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夢驚魂抒情散文

彷彿不遠處響起一聲淒厲的尖叫，我從夢中醒來。四周漆黑沉寂，伸出手去，卻抓不到任何事物讓那可狂跳之心得到撫慰和安寧。只覺得每個毛孔都在出汗，四肢卻異常寒冷。睜着眼卻看不到一絲光明;想平靜下來，夢的片段卻蜂擁而至;側耳細聽，卻聽得不到任何聲音。一時間，不知身置何處，也不知自己是誰?

夢的開始，我就在一片繁亂的人羣中尋找着什麼，孤獨帶着一絲迷惘，像是心中的理想，又像是崇拜的偶像。四下裏尋找，四下裏尋找，茫茫人海中逐漸迷失了自己，風與雲自周身劃過，是象徵快樂和幸福嗎?人生的道路上，只顧得奔波，疲於奔命，我失去了很多?!

時間彷彿是20年前，也或許是15年前，找尋幻象的旅程是那樣的漫長，我孤獨卻與世無爭;我掙扎卻覺得前途光明。突然，一個小偷闖入我平靜的生活，我放棄了心裏的夢想，開始了對小偷的追捕。於是，握緊隨着小偷東奔西跑，我看不清他的面目，甚至不知道他高矮胖瘦，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抓到他!整個追逐中，我不計後果，未算得失，一往無前。小偷時隱時現，變幻多端。每次都在觸手可及時一閃消失，每次又都在準備放棄時幽靈般出現。爲了他，我耗盡了精力，寢食難安，卻又無可奈何!

終於，我抓到了那個可恨的小偷，綽綽約約的依然如同幻象。然而，卻找來了一個犯罪團伙的圍追堵截，他們叫囂着要把小偷搶走。我覺得我很正義，然而卻無法和他們抗爭，懸殊的力量對比讓人不寒而慄。於是，躲藏，費盡心機地帶着小偷躲藏，也曾疑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卻爲何不如壞人搶劫來得氣勢洶洶。正義何在?

抓到了破壞人類和平，破壞自己生活的小偷卻成了累贅，讓我寸步難行。於是，我想到了當警察的同學。在一個火車站我找到了身着警服的同學，把小偷交給他時，我似乎輕鬆了，等待着正義的審判換我一個公道。然而我錯了，就在我準備上火車走回原來的生活時，許多的人都在留難我，阻撓我上車。在檢票口，明明已經排到我，該我順理成章地上車，檢票的女乘務員卻擋住了我，將我帶到一旁，關進了一個小屋，莫名其妙。更爲莫名其妙的是在這之前，我把小偷繩之以法後，不知何故我進了看守所。從看守所出來時，那裏只發給我一雙一順撇的布鞋。想找人換，發現他們的鞋也和我一樣是一順撇的但款式卻各不相同。赤腳的情況下，我只好穿上那雙既不舒服又讓人尷尬的布鞋。女乘務員將我關起來，或許就是因爲這雙標示着我應該歸屬那類人權的布鞋。

小屋裏只有一個梯子從窗口直通地面，從那裏下去可一直通到鐵軌，是改變現狀的唯一通道。我期盼從那裏下去，縱然兇險但我能趕上回去的列車，過去雖然孤獨寂寥，但我有夢想、有追求，生活平靜，但不乏激情。

我驚喜地發現，看守這架梯子的'人是我的同村，是與做教師的叔叔是同事，年紀卻又比我大不了幾歲，是小時候就認識的。於是，姐姐、老師地祈求放我一條生路，爲了自由和生活，我已經卑賤到如此地步。可是面對我的不是熟人見面，而是冷若冰霜和不動於衷，她彷彿坐在桌子前睡着了。

不是知是囈語，還是有意透露，她自然自語說只要是肚子餓了就可以從梯子上下去。我看她並沒有睜開眼睛，依然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但那一看就知道是沒有睡着，只是做樣子罷了。同村的熟人果然有照顧，她是無法明着幫我，只好採取這種方式。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做好了準備離開的恩情後報的準備，捂着肚子大聲喊餓。當我憧憬着走下梯子的美好時，鞭子和棍棒突如其來地交加在我的後背。我終於醒悟了，她不是在幫我，而是讓我誤入歧途，讓我更悲慘罷了。

我終於忍無可忍，將這個惡毒的同鄉扔下了樓，望着她落到地面上在彈跳起來的一剎那，驚訝之餘來不及細想，便從梯子上爬下去跳上了火車倉皇逃跑。我離開了那片讓我孤獨寂寞、點燃激情、追求奮鬥卻又讓我悲傷失望的土地。

透過列車的車窗，我才發現列車前行，根本不是回到從前的方向，這時候我才醒悟，人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多年之後，我又到那裏去參加110米欄比賽，然而不幸的是將我關起來的女乘務員坐在觀衆席的重要位置，以至於我一眼就看到了她，那種不寒而慄的驚懼又回到了我的身上，那種驚恐、害怕已經深入骨髓，即使多年以後，即使成功都無法消除。當時，只是在想，在她認出我之前拿下冠軍逃之夭夭。於是，我扭曲了面容，讓自己看起來更陌生一些。

僞裝成功了，比賽很順利。然而在冠軍的慶功宴上，女乘務員卻又在那兒。於是，我再次扭曲了面容，斜着眼睛歪着嘴吃飯，歪着嘴斜着眼睛講話。當我累得實在僞裝不下去的時候，我不管不顧地變回了自己，我只是那個女乘務員，我當年抓小偷難道錯了嗎?我把小偷交給警察難道錯了嗎?遭到你們迫害難道還是我的錯不成?!我光明正大，我爲什麼要怕?!我已不是當年弱小、微不足道的我了，我有冠軍的光環，還有正義的拳頭，我痛快地吃飯、我大聲地講話，我旁若無人，我自己以爲是世界的中心。

然而，我發現包括女乘務員在內的所有人都在談論今日我的成功，他們似乎都忘了多年以前所做的一切。

他們是都忘了嗎?他們都忘了，而我卻很不應該地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