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驚魂散文

記得那年我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一所剛建好沒幾年、且地處偏遠的中學任教。因爲離家較遠，便住進了集體宿舍裏。

宿舍其實就在教學大樓的一樓，整個校園除了食堂之外，就剩這座五層樓高，看起來有點孤零零的教學大樓了。在一樓一個半間教室大的房間裏，並排放置了四張牀，最裏頭緊靠窗戶的就是我的牀鋪，緊挨我旁邊的是同事阿玉的牀。當時窗戶上還沒有安裝鐵柵欄，晚上躺在牀上，我有時會莫名生出一種不踏實的感覺，爲此我們向學校反映了幾次，但問題卻總是懸而未決。

寢室雖然放着四張牀，但常住的只有我和阿玉兩人。因爲我倆是同一所大學畢業，又同在那一年分過來的，自然也多了一層親近感。她是外語老師，和大多數外語系的女孩一樣，性格開朗活潑，而我也兼有大多數中文系女孩的內斂含蓄，倆人在一起正好性格互補。每當夜幕來臨的時候，這座孤零零的'教學大樓就顯得格外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幸好有阿玉作伴，倆人在房間裏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怎麼孤單寂寞。

那段時間阿玉不知怎的迷上了驚險刺激的偵探小說，一看起來就像着了魔似的，小說中那層層疊疊的懸疑吸引着她非要一探究竟，以至於忘了外面的世界。好幾次我一覺醒來，迷迷糊糊中竟還看見阿玉在挑燈夜讀。那天晚上我感覺有點悶熱，於是打開了半扇窗戶，拉上了窗簾，時針已指向十一點，我睡下了，和往常一樣，阿玉仍沉浸在她的偵探世界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從很遠的地方忽然傳來了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不緊不慢，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彷彿一個黑色的幽靈穿行在無邊的夜幕裏。那條黑影終於在窗戶下停了下來，腳步聲隨之戛然而止。接着是一片寂靜，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突然，冷不防地，一隻黑手穿過窗簾從窗戶外伸了進來！

“媽呀”！一聲淒厲的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隨着這一聲尖叫，那隻黑手如觸電般縮了回去，緊接着又是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不過和剛剛不同的是，這次的腳步聲顯得異常慌亂，雜亂無章，聲音由近而遠，由遠到無，最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隨着這一聲尖叫，我猛然從睡夢中一躍而起，“啪”地一聲拉開燈，只見阿玉睜大眼睛呆坐在牀上，一臉驚恐。肯定是看多了偵探小說又做噩夢了，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我心裏嘀咕着，上前問道：“阿玉，怎麼了？”她的聲音哆嗦着,顯得有點語無倫次：“剛纔我看見……我看見……”

原來阿玉在熄燈之後，腦子裏總是想着剛剛偵探小說裏那樁撲朔迷離的無頭案，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正當她胡思亂想時，忽然聽到從遠處傳來了那陣瘮人的腳步聲！在尖叫之後她本想掀開窗簾看個究竟的，可她始終沒有鼓起勇氣！

聽完阿玉的敘述，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出了一身冷汗！倆人再也不敢睡覺了，開着燈一直聊到天亮。起牀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儘可能地把我的牀往裏面挪，離窗戶越遠越好，這樣以來我和阿玉的牀只得靠在一起了，中間沒有半點縫隙。而我倆上班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校長室，如實向校長彙報了事情發生的經過，當然也免不了一點合乎情理的想象。我們本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一向勤儉持校的校長大人卻格外開恩，當天下午，學校就專門派了個師傅在窗戶上爲我們安裝好了鐵柵欄。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問題是解決了，而“半夜遇鬼驚魂”的故事也隨之傳遍了整個校園，而且被渲染得有聲有色，有位歷史老師甚至把二十年前我們學校原來是一片墓地的老黃曆也翻出來了，我倆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回答着好奇者提出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漸漸平靜下來。至於那天夜裏，那條黑影究竟是人是鬼，卻成爲一個永遠的迷，恐怕真的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