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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訪琴島小街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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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登上鷺江的渡船,已是27年後的今晚。我站在甲板上向遠處眺望,鼓浪嶼島上華燈初放,無數閃爍的燈光密密麻麻,如銀河裏的星星,圍繞着沉寂的小島,在黑夜裏十分耀眼。渡船拍打着不斷泛起的浪花,像一條姿勢優雅的海豚,在鷺江裏無聲無息地遊弋着。此時,我的胸膛和鷺江一樣心潮起伏,回味着27年前,與妻子來此地旅遊的幸福時刻。那是1987年5月,新婚蜜月不久,我和妻子外出旅遊一路南下,杭州西湖、江西廬山、福建武夷山……最後纔來到了廈門這美麗的琴島。如今,時隔這麼多年,我依然對鼓浪嶼有那麼一種難以割捨的思念和期待,總想找個機會,再去一趟鼓浪嶼,重溫舊夢,領略琴島旖旎的風光。然而,也正如一首老歌《我想去桂林》所唱的那樣:“有時間的時候,沒有錢;有了錢的時候,沒時間”,因工作家務一直纏身,我就沒能再去鼓浪嶼觀光。這次機會終於來了。單位老總安排我們各部門經理,於10月底去廈門考察一個工程項目,由副總帶隊,來去兩天。雖然時間短暫,幾乎擠不出時間出遊,但我還是想方設法利用今晚休息的時間,獨自去了一趟鼓浪嶼。

夜訪琴島小街的散文

渡船行駛了約7分鐘後,穩穩地停靠在了鼓浪嶼的碼頭。踏上鼓浪嶼,首先映入我眼簾的,便是島上著名的商業小街。由於出來匆忙沒用晚餐,此時我已飢腸轆轆,正想找點吃的充飢。這時,我突然想起了鼓浪嶼島上的名點“葉氏麻餈”。早已對鼓浪嶼的各種小吃垂涎欲滴,也曾第一次來島時,和妻子品嚐過諸如魚丸、北仔餅等特色小吃,但我就是從未嘗過名聲在外的“葉氏麻餈”,爲此一直“耿耿於懷”。於是,我第一時間一路尋問,來到了著名的“葉氏麻餈”小店。出乎我的意料,“葉氏麻餈”竟沒有門店,而是停放在路旁的一輛小攤車。只見這輛類似過去那種移動式的售貨小車上,貼着一張並不起眼的廣告牌:“葉氏麻餈”,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嫗,正站在小車中央,熱情麻利地做着生意。雖然已是晚上,但小車前排隊買麻餈的人數依然不減,我興沖沖地排在後面,一心想能早點輪到我。可當輪到我買時,玻璃櫃裏空空僅剩下2只麻餈,讓我大失所望。我問老人家是否還能續做?她笑着搖了搖頭說:賣完爲止,如是還想買,只能明天再來。我只能遺憾地拿着兩隻麻餈走了。

我心裏一直納悶:“葉氏麻餈”生意既然這麼好,爲何不多做點?後來與當地人閒聊中才得知,原來葉氏夫婦爲了保護麻餈小吃品牌的聲譽,寧願限量供應,也決不增加產量。同時,堅持物美價廉的經營理念,麻餈的價格始終是一元,幾十年未變。我嚼着黑裏透黃、又香又糯的麻餈,心裏多了幾分對葉氏夫婦的敬意。是呀,在這蒙坑拐騙、物慾橫流的.社會,“葉氏麻餈”的經營方式,無疑是一道路亮麗的風景線,值得我們學習借鑑。

