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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的優美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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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冬日裏常有連綿的雨。

冬雨的優美抒情散文

一葉知秋,一場雨,便可知冬日的臨近。

在北方,在黃土高原的東南邊緣,在河西走廊的東端,冬天歷來是乾燥而寒冷的。在過去幾十年的時間裏,冷且乾燥的冬天是北方大部地區的人所熟悉的恆常的天氣狀態。如今變了,入冬以後,總會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抑或是不該下雨的時候卻不可避免地下雨的緣故吧,彷彿連冬天的雨自身也不知道該怎樣下才算合適,便是躡手躡腳地、是探頭探腦地、也是摸摸索索地下起來。其時,許多樹木已經落去了葉子,冬雨這樣不合時宜地來,人卻無從再聽譁然的雨聲。城市裏又無成堆的柴草也無莊稼的秸稈,因而,冬雨一來,竟連沙然的雨聲也是響不成片的,鋁合金雨棚上的嘀嗒之聲又太尖利,不足聽,想躲也無處可躲,常常是讓人無可奈何地忍受着。不過,在聳立的樓房的縫隙之間,還有依稀尚存的瓦屋,十分古舊的瓦屋。也許那些瓦屋太古太舊了,主人也懶得打理它們,天長日久,屋脊傾頹,房檐破落。

當然,古舊的瓦屋也並非一無是處,積塵如垢的瓦溝裏已是瓦菲如林,晨昏旦暮,常有鳥雀遊戲其間。對於鳥兒來說,瓦菲是否可食亦未可知,但作爲飽食之後的娛樂場所和交際場所,瓦菲蔥蘢的瓦溝實在是太難得了。至於雨天,最好是在雨夜,那些蔥蘢的瓦菲是足可以替代濃密的樹葉、乾透的柴草和莊稼的秸稈的——瓦菲就發出沙然的響聲來,是冬雨的響聲,極輕極柔,極細極密,如蠶食桑葉,如風吹飛蓬。明明知道這樣的雨聲出在剛剛來臨的冬日,卻也讓人想到“天街小雨潤如酥”的,也會讓人想到剛出土不久綠如翡翠的麥苗,以及粉桃紅杏、新柳嫵媚……

但是,聯想畢竟是聯想,幻覺畢竟是幻覺,當下是剛剛來臨的冬天,天上下的是冬雨。

冬雨的由來也很讓人費解。

有說是因爲新建的水庫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有說是因爲地球變暖了,有說是因爲風調雨順了,也有說只不過是偶然性的小區域的小氣候變得反常,成不了大氣候的。衆說實在紛紜,不知道哪種說法更加合情合理。從人的願望出發,“風調雨順”的說法似乎更容易讓人接受,只是,細想一下,已經進入冬季,許多樹木落去葉子就可以保留和儲存足夠的水分,再說,樹木在冬季裏也無需太多的水分。剛剛出土嶄露綠色的麥苗正在進入冬眠。風,所爲何調,雨,所爲何順呢?太牽強了,是牽強的妄言,“風調雨順”,只不過是一些人信口而出的願望、是虛妄的口頭禪罷了。

中學時候學過一點“世界地理”的,約摸記得“地中海式氣候”的特點是夏日干燥炎熱而冬天寒冷潮溼的。如今,這裏,冬日常有雨的天氣是與之頗爲相似的,不同的是,“地中海式氣候”是在特殊的地理環境條件下形成的、是短時期內很難改變的大範圍氣候特徵,而這裏,冬日多雨的天氣只是近幾年纔出現的,應該是臨時的、偶然的。日漸寒冷又多雨潮溼的天氣變化,讓習慣了寒冷而乾燥環境的人一時間很難適應。

從經驗出發,從人的功利願望出發,進入冬天常有晴天才是好的。每天早晨,看如醉的太陽從偏北的天邊升起來,緩緩地、斜斜地穿過天空。到了傍晚時分,太陽又從西南方向落下去。早晚時節,皆可以看到通紅美豔的霞光,全天的陽光雖然並無多少熱度而缺少溫暖,但因其還有充斥天宇的光明,人的心裏依然是溫暖的、安穩的、快樂的。

