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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莊,娶一個媳婦需要的代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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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歲那年夏天,我去外地開發市場,臨走,母親找人給我算卦,說我此行不但財源滾滾,而且能遇見我的“真命天女”。哈!哪有那好事?就當老媽給我打氣吧。

在平莊,娶一個媳婦需要的代價散文

來到外地小縣城,爲了省錢,我租住了一家臨街民宅作爲倉庫和辦公地點。房東是個古古怪怪的老太太,整天抱着只大花貓在門口哼唱“馬連開花二十一。”偶爾看到一個女孩進出她的屋,老太太喊她“妞妞”樣子挺漂亮,但總是冷冷樣子,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第二天,我就領教了老太太的古怪。只知道我租住的間屋子破,沒想到還漏雨。那天,北風攜着大雨從窗子裏擠進來,弄得臨窗貨物上滿是雨水。我趕緊拿塊塑料布在外面堵,大雨瞬間把我淋成“落湯雞”。回頭,看見老太太站在雨裏,嘴裏焦急地叫着貓的名字:“……馬蓮……馬蓮……”大雨天找貓?這老太太一看就神經有問題。我趕緊把她連推帶拽送進屋,沒想到她又跑了出來,依然頑固地四處尋找。

我把塑料布披在她的頭上,在雨裏好一頓勸,最後答應幫她找貓,她才肯進屋。大雨裏,我四處尋找着她那隻該死的大貓,老太太則站在屋檐下,監視我的行動。

找了一頓沒找到,我渾身“溼淋淋”的跑回來跟老太太彙報,眼前的一幕讓我徹底崩潰了,我看見老太太抱着那隻睡眼朦朧的大貓從屋裏走出來,一眼都沒看我,一邊低頭摸着大貓“馬蓮”的大尾巴,一邊哼唱着她那首老掉牙的兒歌“馬連開花二十一”。

“妞妞”也和她奶奶一樣讓人受不了。雨過天晴,我把淋溼的貨物搬出來晾曬,她看也沒看地從我身邊走過去。我說屋子漏雨怎麼辦?誰知她冷冷的來了一句:“自己想辦法唄!”盯着她遠去的背影,我心裏暗罵:“你奶奶地,不是幫你們找貓,我的貨不至於淋這麼慘!”

更讓我傷心的是,那天一大早,老太太就抱着貓堵在了我的門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要我賠她的“蘭花花”。“蘭花花”一時我有些發懵。費了半天勁,最後纔算弄明白,原來我昨天找貓時候踩了她院園子裏的.一顆破馬蓮。

我說那是給你找貓時候踩的,老太太不理我這茬,就是讓我賠她的“蘭花花”。自認倒黴,出錢解決吧!結果老太太還是不依不饒,就要“蘭花花”。鬥不過人家,我說行!行!行!我給你弄“蘭花花”去。

跑了好幾個菜市場,才找到一處花市。忍痛買了一盆近似於馬蓮的“鴻運當頭”竟然花了二十多。訛人啊!端着那盆“紅運當頭”,心碎般的感覺。

誰知我把花放在老太太面前時,我徹底瘋了,她坐在老藤椅上,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邊拍着抱在懷裏的老貓,一邊叨唸她的“馬連開花二十一”。

爲了這盆破花我跑了近一個上午,早飯都沒顧得吃。回到屋,我一邊嚼着昨晚的剩煎餅一邊給“八戒”餵食。“八戒”是大林的鷯哥,前幾天他過來送貨時候把它帶過來,說給我解悶。

“二傻,二傻......”它用長長的嘴啄着我遞到籠子裏的米粒,還不停的喊我外號。笨鳥什麼都說不好,就是叫我外號叫的特別清楚,還吃一口叫一聲。

那是大林教它的,大林回家了,這裏就留下我和“八戒”堅守。我用勺子指着它讓它閉嘴,它脖子上的毛豎起老高,小眼睛不服氣的看着我。

“呵呵!真好玩!”我擡頭,發現玻璃上貼着一張白皙好看的娃娃臉。

“那盆花是你賠我奶奶的?”妞妞敲打窗戶問我。

“你奶奶我可惹不起,我要不賠估計現在也和我沒完。”

我低頭繼續喂鳥,對這種不懂事的女孩,就不能太客氣了。

“呵呵!發現你還挺會買,那盆花得四五塊錢吧?”

“沒那麼貴,一塊五!”我發現這小丫頭比她奶奶還黑。

“再心疼錢也不能拿鳥出氣啊?”

給!算是對你的補償。”她把一個飯盒從窗戶塞進來。“餃子,吃吧……”正好沒吃飽,不吃白不吃,我伸手接過來連謝謝都沒說就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早出晚歸的四處推銷,但是產品沒有知名度,又是小廠的產品,價格還極高。所以一次次的努力都是無功而返,產品推銷很快就走入了困局

小城裏幾乎所有的商家都跑遍了,該推銷也推銷了,該留樣品也留了,我只有躲在小屋裏“聽天由命”。陪我解悶的除了“八戒”還有一臺雙卡錄音機和一把破吉他。

想家的時候,我就彈着吉他對着錄音機一頓亂嚎,也許我搶了老太太的風頭,也許是的“亂嚎”壓制了老太太的“馬連開花二十一”,有好幾次老太太敲着我的窗戶讓我閉嘴。

產品推銷不出去,房租和吃飯都成了問題。大林臨走時候給我留下的幾百塊錢基本都已經用完,老太太卻沒完沒了地催房租。和老太太一再保證,房租定在下個星期一,如果交不上,就捲鋪蓋捲走人。

