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間雜燴散文
（一）
1、奢侈一把
快過年了，沿襲着多年的老傳統，給孩子置新衣新鞋是頭等大事。給孫子買好衣服鞋襪後，心裏也想着買件衣服來“犒勞”自己。轉來轉去，唯獨看上一件波司登棉襖，可一看價格不菲，再轉轉吧。轉到削價區，一件去年的款式勉強能接受，最起碼也是件品牌的衣服吧。穿回家，試給家人看，媳婦“咋呼”起來：這個款式早就OT了，再說穿在你身上也很不適合你，趕緊的拿去換了。我說，老了還講什麼適合不適合，保暖就行。媳婦說那你還不如不買，買的不稱心，實際上也是一種浪費，你要反過來算賬，一件式樣好的衣服有的穿，而且穿起來人也顯得精神……哈哈，她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我笑笑不置可否，其實我心裏的算盤是覺得買新款太浪費，也太奢侈了。再說了，雖然條件好了，至今我還沒有買過一兩千元的衣服呢，這也太奢侈了吧。媳婦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事。她眨了眨眼，立馬說我贊助你，馬上去換件新款。接着不由分說硬是塞給我幾百元錢，讓我去換新款。我“乖乖地”去換了件新款，你別說，換過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覺就是不一樣，心下自量，這回的奢侈還是值得的。因爲買件稱心的衣服能帶來一個好的心情比什麼都重要。
2、買鞋
就在這天晚上散步歸來，路過商場，看裏面人聲鼎沸，信步走入，原來是這幾天高溫，商場湊準年邊大家都會買衣襪的習慣，將女款各式棉鞋買一送一削價處理，心想着看看有沒有適合媳婦穿的棉鞋，東看看西湊湊，直看得眼花繚亂，不知道什麼樣的款式適合媳婦，正踟躕間，一位二十歲出頭的女營業員笑盈盈的走了過來：想買你自己穿的還是女兒媳婦穿的？說出來我幫你參考，我想這麼多款式你肯定是看花了眼。哈哈，你別說，小姑娘的話說到我的心坎上了。因爲年齡關係，我怕買的不適合媳婦穿的式樣。在她的幫助下，挑了一雙一百三十元一雙的女式棉鞋，我心裏有點糾結，這個價格的鞋子媳婦能看中嗎？營業員小姑娘說開了：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色澤也比較大方，而且這種款式也不多了，你相信我不會害你的，哈哈，我想她也沒必要誤導我，我相信了她。下來我的鞋子就好處理了。回到家中，我拿出鞋子，媳婦一眼就看中了我給她買的那雙鞋子，高興地不得了，連聲說，媽你真好！看着媳婦高興的樣子，我忙說，是價格便宜的喲。媳婦忙說，價格便宜的不見得就是不好的，這叫經濟實惠。呵呵，原來東西不在貴賤，關鍵在用心。
（二）獨享的雞腿
自從我嫁給老公後，我孃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直持續到幾年前母親去世以後，二十多個年夜飯桌上的老雞湯裏的兩個雞腿永遠是給老公獨享的。本來這年夜飯的老雞腿按母親老家的風俗，是給剛結婚的新女婿吃的。問題是我們家的老公竟然將這“新女婿”一當就當了二十多年。也難怪弟娘子他們說父母偏心，個個都戲言，這女婿當得真划來，……不要說弟娘子們有“意見”，連我也匪夷所思。
剛結婚的頭幾年，孃家的經濟條件還不好，弟弟們眼巴巴的看着老公碗裏的兩個雞腿垂涎欲滴，可沒辦法，因爲母親早已交代過他們，這是給“新女婿”吃的，弟弟們也只能用眼睛去嚐嚐雞腿的味道了。尤其是才十二歲的小弟。
後來我們的兒子都好幾歲了，父母還是照樣將雞腿單獨留下來，等“新女婿”上門。再後來我們的兒子都二十好幾了，父母還是一如既往的將雞腿留給老公吃，我的兒子羨慕死了，當着大家的面竟然恬不知恥的笑曰：我哪天也能找個這樣的丈人和丈母孃就好了，惹得大家鬨堂大笑。
指縫太寬，時光太瘦。眨眼間，年的腳步聲又來到除夕。但物是人已非。同樣的年夜飯，“新女婿”已經有兩年沒吃上老雞腿了。那是因爲母親離開了我們，父親又癱瘓在牀。
和去年一樣，除夕夜這天，我準備好幾個菜包好，來到爸爸的住處。爸爸癱瘓在牀已經有兩年了，擺好幾個還冒着熱氣的菜，給爸爸斟上一小杯葡萄酒，邊幫爸爸夾着菜，邊用手接着爸爸嘴邊上掉下來的菜，爸爸不時地騰出那能動的右手捏着流淌下來的鼻涕……爸爸吃着吃着，看着碗裏的雞腿對老公說，這雞腿你把它吃了吧，我不能親手做，我就省下給你吃吧。我說現在又不是沒有吃，這是給你吃的，你就吃了吧。爸爸硬是不吃，要“新女婿”吃，言稱這是風俗，不能在我手裏破了……我心裏難受極了，父親已然癱瘓不能自理了，卻還想着這“不成文的”規矩……
(三）想家的滋味
