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臺速寫散文

金剛臺的山，座座森然高聳，青黛挺秀，好像是造化妙施天工巧手，給精心繡在那豫南古地雩婁瑩藍的天幕上似的。

我之於金剛臺，多次結緣。先是小時候砍柴，經常要爬到我家背後大孤山嶺頭上去。上得嶺頭，就喜歡站在山嶺上遙遙地望那對面的另一叢崇巍的大山。對面的那一叢大山森然雄威，深黛冷凜，寂寂無聲，只看得滿心境裏森怖生寒。尤其是那些山還疊疊向高，遠渺遮天，如在天外，總覺得那森然遠渺之境裏一定住着一羣神仙，就又對那裏生出來無限的猜想和嚮往。

後是多次入山細覽，金剛臺那神祕大山裏的每一細節，都能趨前看個究竟，反覺得小時候遠看得來的那種森威遠渺之感，慢慢地全都換上了溫和親切的情意來。

於是我就覺得，不管遠觀還是近覽，那裏面都能傳遞過來金剛臺到心到意的情分，冷凜的，或者溫熱的.，都是大山的神性和靈性，感覺到了，都是得緣。

日久緣深，漸而認定，金剛臺該當是造化在豫南大別山腹地佈置的一座仙境——人在山外，青山天幕掛畫，白雲朵朵，靜臥青山，神祕的青黛，讓人禁不住猜想那裏面住着很多的神仙。身入山中，草木古茂，巖崖蒼峭；幽溪鳴琴，百穀迴響；山鳥處處，唱語林間，清淨的世界，讓人禁不住相信自己就是域外的仙人了。

入得深處，腳底下一徑細軟，蜿蜒入谷，渺渺通幽，人走在上面，覺得就是在前往虛渺神境，前面好像就是仙人的居處。沿途清蔭沁涼，蟲鳴傳幽，花香縷縷清晰入神，禁不住心念飄逸入幽，心上幻境迭生，自覺步步踩踏的都是這裏仙人徜徉閒遊的淨土。山徑依山隨勢盤曲變幻，時有山溪蜿蜒出來把路隔斷，卻又有三兩畫橋精巧通連，一路穿溪過橋，神思隨而婉曲入妙，更兼山谷水煙氤氳迷漫，林木山岩朦朧生幻，想來那仙界也不過如此的吧。

如果有些小疲累，就隨地坐下來。隨處坐下，就有了另一場場意想不到的好風景涌入眼域，供你緩斟細酌——可閒看白雲拭山，可靜享清風拂襟，可細聆幽蟲絮耳，可靜目天藍洗心……這裏的幽靜，從四圍漫進寧靜的心境裏來，心底的寧靜，又漫溢向那滿谷的幽靜裏去，心寧與山靜，內外融匯，渾然一體。

人在幽境，心上寧靜，靜心入幽，感物細敏，故能知覺花香籠心，故能解悟鳥語撥神。比如援草扶巖慢行間，閒送眼目，忽有野花破靜搖燦，歡舞來襲，紅豔照眼，耀人心境，或有幽香飄來，似可覺悟到那幽香的絲縷在幽靜的心境上清晰地劃痕。——如此諸般，都是心神通幽入靜、靜心溢慧感敏得來的妙處。

身在幽境，往往神接幻境，敏聆萬籟妙音，恍惚渺渺天音撒落心境，聲聲空淨清靈，蘊韻虛悠。——境中妙韻，似只可心領神會，卻無力造語言說，無力藉手中的筆墨文字播及域外之人，心下愧疚。

時有水聲轟鳴如雷，沿谷傳來，循聲曲折近前，往往瀑流千尺。崖瀑高崖懸練，流雪泄玉，豁然壯人觀賞之幽心。

如果站在一高處，不經意間偶一回看，往往又有意外妙景撲來眼前。坡高境闊，足可任你放目出谷，馳騁心懷。——你可以看見青山舞嶺，拋擲古陽；或者可以看見青峯摩天，撐舉天傘；或者可以看見長天出谷，奔碧馳藍……每一眼都是造化的奇景。一回首之間，竟可以意外得來這一場場滿滿蕩蕩繽紛絢麗的福氣！此等美事，山中如此易得，只需這一舉手一投足即可，盡皆偶然無心之遇，般般件件，皆是心暢神舒之機。

置身山中，放心怡神，堪稱隨處皆爲福地……

每每金剛臺遊畢歸來，俯首低迴，燈下默唸，都覺得那縱橫百里的金剛臺一皆玲瓏在心——條條山溪水聲千幻，一溪溪琴絃；面面清潭鑑照青山，一潭潭山影；山山林間百鳥繁響，一林林鳥語……神府裏滿是金剛臺的無限幽韻。

幽思裏回念自視，滿心境裏都是金剛臺那域外的幽靜，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