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風海韻散文

這是五月即將結束的日子，我乘坐波音767航班，從北京飛往海南島。大約過了將近三個小時，我感覺飛行的高度在迅猛下降。我俯在窗口前，看到的不再是無邊無際的雲層，而是蔚藍色的海灣，還有那油畫畫盤般的不規則的一方方水田。飛機抖動着翅膀，在海口美蘭國際機場徐徐停了下來。

穿過漫長的大廳，我們來到國內到達的出口。一輛金龍牌中型客車停在那裏，接應我們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士，她將我們一個個讓到車上，便開始做自我介紹。她叫莫文青，祖籍天府四川，父母和兒子都在上海居住，她和老公在海南就業。我放好行李，擡起頭來，開始打量她，只見她的身材還算苗條，扎着一束馬尾髮型，頭上戴着一頂露頭髮、前檐很長的遮陽帽，身後揹着一個小型揹包。她把揹包放在汽車前面的機器蓋子上，從揹包裏取出一個眼鏡盒，從盒子裏取出一個小布帶，從小布帶裏掏出一副用黃色絨布包裹着的太陽鏡，小心翼翼地戴在眼睛上。她向我們介紹着海南島的風光和民俗，我從她的口音中聽不出一點巴蜀女子的韻律，反倒覺得她就是地道的海南人。聽得出，她非常喜愛這個地方，對這裏的一切都如數家珍。她善意地提醒我們，來到這裏，見了女士不能稱呼小姐，這個稱謂的名聲是不好的，可以叫小妹或者大嫂，對她自己則不提倡稱呼小莫，希望能喊她阿青，這樣顯得親切一些。

我坐在前面的座位上，緊挨着駕駛員，我從反光鏡裏，看見司機是一箇中年人，留着平頭，基本不說話，他的旁邊放着一頂紫色的用稻草編成的小禮帽。聽阿青說，他姓王，是黑龍江人，對這輛車子的疼愛甚過疼愛他的老婆。

這個小女子非常巧妙地告誡我們，不要到車上吃水果，以免把螞蟻引上車來。也許，這是司機的意思。她說海南的水果品種繁多，香味濃郁，各位可以就地品嚐，檳榔雖好，不能吃得太多。

車子在機場緩緩地行進着，我們隨着阿青的引導，都把眼睛投向窗外。美蘭機場獨具魅力，她不像北方機場那樣，只有水泥跑道和塔臺，她簡直就是體現海南特色的熱帶植物園，微風將椰林中那濃濃的香味朝我們的嗅覺送過來，我貪婪地吮吸着、回味着、享受着。溫熱的溼潤，柔軟着我們乾裂的皮膚，毛孔散開着，汗珠一層層滲了出來，在溼熱的感覺過後，倒是一種渾身的舒服。我似乎覺得，整個海南島就是一個偌大的桑拿房，我們在這個沒有蓋子的屋子裏蒸騰着、感受着別樣的風情。我忽然想起來，臨行前，在北京天天假日酒店的電梯上，我碰到一個熟人，當他聽說我要到海南去時，他笑着說：“到海南島去，最佳的時間是11月到來年的3月份以前，你們現在去是搞熱處理啊。”當時，我未置可否地笑了笑。現在覺得這裏確實很熱，但是，這種熱不像北方那種乾熱。這裏幾乎每天都要下雨，氣候非常的溼潤和清新，汽車過後，沒有一絲塵土，走在大街上，也不用擔心皮鞋會被蒙上灰塵。真是應驗了飛機上播放的那首歌：“歡迎你到海南來，這裏永遠是春天。”

我們被安排住在濱海大酒店，旁邊有一座高架橋。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我想到海南大學去看望在那裏上學的侄兒，只是地理不熟，難以如願。好在和侄兒通了電話，他打摩的過來了，我們一塊來到南國的最高學府。學校的地盤很大，有東門、南門、北門之分，在裏面行走比較吃力，電瓶車巡迴幫人代步。這裏給我最深的印象是，校園到處是高大的椰樹，有的樹身就像啤酒瓶。那椰子一嘟嚕一嘟嚕像地雷一樣掛在樹上，樹下的地邊還堆着新採的椰果，香味在校園裏飄散着。一個教工模樣的人，躺在兩樹之間的網牀上，微閉着眼睛，我以爲他在享受椰風的清香，那麼安逸、那麼灑脫，我對他幾乎從羨慕昇華到有些嫉妒了。