鼓浪嶼商業小街的路名叫龍頭路,而商業小街,也真像一條龍身,彎彎曲曲地在狹長的小巷裏蜿蜒起伏,龍頭在渡口,龍尾卻甩在600米外的鼓浪嶼體育場那邊。這條商業小街,大概已有30多年的歷史,從原先幾家小鋪,發展到如今近百家各有特色的商店。我記得87年5月份來此地時,這裏整條小街亂哄哄的,亂設攤現象非常嚴重,也沒有人管,遊客只能小心翼翼地在攤位之間穿行。今晚,我再次來到這裏,卻驚喜地發現一切都有了明顯的改觀,不僅小攤小販沒了蹤影,而且整個商業小街的店鋪,都進行了改造翻修,錯落有致,門面相當美觀典雅。我起初以爲小攤小販的失蹤,可能與晚上有關,於是就詢問路旁的一位女保潔工,從她口中才得知,早在2005年起,這裏就不允許亂設攤了,而且每天都會有城管隊員,在這兒不停地執勤檢查。

夜色漸濃,已是晚上八點多鐘,街上的遊客依然絡繹不絕,一對對男女,滿滿一大家子,春風滿面地拎着大包小包,悠閒地漫步在小街,穿梭在各個特色商店。這情景,讓我想起了上海的城隍廟商業街,雖然鼓浪嶼商業小街的規模,還無法與上海的城隍廟媲美,但它本身具有的當地特色,還是給我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如果說鼓浪嶼的商業小街,是一條流動的絢麗的綵帶,那麼,鼓浪嶼的民宅小街,則是一幅深邃的靜謐的油畫。我從繁華的商業小街徜徉出來,一會兒便走到了樟州路上的民宅小街。這裏與其說是小街,倒不如說是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小巷更恰當些。因爲這裏的路面,都是窄窄的長長的,好多小街的格局,至今還保持着一百多年前的風格,原始粗放,古樸自然。走了沒多遠,我偶爾看見一處路燈下,有一羣遊客正朝着一處小巷口張望着,似乎在打探什麼,而有一位導遊模樣的女子,手舉着旅遊三角旗,正滔滔不絕地對這些遊客講解着什麼。出於好奇,我也湊過去一聽,原來此地標着的樟州路44號小巷的裏面,竟然是中國現代著名作家和學者林語堂先生的故居。我默然走進小巷裏,久久望着這蒼老古樸且又破舊沒落的英式別墅,不由得心生感慨,原來名人名家的故居,也只不過如此,沒有絲毫的豪華和神祕感。

據悉,鼓浪嶼地方雖小,但名人名家的故居或寓所卻不少。除了林語堂外,還有現代醫學家林巧稚、鋼琴家殷承宗,以及女詩人舒婷等等。對於女詩人舒婷,衆多文學愛好者是再熟悉不過了,當年以一首《致橡樹》詩而成名,成爲現代“朦朧詩”流派最著名的女詩人。不過,舒婷並不是鼓浪嶼人,她出生在福建龍海市石碼鎮,只是於20007年年底隨丈夫搬遷落戶在此。我無從知道這位令我崇敬倍至的女詩人,究竟住在這條小街的哪一處?但她的名字已和鼓浪嶼緊緊連在一起,很多遊客上了鼓浪嶼,指名道姓地要導遊去尋找舒婷的寓所。有意思的是,聽當地人介紹,舒婷所居住的那棟紅樓建築,曾經被當地旅遊部門標示在鼓浪嶼的旅遊導圖上,造成大量的遊客涌入舒婷的家,給她和她的家人生活上帶來很大幹擾,後來舒婷不得不向有關部門投訴,她的住址才得以從旅遊圖上抹去。但之後仍不斷有遊客來鼓浪嶼小街,尋找她的寓所。其實,舒婷是個非常熱情好客的人,她在自己的家裏,曾無數次接待過一批又一批來訪者,其中就包括不少文學愛好者,對一些生活拮据的人,她還慷慨地給予一定的經濟上的幫助。

夏末初秋的鼓浪嶼,海風一陣陣地吹拂着,挾裹着淡淡的鹹味,嗅覺有些異樣,但身上格外涼爽。民宅小街的夜晚,遠離商業小街的喧囂,又是那樣的幽靜安祥。不知是小街裏的名人故居吸引了我,還是小街裏那些風格迥然的建築迷住了我,此時,我已無心再去日光巖、菽莊花園、鄭成功紀念館等景點觀賞,而是跟隨着一些素不相識的遊客,在四通八達的小街裏隨心所欲地徜徉起來。