我孤零零地站在菜市場,守着一堆醬油做最後的推銷,沒有批發商代理,只有我自己出來賣掉這些庫存。來來往往的人羣,卻很少有人在我面前駐足,有的停下來問問價格,也是搖搖頭走人。

“你怎麼跑這裏賣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老太太的妞妞。“追房租都追到我這兒來了?我和你奶奶地都說了……”我覺得她是來看我笑場的。

“你奶奶滴?你罵人?”她用腳狠狠滴踹了我面前的醬油箱一腳,兩眼瞪的圓圓的。

我說我沒有罵人啊?她伸手拽出一桶醬油來,看看上面標價,“幹嘛賣這麼貴?”

我說質量好啊!她說怎麼證明?我伸手打開蓋子,醬香四溢。我說這樣可以證明。

她說那就讓大夥嚐嚐吧!

一上午,她招呼來好多熟人大媽大嬸,竟然幫我賣出好幾箱。我連聲說謝謝,她卻不屑一顧。“不是爲了我奶奶的房租,我才懶得管你……”

我說,那你奶奶的……房租?

“你奶奶滴……你說話再大喘氣我就扇你……”我說沒有啊!

一連幾天,她始終在固定時間出現在我的面前,幫我賣庫存貨物。我對她說謝謝,她總是冷冷的回答:“不叫我奶奶的房租,我才懶得幫你……”

“好好學學!童安格的歌可不是你那樣唱。”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她把一盒磁帶塞進我的錄音機。真丟人!一定是我昨天那頓亂嚎被她聽到。

錄音機播放出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很淒涼的感覺。

“聽說你節前就回家是嗎?”

“可能吧!”我低頭撥弄着“巴哥”的大尖嘴,感覺她又是過來逼租的。

“你學唱這首歌吧!學好了吧這首歌錄給我好嗎?”她咬住嘴脣用那雙大眼睛看着我。

我一時有點懵,第一次看到她這麼溫柔,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臉燒的通紅。此時此刻多想“八戒”能叫幾聲,爲我解圍,但它歪着頭用小眼睛靜靜的看着我們,好像也被此情此景所打動。

貨買的差不多了,老太太的房租也已經湊上,再過幾天就可以回家轉了。但我突然盼望貨能慢點賣出去,突然特別留戀和妞妞邊鬥嘴邊賣貨的感覺。

閒來無事,我一遍又一遍地錄製自編自演的“馬蓮花開”自娛自樂。我彈着吉它,學着老太太的節奏,“馬連開花二十一,二呀二五六,二呀二五七......奶奶的童謠數啊數第一......”老太太抱着大貓,把頭探進窗戶裏,張着沒牙的癟嘴,一邊聽一邊笑。

其實我的貨基本賣完,也在當地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經銷商,我早該撤了。但我一直找理由沒有回去,我一直期待某種東西,具體期待什麼自己也不明白。越來越感覺妞妞就是我老媽說的“真命天女”。

“妞妞有對象了嗎?”我偷偷的問老太太。

“有了!明天就訂婚了,唉!丫頭長大了,丫頭長大了......”我愣在那,好像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怪不得這幾天看到她孫女總心事重重,而且還說明天有事,我問她什麼事?她說是喜事。

掉進冰窖的感覺!我扭頭回屋看“八戒”,這些天只顧錄磁帶,它一直被我冷落。

剛進門口就聽見它悽慘的叫聲,大花貓“馬蓮”叼着它從我身邊衝了過去,我拼命的追了好遠,但還是被它跑掉了。看着“八戒”散落在地上凌亂的羽毛,揪心的難受。把鑰匙交到老太太手裏,明天就走,明天走了……這傷心的地方一天都不想呆了。

“走吧!走吧!該走的留不住,該留的走不了......”

傍晚,大花貓“馬蓮”站在我門口“喵”“喵”的向我認錯,我躺在牀上不理它,它跳到牀上用頭蹭我的臉,突然好想哭的感覺,爲了那屈死的“八戒”,更爲了失去的“真命天女”。

一夜沒有睡好,很早就起來打點行囊,就要離開了!多少次幻想出現的送別,註定不能出現了!此時我多想妞妞就站在門外,拉住我不讓我走。

我把磁帶用牛皮紙包好,輕輕的放在老太太的座椅上,既然是沒有結果的單相思,何必相見呢!推開大門,我驚呆了!妞妞站在門外的柳樹下,沒帶傘,衣服被小雨淋得溼溼的。

“別走好嗎?”她眼睛紅紅的。“不走我怕你老公踢我。

”我裝腔作勢的不去看她。“什麼啊?

“恭喜你訂婚大喜!”我酸溜溜的說。

“什麼啊?是我表姐定婚!”

“真的?!”這回輪到我眼圈發紅了。

“什麼真的假的,一定是你設好的圈套!你奶奶的……”她捶打着我的胳膊。突然感覺天旋地轉。

一夜之間,滿院的馬蓮都開出了一串串紫色的小花。門口,奶奶懷裏抱着大花貓“馬蓮”,嘴裏還在叨咕她那首“馬蓮花開”,只是嘴角上掛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