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山泉流過我的腳面隨筆散文

山泉流過我的腳面隨筆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1.67W 次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響,跳過了山崗,越過了草地,來到我身旁。泉水啊泉水,你到哪裏,你到哪裏去,唱着歌兒,彈着琴絃,流向遠方……”每當聽到這優美動聽的歌曲的時候,常常想起故鄉的山泉,故鄉那掩映在樹影裏,流淌在青石上,浸過草尖,漫過腳面的清亮亮的山泉啊!

山泉流過我的腳面隨筆散文

連綿不斷的叢山峻嶺中流淌着成千上萬條山泉,山泉流進了小河,小河流進了漢江,漢江流進了長江,長江流進了太平洋。是的,在那闊不見岸、深不見底的太平洋上,有我故鄉山泉裏的浪花哩!如果在太平洋的巨礁旁或船舷邊發現一枚楓葉或竹枝,興許那就是萬山叢中大楓樹上落下的枯葉和大竹園掉下的枯枝哩!

千萬條山泉裏,有一條從深山的峽谷中流出來,流過我家門口,流過表叔家的田邊,流過表妹家的房頭,流向遠方看不到的地方。

也許這道山泉只有三十里,也許只有十五里,反正山裏人從未有人逆流而上追尋她的源頭。但是,站在我家門前,我一眼就可以望去那道山泉從十多丈高的懸崖上跌落下來,撲打進深水潭裏,又急急流過二里多路,鑽進了一條小河。

泉邊,斜躺着又大又厚的青石板,像初夏萬里無雲的夜空,橫臥着又圓又光的鵝卵石像夜空裏閃爍的無數星星。沒有石頭的地方生長着艾蒿、薄荷、菖莆和一些不知姓名的雜草野花,綠葉和花瓣散發出的縷縷清香像薄霧一樣盪漾在山風中,盪漾在黃蜂和紅蝶的翅尖上,盪漾在深水潭小小的旋渦中,盪漾在小夥伴們斷了繫帶裝滿哇聲的書包裏。

泉裏,可以看到好多成羣結隊的小野魚,小野魚最多能長到兩三寸長,它們有時聚在靜靜的水窩裏,有時鑽進堆滿泥沙的石底,有時竄上急浪中,像風中的小旗一樣忽忽啦啦地在浪花裏擺動着。有時一兩條小野魚忽兒一下跳出水面,嘩地一響,嚇得其它小魚驚慌失措,逃之夭夭,以爲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其實只不過是那條小野魚太興奮了,太想體驗體驗“鯉魚跳龍門”的滋味而已。那四五條翻轉着白色肚皮的小野魚在不停地追逐着水面上漂過的三五枚桃花,桃花轉了個彎兒,不見了,那些小野魚也隨即不見了,水面上只留下一串串清亮亮的`浪花。

有時看到幾隻細長的泥鰍忽兒一下從石縫竄到泥沙裏,靜靜地等待着被攪混的泥水澄清下來,又忽兒一下鑽進遠處的水草中。泥鰍的背上有一層油脂,光滑極了,捉到它,即使你把它掐得嘰嘰亂叫,也會從你的手上滑落,掉在水面,一會兒就不見了,水面上只泛起一圈兒淡淡的血紋。小野魚兒產卵的季節,你如果把手伸進石底的洞穴中,你會觸摸到幾千幾萬粒又小又圓又光又硬的魚籽兒,密密麻麻就像一張長長的盲文。我和小夥伴們有時也能摸到三兩條几寸長的小野魚兒,雖然水流不深,但一次能捉到好幾條這樣的小野魚兒也算是不小的收穫。我們把魚的內臟除去,在魚腹中放一些食鹽、幾顆花椒,然後用葫蘆葉或南瓜葉裹緊,埋進通紅通紅的炭火裏燒烤,過一會兒取出來,原來嫩綠的瓜葉早被烤黃,剝掉瓜葉的碎屑,啊呀呀,飄散着山野香氣的小野魚兒的魚嘴正貪婪地妄想咬傷我們流着涎水的大嘴巴哩!我雙手捧着滾燙的烤野魚兒,一口就吞掉了魚頭,然後兩口吞掉了魚身和魚尾,啊呀呀!那味道,那香氣,那滿足,那幸福,啊呀呀!用任何語言也無法形容的瓜葉燒魚的滋味啊!

