驗，倒喜歡這孤獨中的寧靜了。

的確，一個人生活得很庸俗或無知，是沒有孤獨的，或不知孤獨之美的；相反，一個人生活得越豐富圓滿，孤獨便會不期而至、如影隨形。但是，這並不是很糟糕的事。孤獨中，你能找到熱鬧中沒有的東西；孤獨中，你能彌補離羣索居里失去自己的缺憾。

當你從推杯換盞、強作歡顏的`酒席退下，或從聲色犬馬、醉生夢死的歌廳走出，你的孤獨便會油然而生。你會覺得那些是如此的無謂甚至虛僞。或許一瞬間，你感到身外的一切都如潮水般的退去，袒露出一片自我的、寧靜的、安詳的心靈沙灘。儘管世界依然是沸沸揚揚地起伏洶涌，而你卻能安之若素、處之泰然，去尋找自我的存在、思考生命的本質。

其實，人在寂寞孤獨裏，才能意識到生命的珍貴和思維的美妙，你儘可在自己的意識創造的天空中游蕩，去享受意念宇宙裏的天體和流星。

記得在年輕時，我和我的朋友們還沒有在那個社會找到自己的位置的時候，常憤憤然哭訴社會不公、無情，就像把我們拋到了荒無人煙的沙漠。四顧無人、喊叫無聲、欲哭不能，何其悽苦悲涼。有一天湊一塊了，一位朋友幽幽地說：“我們都是螞蟻，被一個一個地裝進了不同的瓶子，瓶蓋上貼了所羅門的封籤，扔到了漆黑的波羅的海。咳...... ，我們又能怎樣？”

大家都悽然地苦笑。

許久，另一個朋友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世界亂轟轟的，唯我孤獨地笑。”

這其中夾着許多的悲哀和痛苦、心酸和無奈。

這便是年輕時的孤獨，冷落中夾着憤懣。

許多年來，磨得久了，也就慣了。十幾年前，工作交流在崇義，獨身一人。常常浸入孤獨的空間裏，或執一支筆、或捉一本書、或夾一根菸卷兒，悠悠然地吞吐着，體察菸圈雲蒸霞蔚般的飄忽，然後寂無聲息地消失在虛無的空間。只有在虛無中，才能來者不拒、去者不留，任由思緒自然地遨遊山川湖泊，或面對先賢聖哲，或與內心的自我傾訴交談，或者乾脆掘去內心痛苦的墳墓和無奈的累累白骨，去笑傲人生。

孤獨能生靜，心靜則體安，體安則神明。許多先賢都喜歡隱居的生活。既逃避、又追求。逃避塵世紛繁的喧囂，追求山林孤獨的靜美，寫些詩詞歌賦，畫寫花鳥蟲魚，何其逍遙自在。

這就是孤獨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