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開的散文欣賞

又是梔子花開的季節。

窗臺上的梔子花寧靜地面朝天空盛開着，與遠處的黃鶴樓隔空相望。聞着這縷縷不絕的花香，滿身的疲憊頓時如同被柔軟的水洗滌一般蕩然無存，整個身心裏都是花香，有說不出的愜意。

這盆梔子花是從遠在一百五十多公里外的老家門前移栽過來的，看見它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老家，想起父親生前種植的梔子花樹。每逢這個時節，老家院子裏那綠樹白花的枝葉像一把撐開的大傘，幾乎遮住了半個院子的陽光，梔子花的樹幹有一隻小碗口粗，枝葉向上蔓延，幾近屋檐。一陣微風吹來，滿樹的花和葉在風中輕輕擺動，那陣陣沁人心脾的.清香實在令人陶醉。

鄉下人不懂得城裏人對花的那份奢侈，卻也有着同城裏人一樣對花的愛慕和享受，田地邊、山邊邊、菜園裏、院落間，隨意地植上一株，不需要盡心看護，只待季節一到，花瓣盛開，暗香涌動，老遠就能夠聞到。

小時候，端午節的前後正是梔子花開的旺季，我們這些男孩子總要從灣中那株梔子花樹上摘下一朵朵微微吐蕊的梔子花插在衣襟上，或放在房間桌上的口杯中，接下來的時間裏，每天就在這種沁人心脾的清香中度過。過了幾天，摘下來的花骨朵開始變黃變枯，最後變成一朵黃色的乾花，那股清香卻依然如故。於是，我就把它放在枕頭下面，讓這股鬱郁的香氣每晚陪伴着我入睡。有的時候從枕頭底下摸出乾花來，怔怔看着，忽然會升起一個很貪婪的念頭來：要是能夠用幹梔子花塞滿一個枕頭，每晚愜意地枕着，該是怎樣的一種奢侈？

記得有一次，只是爲了樹上剛長成的毛桃，我跌下樹來，正好掉落到梔子花叢中，一股甜甜的、淡淡的幽香撲入鼻中，好像倒在了母親的懷抱裏。醒來後，我看見母親紅紅的眼睛，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長大了。從此，頑皮沒有了。

這樣的梔子花香，曾伴我度過童年與少年的一個又一個初夏時光。

後來，隨着年歲的增長，從學校步入軍營，從軍營回到地方，沒想到會與梔子花的親近就越來越遠，在遠方的城市裏幾乎連梔子花的名字都很少提及。在軍營宿舍開臥談會的時候，會跟他們講家鄉的梔子花，想象着少女們別一朵梔子花在衣襟上，走在那條熟悉的小路上，走得很招搖、很誘人。

我只是你手中的梔子花

純白清香，寂靜憂傷

於你盛放，只是一瞬間，然後消亡

又聞梔子花香

在外工作期間，有幾年很少看到梔子花了。有時候回家探親，適逢梔子花開季節，我會摘下幾朵擱在我的行李箱中，這樣，來到遠方的城市，打開行李箱，裏面的衣服和書本會帶有一縷縷的清香，沁入心扉。

在都市奔波的日子裏，有一次坐在公交車上，一陣風吹過，淡淡的清香中混合着一絲甜甜的味道，好熟悉的香味。探向窗外，碧綠的枝葉，雪白的花朵一簇一簇搖曳着，梔子花？這麼多年過去了，街上花店裏的花林林總總，嬌豔的、名貴的、罕見的，我從不曾留意，唯獨鍾愛梔子花。下了班，騎上單車飛速向坐車經過的地方，風送來了它的芳香，我將鼻翼湊到了花瓣上，像和久別重逢的好友在傾訴，思緒飛到了從前，回到那個我魂牽夢繞梔子花香飄的小山村……

轉眼間，我在大都市安了家，在陽臺上特地栽種了一盆梔子花。由於工作性質特殊，經常出差，有時十天半月不在家中，就不能細心照料它了。有段時間，出差一月有餘，回到家中，梔葉枯萎，枝幹如柴，準備另換一盆，前思後想，於心不忍，澆灌清水一盆，第二天梔葉就展開了，枝幹也變得飽滿了，不久，又是綠意盎然了。

清晨，推開窗口，梔子樹上挨挨擠擠的都是潔白的花骨朵，微風過處，滿屋花香，花瓣上還點綴了瑩瑩的露珠，清清亮亮地閃着。我把身體朝前傾着，讓花朵靠近鼻翼，煞有介事地嗅着，彷彿置身於朵朵祥雲之上，輕飄飄的，說不出的舒暢感。

如今，種植梔子花樹的父親走了，照看梔子花樹的母親也走了，歲月如同梔子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重複開放，但人逝去了就永遠不會回來。

我喜歡梔子花，一如它的純潔、雅緻。它就好像平凡的人生，花開花落，孤芳自賞。每每思及它，心中沒有澎湃波瀾，唯有一陣入魂的幽香。

又到了梔子花開的季節，住宅區邊上有一個小廣場，周圍有許多梔子花，清風徐來，花香四溢，令路人尋味探望，可有誰能懂我又聞梔子花香的感受呢？

說明：此文在本人的《簡書》客戶端使用過，筆名：陌上牧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