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答答玫瑰高過頭散文

澄江咪你賓館前，是條香山路。這讓我身在異鄉，心在京城。路旁，不是南方綠油油的香樟樹，也不是葉片綠得像打過蠟的玉蘭，更不是高聳雲天的椰子樹，而是高過人頭，小碗口大花朵的月季玫瑰，微風裏，花兒綻笑靨，時時朝着行人們頷首致意。江南水鄉妹子，都是纖細婀娜，小鳥依人，而這兒的月季玫瑰，卻如此亭亭玉立，大有撫摸人首之潑辣。

本來，這澄江是桂花園，金桂銀桂，四處盎然，金燦燦，白瑩瑩，那深情的花香，氤氳瀰漫，直透心腹。你偶爾走進街頭WC，恍若進了女廁，那濃香，豈止是一點兩點的香水；趕緊退出來，卻見廁畔桂樹婆娑，香氣嫋嫋。尤其是體育場周圍，那真是桂樹的搖籃。當你從濃烈的桂香陣裏，落荒而逃，卻發現，這香山路上，輕盈着絲絲略帶甜味的香。如水的月光下，當你搖曳着影子，漫步在這少車人寂的路上，便被這馨香輕慰着。清風徐來，若隱若現。有時，你以爲她遁去了，卻不曾想，又跟她撞個滿懷。立時，爲這甜甜的香味擁圍。更像是縷縷月絲，輕輕纏繞着，纏得你周身發癢，卻又抓不着蹤影。待伸長鼻子（當然，非像說了假話的木偶匹諾曹），輕輕嗅來嗅去，待追蹤到若明若暗的玫瑰花苞前，才豁然大悟：這絲絲如心肺的味兒，竟是玫瑰的呼吸。這兒花朵兒大，香味兒也足。白日裏，步履匆匆。裝滿任務的大腦，是不會留神眼前美景的，更不會刻意佇立花前，品評玫瑰仙子的嫵媚。唯有這近似寂靜的夜晚，才實現了花人對視，有了這月下的交流。

多少年來，每當月上柳梢，披一身月華，故鄉那梧桐花香，如潮水般，漫上心海。八十年代，初登講臺，正是梧桐花謝時節。每當學生入寢，校園從讀書聲裏，從孩子們的歡騰裏，慢慢睡去。我卻難以入眠。披衣來到舍前的'桐樹下，坐在光滑的青石板上，透過桐樹濃密的枝葉，接納夜色那斑斑駁駁的光點。想念遠在家鄉的母親，那是爲全家五個兒女操勞的母親，卻不能替她分擔一些辛勞。想念那漸行漸遠的梧桐花瓣，她曾給了我多少甜蜜與溫情。然而，夢沒織就，卻被世俗的風兒刮飛了，繼而破了，碎了。於是，月華成了孤獨人的影子，殘餘的桐香，也難以治癒那初次體會的心傷。

也是在一個桐香流溢的夜晚，玫瑰般的人兒，甘願影兒相伴。隨着鄉村鷓鴣鳥的啼鳴，這桐香馥郁芬芳，牽牽連連，爲我壘砌了馨香流溢的小窩。後來，再後來，那桐香，氤氳在講壇，縈繞在卷宗旁，又溫情在北國都城的小舍……

月華如水水如天。漫步在黃山湖畔，徜徉在香山街頭，有時想，倘若，故鄉桐花與澄江玫瑰相映紅，何等舒心愜意，何等激動歡暢，那時節，就溫一壺月光下酒，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