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房讓雨景更迷人散文

新街是比老街漂亮，寬敞的街道，整齊劃一的穿着彩色瓷磚衣服的樓房。那房頂，像一個平平坦坦的壩子，可以在上面曬太陽、吃飯、喝茶、娛樂……讓人很羨慕。特別是老街那些瓦房的人家更是羨慕，他們只有瓦片下那一團地面可以用，那瓦房頂誰能到那裏去悠閒呀。然而，雨水讓人改變了看法。

下雨了，樓房那欄杆把很多的水關起來，讓他們從那小水管裏慢慢地擠出去，擠到街上去。擠不出去的，就像小孩憋不住尿一樣慌張，它們在樓頂着急地找着那可貴的縫隙，找到了，他們就慢慢地浸下去，誰知道，全鑽進了主人的房間裏，把主人房間的樓頂和牆壁弄得就像小孩尿溼的棉絮一樣。這雨和這樓房，不再讓人省心了，一下雨，樓房的主人就焦心，就罵雨。

別人討厭這些雨水，我卻很佩服於它們。

你明明找遍了樓頂，沒有孔，沒有一絲縫隙，可一下雨，那水就從牆壁浸到屋子裏，然後一滴一滴地跑到地板上，弄得枕頭，牀鋪，書櫃，到處都放上水盆，主人家一點不安寧。想了很多的辦法，花了很多的錢，還是弄不好。算了，蓋瓦房吧。每家每戶的樓頂全變成了斜坡形房頂，有大張大張水泥瓦的，有黝黑的小青瓦的，有紅褐色的琉璃機制瓦的，新街在這討厭的雨的陰謀中就又多了一樣風景。下雨時的風景更美。

下雨了，屋檐水從三樓高的房頂下來了。先是一滴一滴的，嘀嗒，嘀嗒，疏疏落落。接着是一線一線的，小心地從房檐口掉下來，像怕摔斷似的，讓人想到往那啤酒瓶裏灌菜油的謹慎樣子；每家每戶的門口就像颳着一匹透亮的珍珠串成的門簾，如果是綿雨天，更好，這珍珠門簾就會掛上一整天。雨大了，房頂和街道都是啪啪的聲音，那甘蔗粗的屋檐水，彎着腰，飛速地從房檐上衝下來，砸得水泥地嘩嘩地響。這時候，每家每戶的門口，就像一片寬大的瀑布，在門口沸騰起煙霧，敲着震耳的音樂，是格外壯觀的。

水是柔和的，那水滴很多時候也是溫柔的。你伸出手去，那屋檐水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跳到你的.手心，跳到你的臉上，還有頸窩和頭上，但不疼，比那理髮店裏的洗頭水還溫柔。它們可不願意做人討厭的水。不知道哪一天，走出房門，低頭一看，屋檐下出現了一排整齊勻稱的印痕，你抹不掉，擦不去；屋檐水多了，這些印痕就變成了指頭大小的一個一個圓洞。走到老街的房檐下，那些洞更深，更大。奇怪的是，沒有人罵一句這雨，是它們損壞了這門口的地面。細心的人還得感激這雨，是這雨形成的屋檐水在門口給我們刻下了座右銘：“滴水穿石。”要給這水泥地面留下這麼圓滑，深淺大小均勻，排列整齊的圖案，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的。它們提醒着房子的主人，這就叫恆心。

再回頭看那還是平頂屋面的樓下，十年，二十年了，那樓下就沒有這些勻稱的洞。雨天裏，仔細看看，你發現了祕密。平頂樓上的水，從幾個手臂粗的管子裏衝出來。雨大點，那水柱就衝遠點；雨小點，那水柱就近點；總之，你很難看到它們固定在一個位置，也根本看不到瓦房檐下那多情的雨景。不過，細心的人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做事情關鍵的不是用力大用力猛，而是要目標專一。

這目標專一與否，看來還不光是水的過錯，還與這房頂有關。瓦房把那水割成指頭大小一股一股的，順着那固定不變的房檐滴下。而那平房頂，雨小點，攤在房頂被蒸發了，哪裏還能跑到地面？雨水大了，它們又是猛力衝到地面，衝得遠遠的；樓頂的積水少了，那水柱就小了，衝到地面的位置就改變了。坡似的瓦房頂，那形成滴水的時間多，而且水柱大小變化不多，那滴水的位置就比較固定了。滴水的持之以恆和專一目標就是這樣形成的。

我們培養孩子，是給他自由散漫的環境，還是給他瓦房頂似的空間？滴水就是孩子，那房頂就是孩子成長的環境，我們要培養孩子的什麼，我們需要給孩子什麼樣的房頂呢？給孩子“房頂”，遠比給滴水房頂複雜得多。

我很喜歡瓦房，他們不讓雨水往屋子裏鑽，不讓雨水調皮去搞破壞；而是把雨水召集到那斜坡似的房頂，去訓練它們應該有的本領。我也就喜歡看雨中的瓦房，看瓦房下的屋檐水，它給了我一道道迷人的風景；這是那些平頂的樓房沒法給我的，它們只會把雨水拘束在欄杆裏，讓雨水去搗亂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