第二天早晨5點半，我們就被電話叫醒，用過簡單的早餐，就沿着高速公路，向南進發了。我望着墨綠如雲的窗外，總想飽覽南國的旖旎風光，以不虛此行。給我感覺映入眼簾最多的還是椰樹。道路兩旁，除了少量的稻田，幾乎全部是椰樹林，香風在田野瀰漫着，陶醉着每一位南來北往的內地遊客。

這裏的熱帶植物，使我們感到新奇，那些北方栽在花盆裏的橡皮樹、虎皮令箭和仙人珊都長在野外。還有一種並不起眼的植物，叫小葉桉樹，阿青說它可是海南人民的搖錢樹。國家用它造紙來印人民幣的，全世界人民都觸摸它，都愛戴它。它還是一種象徵樹，誰家生了兒子，就在門口栽一棵小葉桉樹，叫作阿哥樹。生了女兒，就栽一棵檳榔樹，叫阿妹樹。採檳榔、嚼檳榔是年輕人談情說愛、浪漫人生的美好時光。

阿青說，海南是一個瀟灑、悠閒的'好去處。這裏的人，走路慢騰騰的，顯得不慌不忙的樣子。在海南做男人是最幸福的。他可以什麼都不幹，從早到晚坐在茶館裏喝茶。海南的女人特別賢惠，非常愛戴和看重自己的男人。她們認爲男人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神，要把他好好地供起來。我們非常眼紅海南的男人，非常敬佩海南的女人。

我們來到萬寧市的興隆，從建制上看，她還不是一個鎮，是一個華僑農場，可是，從建設的規模和熱鬧的景象來看，不亞於北方的一個小縣城。這裏到處是旅遊區、到處是溫泉，每一家賓館的招牌上都鑲嵌着溫泉二字。

早先我對海南的印象是模糊的，只是覺得它離我們非常遙遠，置身其中，也不知其總體概貌。我索性買了一張地圖，當一回旁觀者。我從微觀中退了出來，海南島盡收目中，我才發現她四面環海，北部灣居西，瓊州海峽在北，南海從東南方向將半島環抱。海南位於祖國的南端。她擁有中沙、西沙、南沙羣島及周圍廣闊的200多萬平方千米的海域，約佔全國海域面積的三分之二。海南島是海南省的主體。全島面積約34000平方千米。全省人口爲803萬人，這是一個外來移民聚集的地方。淘金者、開拓者、冒險者、投機者、創業者各色人等組成了海南的社會體系。從海南的地勢來看，由中部高山逐漸向四周降低，最高山峯是五指山，海拔1867米。

這裏地處熱帶，屬於熱帶季風氣候區域，終年無霜雪，四季如春，氣候溫和，年平均氣溫23.8攝氏度，年平均降水量1500-2000毫米。我在去南山寺朝聖的路上，發現了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上面塗染紅漆陰刻着一位中央領導人1993年4月17日的題詞：碧海連天遠，瓊崖盡是春。

這裏是一塊未被污染的綠色寶地，生態植被非常優良，森林覆蓋率達53.3%，環境質量上乘，是人類最佳的居住福地之一。我從阿青的口中得知，海南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各類植物4200餘種，其中海南特有的熱帶植物就有500多種。這裏是我國最大的椰子、胡椒、腰果、咖啡生產基地；也是全國最大的熱帶、亞熱帶水果和冬季瓜菜生產基地。原始森林、地熱溫泉、陽光沙灘、熱帶雨林等海濱景觀遍佈全島。世界環保組織公佈的全球10個空氣質量最好的城市，我國有兩個城市入選，三亞名列第二，海口位居第五。

