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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回來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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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拆遷辦的電話,讓我回來籤認定書。

媽,我回來了散文

好久沒有回家了,自從“拆”字在每間房屋的前面寫下後,住在孃家的父親和兄弟姊妹都陸陸續續地搬了出去,只留下母親那孤零零的墳墓還在屋後的地裏埋着。如果認定書一簽,隨着房屋的倒塌,母親的墳也會被推個平平整整,再也看不見那墳前綠油油的樹木花草。原以爲把母親的骨灰埋在自己的屋後,會隨時感覺母親的存在,一如生前,習慣輕輕地喚一聲:媽,我回來了。

家的方向始終沒變,改變的'卻是記憶的風景。轉過彎,看見了熟悉的房屋,由於拆遷,到處是殘璧斷瓦,記憶中的小樓已經不復存在,沒有來得及籤認定書的房屋,孤零零地在破碎的磚瓦里挺立着,那空了的房間透出一縷縷失望的光,在做最後地掙扎。

少女待嫁閨中時,我以爲家永遠在那裏,親人永遠在家裏。婚後,母親迫不及待地爲我申請了新建房屋的許可證,她說:有個自己的家最好,回來有個落腳的地方。其實當時,我沒有想要新建房屋,我以爲母親的家就是我的家,我若回去自然是住母親的房屋。既然房屋許可證批了下來,只好開始修建。房屋修好後,我沒有回去住過,畢竟自己的小家需要經營,很少時間回去看父母、家人。修好的房屋自然讓給弟弟妹妹們住,我對母親說:我忙,沒有時間回來。

生活其實不忙,是人們自己把生活想得太複雜了。每次,母親叫我回去,我總找這樣那樣的藉口推辭。偶爾回去,也是匆忙地吃一頓飯而已,很少陪母親認認真真地說話,更別說在孃家陪母親住一晚上。

2001年4月1日,我正在經營自己的小店,接到妹的電話:姐,媽病了,已經住進了醫院。彷彿晴天霹靂,媽住院了?這在記憶裏是沒有過的事。別看母親的身體很弱小,卻也一直是家裏的頂樑柱,家裏家外都是她一個人操勞,以至於上到鄉村書記,下到遠近村民,沒有一個人不認識她的。難道如此精悍的母親真的病了?再忙,我也不能爲自己找藉口,放下生意,我跑去了醫院,只見母親躺在病牀上,蒼白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插着輸液的針,看見我來,有氣無力地說:小女,你來了。其實我已從妹那裏知道了母親的病,因爲咳血,進醫院就做了大量的檢查,基本被告知得了不治之症----胃癌。我強嚥眼淚,望着那懸掛的血袋和輸液的瓶子說:媽,我來了。

我來了。直到此時,我真正恨這句“我來了”。爲什麼我不經常回家看望母親呢?爲什麼我不在母親健康的時候對母親說一句:媽,我回來了呢?我知道癌症的可怕性,但我卻從來沒有真正地想過,這樣殘酷的病情回跟着母親。直到母親得病,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是如此地強烈,我哭,是我的不孝讓蒼天來懲罰我的嗎?儘管我和母親聊天的機會不多,我知道,母親是真正地疼我,愛我,只有她辛苦地付出,我卻還沒來得及回報一、二。

母親的病拖了半年,還是離開了我們。埋骨灰盒的那天,我們兄弟姐妹五個,齊齊地跪在母親的墳前,發自內心地哭訴:媽,您安心地去吧。操勞了一生的您就這樣躺在了我們的屋後,繼續和我們相伴在一起,讓我們時時刻刻能夠感覺您的存在。

隨着改革的開放,隨着時代的發展,做夢也沒有想到我們這個地方會被拆遷。通知下達的那一刻,我感覺萬分悲涼。眼看着,周邊的房屋被紛紛拆掉,我卻遲遲不敢簽了認定書,因爲只要簽了認定書,房屋倒的同時,也就失去了您的墳墓。那以後,我們去何方祭奠您呢?今天,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回來,我來到您的墳前,靜靜地默立,看着快要消失的墳,心裏有一種沉重的失落感,媽,我回來了,卻不知您的靈魂又會去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