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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的記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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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梭,年輪的滄桑堆積在臉上。似水流年,往事一幕幕如煙散去。只有兒時的記憶,如夜空的星星般晶瑩。不經意的觸碰,總勾起我甜甜的記憶……

甜甜的記憶散文

(一)麥芽糖,記憶裏的甜蜜

週末得空,和妻上街閒逛。一陣清脆的金屬敲擊聲將我們吸引過去。一位清瘦的老人,面前一幅擔子。手中的小錘,不時敲幾下鑿刀,發出悅耳的響聲。“麥芽糖!”妻忍不住買了兩塊。妻遞一塊給我,放一塊自己口裏津津有味地嚼着。“啊啊”,妻忽然捂着腮幫子叫着。我湊近一看,妻的上下牙齒被糖粘在了一起。望着妻好笑的樣子,不禁想起小時候爭吃麥芽糖的情形。

那時候,麥芽糖是自家熬製的。

進入冬閒,母親在一隻桶裏泡三四斤麥子,第二天瀝水後,將泡漲的麥子倒進一個鋪着油布的提簍。母親在麥子上搭一塊布,再在提簍上蓋一件舊棉衣保溫,麥芽兒就在提簍裏悄悄生長。母親每天都要揭開看看,防止燒芽。發現麥芽缺水,就用溫水澆。我好奇地跟着看,盼着麥芽快長。

經過十幾天的等待,麥芽兒總算長到一寸,嫩黃嫩黃的。麥粒還生出許多又白又細的根系,這些根系互相交叉着,將麥芽兒連成一整塊。母親說:“芽子生好了!”便讓父親泡兩升米,讓我把麥芽剁碎。刀在砧板上“咚咚咚”地剁着,麥芽散發出陣陣清香。剁碎的麥芽還要磨,父親拉磨,母親一勺一勺地將剁碎加水的麥芽喂進磨眼。

一切準備就緒,母親就將泡好的米入鍋熬粥。粥熬爛了,母親纔將磨碎的麥芽倒進粥裏拌勻,真正的熬糖纔開始了。這時竈膛不能用明火,母親將穀殼倒進竈裏旱粥。這個過程很漫長,得七八個小時,直到鍋裏熬出的水呈紅褐色,母親說“來糖了”,纔將鍋裏的粥舀進“搖包”裏,搖出水,瀝出渣。粥渣餵豬,糖水倒進鍋裏再熬。這時竈膛裏要添硬柴,旺火燒沸。待糖水在鍋鏟上往下滴有些黏時,就要改文火,用擀麪杖在鍋裏慢慢攪動,防止粘鍋。這時鍋裏冒出的熱氣已能嗅出甜味。天已經很晚了,我們呵欠連天,還是捨不得睡,心裏惦記着鍋裏。

母親給我們舀半碗糖水,我頓時來了精神。對着碗裏滾燙的糖水連連吹氣。輕啜一口,一股滾燙的甜,直入五臟六腑,渾身熨帖。接連喝下幾口,燙得直咋舌。甜蜜的熱氣,迅速在體內遊走,感覺渾身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圍着。

熬糖的過程實在漫長。我不知是什麼時候睡着了被抱到牀上去的。母親搖醒我時,我還在說着夢話。母親筷子上絞了一大坨剛出鍋的麥芽糖放到我的嘴邊,我迷迷糊糊咬了兩口,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糖已裝進瓦盆裏。冷卻的麥芽糖像結的冰一樣硬,用筷子戳了半天,只筷子頭上粘得一星半點。後悔昨天睡着了沒吃到糖。

那時農村沒什麼零食,家家戶戶炒米子熬糖粘糖果。麥芽糖是粘糖果用的,講究些的粘糖果前要“扯糖”。母親將一根擀麪杖洗乾淨插進磨眼裏,在磨上撒點麪粉,手上抹點油,將裝着紅褐色麥芽糖的瓦盆放進熱水鍋裏稍稍加熱,待糖變軟能抓起來,就將糖掛在擀麪杖上不斷拉扯,掛上,再拉扯……那樣子就像麪館師傅做手拉麪。麥芽糖在母親手上由紅變黃,由黃變白,像揉熟的麪糰。

扯好的糖冷卻後,母親敲下幾塊給我和姐姐。我搶了一大坨糖塞進嘴裏,起勁嚼着。“不好”我的牙齒粘在了一起,一使勁,嘴裏有一股腥味滲出,那顆鬆動的大牙被粘下來了。看着我從嘴裏摳出粘血帶糖的牙,姐姐笑得花枝亂顫……

望着眼前妻捂着腮幫的樣子,那些麥芽糖的記憶,又甜在心頭!