椰子是海南的象徵，凡是從海南帶出來的產品，都是以椰子爲標誌的。圍繞它開發出許多產品，椰子汁、葉子糕、葉子糖，葉子殼還可以做許多種工藝品。我對椰子的認識，是從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的臺詞開始的。我記得劇中人曾對它有甘甜清涼的評語，在我的腦海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天，來到椰子的故鄉，觀賞她的風貌，品嚐它的況味，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阿青說，這裏的椰子一年四季都結果，而且分青、黃、紅三種顏色，椰汁味甘性涼，有清熱敗火的功效。

離開了興隆，我們便去投向大海的懷抱，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景和感受！亞龍灣細軟柔綿的沙灘，赤腳踩上去，有一種溫熱的難以言狀的舒服。碧綠的海浪一層一層追逐着，譁--譁--地拍打着海岸，那沙灘上的小貝殼被衝上來，又被帶走了。天下着濛濛細雨，穿着五顏六色服裝的遊人們挽起褲角，赤腳站在海水中，有的大喊，有的照相，有的在揀小珊瑚，海水咆哮着撲過來，飛濺起晶瑩潔白的浪花，打溼了遊人的衣裳，他們驚叫着、嬉笑着，慌忙向沙灘上後退。兩個來自水鄉的同行者，撲向了大海的深處，他們要去看南海最真實的底色。海浪一排排頗有節奏的涌過來了，它在彈奏着美妙的樂曲，聽到它的聲音和韻律，我們的靈魂得到了陶冶和洗禮，渾身感到輕鬆和愉快，一切煩惱和憂愁全被忘記了。我轉過身來照相的時候，我發現西岸踏步上面的牆壁上鑲嵌着“天下第一灣”五個金色大字。也許，它的柔軟、它的韻律是其它地方不好比的。

來到博鰲這個享譽全球的地方，我在一個小巷子口看到了博鰲鎮幾大班子的吊牌。我在想，這裏的鎮長一定神通廣大，起碼不至於發愁沒有辦公經費吧。

踏上玉帶灘滾燙的沙灘，人們不由自主的奔跑着，叫喊着，來到沙樑上，任憑海風吹亂你精心梳攏的髮型，任憑它將你的衣衫吹得啪啪作響。大家小心翼翼地用腳尖去挑逗調皮的海水，顯得即喜愛又懼怕的雙重心理。站在這裏，向兩邊張望，一邊是波濤洶涌的大海，一邊是風平浪靜的湖泊，朝南不遠的地方便是三江入海口的自然奇觀。也許，亞洲論壇會址選定在博鰲，除了這裏的環境優良以外，與“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的楹聯有關吧。

眺望着寬廣無垠的大海，我突然生出許多感慨來，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造就了這麼美妙的景象，人工製造是無法克隆的。可是，在這裏的沿海地區，爲什麼有這麼多灣：亞龍灣、三亞灣、月亮灣、日月灣、香水灣、石梅灣。我凝視着碧綠的海水，我忽然明白了。原來，港灣是大海接力的驛站，是它休憩的村莊，是它積蓄爆發力的加油站，也是她向祖國母親撒嬌的懷抱。

結束了海南暫短的旅程，我餘興未盡。總覺得有許多地方還沒有去，去了的地方也是匆匆而過，還沒有看清楚她的芳容，時針已經在催促我們上路。我想以後有機會我還是想來海南的，我要讀懂她的內涵，我要領略她粗獷原始的風情。在候機坪告別時，阿青微笑着對大家說：“歡迎你們再次來到海南觀光，我在天堂等着你們。”她今天穿了一件連衣裙，顯得更加年輕飄逸，滿臉是一種桃花顏色。我看見她在安檢口一直給我們擺手。

當飛機在美蘭機場起飛的時候，我臨窗看到的還是一個偌大的海灣，活象放大了的五線譜上的音符。椰風海韻的印象和餘音還在我的腦際裏留存着，展現着、迴響着。也許，隨着時間的推移，它會比當時更加清晰，更加令人回味無窮。南國之行，同行者見仁見智，感受頗多，最讓我難以忘卻的還是椰子的香風和大海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