家永遠是我們的牽掛，家是我們在外拼搏勞累後棲息的港灣。除夕家家團圓是中國的老傳統。那鞭炮聲聲，那煙花四射，無不映照着團圓的喜慶和團圓的快樂。回家過年，也是每個在外遊子的心願，是好是壞，回家過個團圓年，可是就這樣一個願望，於一些人來講，也成了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年初九的晚上，剛端上飯碗，手機鬧鈴響了，拿開一看還是幾個月前做的備忘錄，提示明天是二弟五十歲整生日。向來馬虎加忘性好的我這回算是做了一件“細料活”，慌忙吃好飯，忙着撥通了二弟的電話準備說聲“生日快樂”的。沒等我說正題，二弟拉開了話匣子。訴說着遠在他鄉的思鄉之苦，本來準備回家過年的，由於各種客觀原因沒能回家，爲沒能回家的事弟弟和弟娘子爭得面紅耳赤，二弟說他夢裏都在想念癱瘓在牀的老父親，說是見一回少一回了，另外也很想念兄弟姐妹和朋友們，而弟娘子爲了給即將出嫁的女兒多攢兩個錢不同意回家過年，天南地北的回家一趟就我弟弟的爲人少說也要用掉兩個五位數，堅持不同意回家過年，最後“領導”（弟娘子）一錘定音，回家行，費用自理。向來沒有實權的“一家之主”二弟只好作罷，但三十晚上二弟卻爲此多喝了酒，口中唸唸有詞，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句句聲聲撼人心魄。人心都是肉做的，弟娘子也心下不忍。可可憐天下父母心，弟娘子雖然心疼老公，但爲了待嫁的女兒也只好忍痛暗自流淚，其實她何嘗不想回家呢？賢惠且通情達理的'她和婆媳兩家的姊妹們的關係相處的是那樣的融洽，爲了生活遠走他鄉也實屬無奈之舉。
電話裏聽着弟弟帶着哽咽之聲的“我想回家”的話語我也心痛不已，弟弟說，姐姐，這種滋味可能你體會不出來……我安慰他道，我能理解你此時此刻的心情，想家的滋味很苦很苦。弟弟說你沒切身體會是絕對體會不到的……
此時我只恨自己詞窮句短，使出渾身解數只想安慰他，他哪裏知道我也嘗過這種想家的滋味。
都半夜了，我還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段刻骨銘心的想家的滋味。因爲外婆臨死前交代舅舅他們，不要將她的死訊告訴我的母親，原因是母親太辛苦了，江南江北的來回跑一趟會給母親艱難的日子雪上加霜的，當母親得知外婆已經去世的消息痛不欲生，非要親自去外婆的墳上去看看外婆，因此我陪母親去了一趟老家江北，一路上母親一直淚流不止，還沒到江北，母親的兩眼早已成了熟透了的紅桃子了。
母親爲了我們含辛茹苦，自從到了我們的第二故鄉後，十幾年了，母親披星戴月沒日沒夜的爲生活奔忙而沒有回家一趟，總是舅舅姨娘和外婆他們上門來看我們。
來到外婆墳上，母親雙手深深地欽進外婆墳塋的泥土之中，幾個手指硬是摳得鮮血直流。現在回想起來，那其實是母親思念親人的一種從心底的情感爆發！從母親的嚎啕訴說聲中，我知道母親是非常非常想回家的，她是那樣的想念她的母親，想念她的弟弟妹妹們，可是因爲我們——她的兒女們的牽袢，她分不了身，只有眼下，我才深深體會，捉襟見肘的日子裏，母親爲了我們，將她的思念深深地藏在了她的心裏，曾聽母親說過，多少迴夢裏夢見我的外婆，多少迴夢裏看見她的兄妹……你想啊，世上哪有女兒不念孃的，十幾年沒回家，那是一種何等的煎熬和內心折磨呀？記得當時陪着母親站在外婆墳前，耳聽母親撕心裂肺的傾訴，目睹母親汩汩流淌的傷心眼淚，我有一種說不出的疼痛感。似有萬箭穿心。我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只陪着母親流着無聲的眼淚。我心裏默默的“責怪”着外婆：外婆，你什麼都好，就是你臨走之前不應該交代舅舅他們將你的死訊瞞着母親，你知道這對母親來講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啊？
老家的親人們硬是將母親今天接到你家明天接到他家，從一出生就離開家鄉的我硬是魂不守舍，急着要回家，我竟然沒有了一個大姑娘的矜持，哭着要回家，雖然親戚們拿出他們捨不得吃的魚肉出來招待我們，我硬是食不甘味，想家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而母親多年回一趟家，她是多麼想多待幾日呀……
這一夜我又失眠了，我索性披衣坐起，打開電腦，發了一條說說，記下了我那一刻的心情，我給弟弟送去了祝福，祝原在他鄉不能回家過年的弟弟和所有在外打拼的兄弟姐妹們，回家的路雖然遙遠，但家鄉的親人們會翹首盼着你們滿載而歸。祝願你們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回家的路很遙遠，但只要心中有家，回家的路也很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