(二)切米糖,兒時最愛的零食

“七姑腰,抹紅裙,二十四的打揚塵;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煮年肉;二十七,年辦畢;二十八,點紅蠟;二十九,樣樣有;三十夜,曇花謝;初一早,年拜了;腰一弓,手一託,糖果米子倒給我。”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廣爲傳唱的這首童謠,唱出了兒時的我們對糖果的鐘愛。這裏的糖果,指的是“切米糖”,一種用麥芽糖和炒米粘的糖果。

進入臘月,年的腳步似乎也加快了。燙豆折、蒸糯米、熬糖、粘糖果……母親被年催着,忙個不停。

選個晴好的冬日,母親泡幾鬥糯米,用木甑蒸了。父親在堂屋裏擺上4條板凳,架一個兩張牀那麼大的.“腰子”曬戧。蒸熟的糯米先倒進曬戧攤開冷卻,白天再擡出去曬。曬到半乾,還需用手將黏在一起的米團搓成一粒粒的。

蒸熟曬乾的糯米叫“陰米”,顏色淺灰。可以加油鹽或蔗糖煮食,更多時候是用來炒米子粘糖果。

母親將陰米裝進罈子裏,臘月底纔拿出來炒米子。母親炒米子時,我就幫忙往竈裏添草把。炒米子火不能太旺,太旺容易把米子炒糊,所以炒米子不能燒柴,只能燒稻草把子。

母親在鍋裏放上乾淨的細沙,一把竹刷,一個沙撮,母親就開工了。母親一次抓一小把陰米,放進鍋裏,用竹刷不停攪動。不大一會,鍋裏“噼噼啪啪”作響,陰米由灰變白,由小變大,鍋底漸漸一片潔白。母親用沙撮將米子盛起,竹刷輕輕敲打沙撮邊緣,炒黑的細沙紛紛落下,沙撮裏只剩白乎乎的米子,母親順手倒進身邊的籮筐裏。

炒米子耗時費力。母親在竈臺邊一站就是幾個小時,手臂不停地操作,一籮筐米子炒下來,常常累得直不起腰來。炒米子是個技術活,需要經驗,要掌握好火候,翻炒不緊不慢,起鍋不早不晚,否則炒出的米子不是硬了就是糊了。所以母親儘管很累,也不讓父親換她。

頭鍋的米子,稍冷卻母親就讓我們嚐鮮。我急不可耐地抓一大把米子捂在嘴上,大口大口,嚼得“咔吱咔吱”響。滿嘴香脆,那才叫爽!因爲天冷,鼻涕流出來了。一大把米子吃完,鼻涕上還粘着一層,姐姐指着我的鼻子笑彎了腰。我伸出舌頭,青蛙吃蟲似的將米子粘進口中,向姐姐扮個鬼臉!

炒完米子,就可以粘糖果了。粘糖果需要很多人手。我還是負責往竈膛添草把。母親將裝麥芽糖的瓦盆放在裏邊熱水鍋裏熔化,舀幾瓢炒米倒進外邊那口炒鍋裏,再倒適量的麥芽糖,將米子與麥芽糖在鍋中翻炒拌勻。有時爲了好吃,還特意撒上些炒熟的芝麻、花生米。

父親在廚房裏擱一塊抹乾淨的門板,門板上放着個做豆腐用的長方形木框。父親在木框上抹點麻油,防止糖果粘框,再將拌好麥芽糖熱氣騰騰的米子用鐵瓢舀起來,倒進木框內,用抹了油的手迅速按壓,再用木錘捶緊,用木板壓平。稍微冷卻後,倒出整塊糖果。哥哥將糖果先切成磚塊狀,再橫切成薄片。所謂“切米糖”,就是這樣切出來的。

還有一種懶做法,直接將麥芽糖和米子加熱拌好,捏成團即可。這樣的糖果簡單易做,但看相不好,拿出來待客吃相不雅。

做好的切米糖冷卻後被裝進小口罈子,罈子口用油布封着,加上蓋,防止“敞氣”。

自打切米糖入壇,我的眼睛就圍着罈子打轉。母親偶爾拿兩塊給我解饞,可我越解越饞。瞅着家裏沒人,偷偷打開罈子,小心翼翼揭開油布,那樣子很像電影裏的工兵挖地雷。提心吊膽摸出幾塊糖果,悄悄將罈子封好,躲到屋角美美地吃上幾塊又香又甜的切米糖,神仙般快活!

轉眼到了過年,正擔心罈子裏的切米糖快見底了會被母親發現捱罵,母親卻變戲法似的從閣樓上找出一罈未開封的切米糖。看來母親早就知道家裏有饞貓!

切米糖,兒時最愛的零食,如今很少吃到了。偶爾想起,也只能在街上專做切米糖的攤子上買點回來解解饞。

時光,可以沖淡很多記憶。兒時的那些美食,卻像一罈塵封在歲月長河裏的蜜,某一天開啓,芬芳依舊,甘甜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