夜幕下的小街建築,雖然沒有白天看得清晰,但在燈光和月亮的籠罩下,依然能勾勒出各種建築的輪廓,隱隱約約、或明或暗,別有風味。徜徉在樟州路、福州路等小街,那些哥特式的尖頂、拜佔廷式的圓頂、以及紅瓦的坡頂,會不斷地在我眼前涌現,目不暇接,令人驚異。我過去一直以爲,只有上海外灘的各種建築羣,才能稱得上是國內歷史上最優秀的“萬國建築羣”,現在看來,鼓浪嶼小街的這些風格獨特的建築,也能與此媲美。

鼓浪嶼小街之美,不僅僅在於有那麼多風格迥異的建築,當我置身於小街深處時,驀然發現它的路也是如此之美。腳下那縱橫交錯的小路,很多是用青石板或青磚鋪成,不少路面被衆人的腳印磨得光禿禿的,有些地方還留有一些淺淺的凹坑,不知是什麼時候留下的,人走在上面,彷彿回到了古老的年代。從這窄窄的小路一路走來,我還竟然沒發現路面有一丁點的垃圾,甚至沒有一隻菸蒂,讓人有些驚訝也有些敬佩,小街的路面如此乾淨,恐怕在國內也難尋第二處。小路的兩側都是民宅,有的被高高的圍牆圍繞着,有的遮掩在一棵棵高大的榕樹下。很多民宅的門都是黑色的鐵門,也有硃紅色的木門,但黑色卻是這裏的主色調。湊近細觀,幾乎家家門口都種植着一些花花草草,有盆栽的,也有在斑駁的圍牆底下做一個欄柵,在裏面種植一些花草。那些攀爬的紫藤、那些從牆角伸出的長春藤、三角梅,海風裏搖曳着柔軟的肢體,煞是可愛。

也許是夜色漸濃,這裏的人家幾乎都是大門緊閉,難得見有人出來,街面上冷冷清清。小街裏沒看見有一輛汽車,甚至連自行車都沒有,偶爾有居民從對面而來,也是不緊不慢悠然而行。望着這深邃而幽靜的小街,我驀然遐想着此時能下一場小雨多好?對面款款而來的是位撐着花雨傘的姑娘,嫵媚動人,眉宇間卻又結着憂愁,從我身邊走過……真癡癡地希望戴望舒的《雨巷》能在這兒重演。

鼓浪嶼小街的景象真迷人,如果不是時間有限,我真想在此住上個幾天,好好瀏覽這裏獨特的風土人情,讓自己疲憊的身心在此得到釋放,讓自己的靈魂在這裏得到淨化。返程的路是無奈的。當我遊興未盡時,時間卻悄然走向了終點,渡船即將停運,我不得不轉身向渡口走去。

我記得第一次來鼓浪嶼時就有所耳聞,鼓浪嶼不僅有國內最大的鋼琴博物館,而且走在每一條小街,都能聽見鋼琴的彈奏聲。可今晚在此逗留了這麼長時間,自己卻始終沒聽見有鋼琴的彈奏聲,小街寂靜得似乎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雖然心中有些遺憾和疑惑,卻絲毫沒影響我對琴島美譽的理解和擁戴。我想也許是小街人家早已彈奏完畢,此時正喝着咖啡小憩;也許鋼琴家們正專心致志地譜寫着新的動聽的曲子。當我又一次站在渡船的甲板上,凝視着逐漸離去的鼓浪嶼碼頭,驀然發覺這碼頭的形狀,彷彿就是一架巨大的鋼琴,而不斷拍打船身的浪濤聲,猶如在演奏一首《鼓浪嶼之歌》。夜色闌珊,星光璀璨,船離鼓浪嶼越來越遠。在即將到達對岸的時刻,我忍不住又回眸看了鼓浪嶼一眼:此刻,鼓浪嶼正像一位睡美人,勞累了一天,衣衫未解,就一頭倒在了鷺江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