泉底石板下往往躲藏着橫行霸道的螃蟹,夥伴們常常在放學後從泉口摸起,一直摸到深潭邊。翻開一個又一個小石板,哎喲呀,一隻巨大的老螃蟹蟹殼都發黃了,步履蹣跚,像一個耄耋之年的老太婆。你再翻開另一個石頭,四五隻小螃蟹正趁着混水拼命逃竄,你只需伸出雙手在混水裏亂抓,隨隨便便就能抓起幾隻,但好果你不小心,你的雙手也會被小螃蟹的蟹鉗死死夾緊,扎出血珠來的。不一會兒,小夥伴們就捉了滿滿一書包小螃蟹,夥伴們蹲在泉邊,除掉螃蟹的內臟和蟹殼、蟹鉗,只留下八隻小腿,拿回家後,在燒紅的鐵鍋裏放上芝麻香油,把蟹腿放進油鍋裏,油鍋嗞嗞啦啦一陣爆響,再用文火焙烤一個小時,黑色的蟹腿變得金黃,好像乾硬的桔子皮。再撒上蔥葉、薑末,蘸上蒜泥,“咯嘣”一咬,啊呀呀,這一下子,你渴望的嘴脣和期盼的舌尖卻被自己的牙齒咬破啦!這時你一定會用不屑的眼神想象着那些躲在海鮮大樓裏品味着“清蒸大閘蟹”的達官貴人,倒也沒有個什麼意思!

放學後,小夥伴們在泉邊打起水仗來。兩岸的戰士每人眼前堆起一排白色的、青色的卵石,一聲令下,只見水柱沖天、水簾飛舞,一顆顆豆大的雨點從空中砸下來,砸痛了短短的黃髮,砸痛了薄薄的藍衫,砸痛了光光的腳片,也砸痛了溼淋淋的書包。打水仗向來不分勝敗,雙方戰場的距離越來越近,最後雙方所有隊員一起跌倒在混濁的泉水裏,小夥伴們乾脆不爬起身來啦,異口同聲地大聲喊叫:“洗澡!游泳!”

洗澡最好的地方就是那汪深潭,就在那泉水跌落的崖根處。嘩嘩啦啦的泉水從二十多米高的斷壁上猛撲下來,鑽進深潭,幾乎沒有泛起一絲浪花。那是一汪綠螢螢的深潭啊,兩岸巖壁上縱橫交錯着幾千根粗粗細細的萬刺藤,蔥蔥郁郁,遮天閉日,萬刺藤渾身還長滿了尖刺,不小心就會把你的小手扎傷。深潭並不大,十米來長、三米多寬,也不太深,除水柱砸落的地方外,總是翻不過夥伴們的頭頂。儘管潭水那麼清澈,但是即使你把雙眼挨進水面用力往水下瞅,卻總也看不清潭底到底有多少石頭,石頭上有多少花紋,看到的只是白花花的晃盪着的一片水簾。夥伴們像小野魚兒一樣“哧留”一聲從這頭鑽進去,又“哧留”一聲從那頭鑽出來。天真的笑聲和純潔的水聲濺起了太陽的光芒,太陽照在赤紅的肩頭,照在藍色的潭面,照在翠綠的藤蔓,照在黑色的崖壁。夥伴們一齊拼命地向潭邊的崖壁上撩水,撩起的水簾變成了一團團水霧,水霧幻化在陽光裏,啊呀呀,喧鬧的潭面上出現了五六道小小的彩虹,小小的美麗的彩虹,多麼像我們童年多彩的夢,多麼像對面山頂那輪美麗的太陽。

時間若泉,算算已有二十年流走了,我從一個小孩成長爲一個青年,再也不去幹那些摸魚、捉蟹、打水仗、撩彩虹的事兒了,並且如今的我早就想變成一片大楓樹上的紅葉,我要落下水去,從山泉出發,從深潭出發,漂過小神河,漂過大神河,漂過漢江,漂過長江,最終要漂到太平洋,去大海大洋嚐嚐海水的滋味哩。

但是那道山泉,那道故鄉的山泉,那道童年的山泉,永遠永遠地流着,永遠永遠地唱着,就像那首動聽的歌——

“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響,跳過了山崗,越過了草地,來到我身旁。泉水啊泉水,你到哪裏,你到哪裏去,唱着歌兒,彈着琴絃,流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