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山水散文

我喜歡一個人徒步遠足，或近或遠。只要閒遐，無雨的日子，扶一竿黃藤，背上舊帆布雙肩包。裝上幾冊線裝古籍，速寫小本，一支鉛筆。小香爐，一筒清茶，小茶爐，茶壺和水盞是少不了的。足布履，衣寬鬆，和着一簾晨霧或幾滴竹露，隨着窗燕啾啾，推門清風，施施然而行，沒有確切目的，沒有既定方向，隨性走出都市，回到我的山水眉間。

山無需太髙，也不必有人文勝蹟。我輕輕來過，就是人文，在我粗淺筆墨中，生動鮮活起來，就是勝蹟。景無需奇絕，綠色入眼，空寂一些即好。有溪水，有鳥鳴。少不了長藤老樹，花花草草。一年四季皆可去，在緩行中體會，不一樣的風景，不一樣的心境。同一座山，同一個去處，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風景。有時走過的不算是路，能落下腳緩行，心也隨着鬆落下來，就是一次旅行。

聞一朵花香，花開在眉眼，收穫了一季風情。看一程山水，心裏生出風景，山水看我，我也是風景。嫩雲淺聞芳草新，暮春拾得桃雨紛。春在腳下，顏色逐漸老去，春在眼中，繁華次第落盡。山中桃李梨杏，妖嬈着來，寂寞地去，只爲我一人，寫意旖旎。穿行在落英山徑，與香氣有染，人也清雅了許多。

走過山林濃蔭，拋卻菁蔓糾纏的`煩惱。獨行在山石嶙峋，找一塊青石，清寧一下心神。聽一聽鳥鳴，溪水淙淙，不急不緩，在耳邊低吟。從容的流溪，不時飄來落花的悲聲，想來春容已老，夏蟬初音。那石隙間幽韻雅蘭，依然倨守着一寸，不老春心，倔強着碎白或淡黃着，吐蕊芳香。不知疲倦的尋芳客，野蜂，蛺蝶多情的翩翩飛臨。燃一支香，撿一些老枝，就着山泉煮一壺春茶。或坐或躺，忘了都市喧囂。或在禪香中靜靜睡去，或在一絲清涼中讀幾句詩行，附庸風雅，用淺薄文字寫幾句小令。不成韻的線條，勾描一幅山水，不求寫實，心寧境合就好，一個人的山水，不在文字，不在畫鋒，在乎繁囂中片刻的寧靜。

山中夕陽來的似乎早一些，茶味猶在，紅雲嫣然。山林翠黛間，點染了幾許紅葉，蟬鳴也慵倦起來。林鳥也早早歸巢，落葉厚實起來，該是收集栗子核桃的時候了。獼猴桃酸甜多汁，摘一些，正好釀酒。桂花鬱郁的，聞到一絲故鄉的味道。此時家鄉的小妹該做桂花糖了，甜甜的，香香的。撿幾片模樣尚可的紅葉，夾在文字中，秋意漸濃，就讓文字嗅一下秋天的味道，多一些寧遠，少幾分惆悵。該是下山的時候了，收起獨自歡喜，走近寂寞繁華。

山間落山風，吹落殘霞，喚醒梅花。山菊已蕭瑟，梅幽獨自芳。初冬的雪絮，不約而至，染白了頭髮。荒野人家的夕煙，紅燈，孤獨縹緲。回首走過的山路，山水間白茫一片，我來與不來，山水在那，我卻走遠。人生是一次遠足，不可重複，我來過，走過，誰還能記得。

誰是我眉間的山水，恬靜如蘭，清雅如蓮，等着我一次人生的遠足。山水依舊，我卻逐漸老去，四季風景輪迴着記憶，我的遠足終將逝去，也許不曾有緣，在你的山水間，留下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