晴朗的冬日,從前是常有的。

現在很少有了,雨天卻在逐年增多。

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惠然肯來。不該來的就來了,可是來了也沒有多少用處和好處,人不便出行,天氣入冬的步伐也在加快。

兩日陰雨終於停歇,灰天彤雲,好像整個全世界都少了許多生氣。雲多且厚,攜着濃重的水汽。陰暗潮溼的雲團像章魚的腕足那樣將巍峨的大山團團圍困,也像飢腸轆轆的寒鴉成羣結隊四處遊弋,它們晦暗、卑瑣、猥褻的樣子讓人感到它們隨時都會勾結在一起,再下一場更加冰冷的冬雨。每當此時,整個天空就顯得陰險而沉重,醜陋而可憎,偉岸挺拔的大山也在這些陰雲之中隱跡遁形。

從時令變化的角度來想,初冬的大山,應該有調色盤上一樣繽紛的紅、黃、黑、綠的色塊了,並且,那些色彩並未經過精心的調配和勾兌,也沒有經過細緻周到的排列,而是自然而然的、雜亂無章的任意點染和堆疊,卻比精心設計過的二方連續和四方連續圖案要好看得多,原因在於它們是自然形成的,所以才溫暖、親切、活潑、美麗——首先,確乎是溫暖的,紅的樹葉,黃的樹葉,襯着黑灰的灌木和一些依然翠綠的喬木,溫暖、親和,真誠、熱烈。如果恰好趕上天晴了,紅的在燃燒,黃的在跳躍,黑的在懷舊,綠的在嬉戲,它們自然而然心甘情願地走到一起,竟也能讓人的心裏生出“晛睆黃鳥,載好其音”的意境來。

卻未晴,依然是雨,是東施效顰一樣模仿春雨的輕柔細密那樣的雨。看那情形,彷彿還可以想起“細雨騎驢入劍門”的,但由於天在變冷,怎麼也找不到騎驢入關的那種浪漫和愜意,又冷又溼,大概比當年劍門關的雨天還要冷還要溼。大山面面相對卻容顏不辨,天地相趨,流光鎖閉。四周山上的樹木怎麼樣了也不得而知。溼冷日甚,只好常處室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單位裏自然是辦公,在家裏自然是做家務。這樣,白天就在各種擾攘中過去了,室內也溫暖一些,就會忘記外面淅淅瀝瀝的冬雨。

終於夜幕四合,淅瀝之聲便興致勃勃地響起來,是輕輕悄悄的,是興致勃勃的輕輕悄悄。雨聲來自瓦菲。白天的時候也偶爾瞅過那些灰白的瓦菲,接二連三的冬雨,那些卑賤的生命竟也蔥蘢起來。也許是瓦屋的頂有很厚的積塵,多有溝壑的環境也很溫暖的緣故吧,那些瓦菲居然活得生氣勃勃,它們衆志成城吸收了屋頂上幾天以來的雨水。黑色的老瓦也有很重的苔跡,連續下雨,幹縮的苔蘚又現生機,因而,老瓦非但不再發亮,反而顯得更黑,也更凝重,以至於沉重,並且,沉重得彷彿要和整座古舊的老瓦屋同歸於盡。

在初冬完完全全的夜裏,瓦菲上傳來的沙然之聲時作時止。簾動,知有風來,是又溼又冷的風。天冷人困,諸事不宜。熄燈,朦朧的天光映在簾上,這樣慘淡的朦朧的天光也能激發人的想象:明天會不會晴呢?如果晴了,天會高一些、會藍一些,雲會白一些,風會更清爽一些,一切都會更光明一些,四圍高山也會更加鮮豔一些、亮麗一些,人的精神會更加抖擻一些。這些引人入勝的光景全都因爲冬日裏長久的陰雨之後終於面世的太陽。可是,自此之後,設若還是這個樣子,還是陰雨連綿——那就不必說了——可是,誰又知道,物世的變化實在過於劇烈也實在難以把握,人爲的天氣預報也有所不準確,期盼中的晴天是否將有期亦未可知。

也許,只有等到晴天真的來臨的那一天,關於晴天,關於光明與溫暖,關於神清氣爽,關於心花怒放,關於日子還可以五光十色地過下去,纔會有機會言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