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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醫院的日子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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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醫院的日子的散文隨筆

人,只有性格達到一定境界,才能超越生死。既能超越生死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東西嗎,萬般皆放下,纔可輕鬆享受生活。

入院的第三天,在主治醫生小樂的精心治療下,終於可以靠在牀頭小坐一會了,劫後餘生,心情真好。面對醫院的四壁白牆,思緒信馬由繮,想着天上的月亮,想着沐浴焚香,想着一盞茶,一把琴,一本書。因爲長久以往,一直是這些東西在溫潤滋養着我的心靈。

沒有離開它們時,感覺不到它們的可貴,認爲都是稀鬆平常又細碎的物事,不值一提。待面對生死過後,才幡然醒悟,原來,能時時與它們爲伴,是一件多麼奢侈幸福的事情啊!

我們這地方雖然沒有霧霾,但受大環境的影響,已有好多年都不曾下雪了,唯獨我被醫院困住的這幾天,窗外歡喜地飄灑着一場稀罕的大雪,多麼冰瑩可愛的雪朵,它們彷彿我的前世,無論是還打着苞芽的,或是已經開始綻放的,都隔着窗櫺來看我。隨後沿着細風逶迤的小徑融入地的底層,變成春天的細流。

它們不是一樹一樹的花開,它們結伴而來,是漫天花開,滿地雪白。

我還以爲自己會成爲它們當中的一小朵呢。

在閻王面前打個轉回來,好似放下了一肩的重擔。心鬆懈了,就有很多時間可以在回憶的長廊裏遊走。想許多舊時的人和事,特別想我的祖母,在祖母眼裏,她的這個孫女應該是要長成一朵白蓮花的。因爲出生時,祖母給我取名就與衆位姐妹不同,姚家的女孩與男孩取名是有分別的,男孩通通按照姚氏家族譜系上的順序,一代一個字輩來取名,按輩份代代延續排列。

男孩子在家族中寶貴着呢,因爲他們是拿來延續香火的。

而女孩的名字則是由家中輩份最老的老人隨意指定,不需按照輩份取。因封建餘孽作怪,認爲“女兒生來就是別人家的,嫁出門的女,如潑出去的水。”所以,在族譜上沒有女孩出生的記錄。女孩們如家族的過眼雲煙,風吹過,就散了。

我們這一輩,都是由祖母定的。家中其她女孩的名字,通通都帶一個“月”字。比如”月梅”,“月丹”,“月桂”,“月琴”等等。當時,祖母可能是希望自己家的女孩們都如月亮,柔美,圓滿吧。每個女孩的名都帶有一個“月”字。我家父輩弟兄多,所以到我這一輩,光親堂姐,親堂妹一共就有十三個女孩,唯獨我一人帶“荷”字,叫“荷仙”,不用“月”。

小時沒想過,問問祖母爲何單獨賜我一個帶荷的名字,等到想起來問時,祖母已經去了天堂。既然無從考證,於是,自己就天馬行空,小時候以爲自己是荷花變的,就這樣不着邊際,帶着對荷花亭亭玉立的美麗夢幻,一天一天,艱難地爬行在人生的泥濘路上。力求潔身自好,立志要像荷花那樣不染污泥。

一直以來,那個關於荷花的夢藏在心頭很多年。荷夢的絲絲展笑,微微翩舞,總是於夜深人靜的睡夢中,鑽進大腦,揮之不去。在每一個或厚重或輕靈的.長夜中翩然而來,又悄悄離開。

困在醫院後,突然感念祖母的賜名之恩,無論祖母是否聽見,我都要對祖母說:“感激你把高潔的荷,種在我人生的長夢中,無論是痛,是樂,亦獲是美麗,那荷的根莖早已植入骨髓。”

躺在病牀上的時間太清靜了,同病房的其它兩位都比較有素質,即使有人探視,他們也會交代探病的客人,講話要輕,別影響其它病人休息。

沒有人吵鬧,我就可以有一大把清靜的時間,過濾荷的完美,在心裏把關於荷的所有精華提煉。其實,與荷相比,我連一片葉都不是,充其量就是荷根塊上的一根小須。

看着窗外的大雪,我想,此時沉在塘泥下的根鬚們,應該在爲來年的荷修補孕育着一枝嬌嫩嫩的新芽,新芽出水時是潔淨的,利利索索,不帶半點泥漿。

雖說醫生沒有查出我犯暈眩的病因,可我一點也不着急,也不怪他們醫術不精湛。

有人建議,叫我上省醫,或去湖南有名的湘雅醫院做複查。可是,我不想去。因爲內心非常安寧,如果死神讓我就這樣安寧地離開,我會非常感激。我想,如果死亡發生,死神一定會帶我從有荷生長的路徑離去,蛻掉紅塵的一切羈絆,就像荷出污泥而不染那樣。

臺灣著名歌手薛嶽最後的絕唱是:“如果還有明天,你想怎樣妝扮你的臉?如沒有明天,要怎麼說再見?”生命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只有一次,病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死神離我是這麼近。總以爲有無盡的時間供我揮霍,直到此時我才問自己,人啊!該如何珍愛生命纔好呢?

老話說:“有什麼也別有病,缺什麼也別缺錢。”若是把金錢和健康放在天平上,孰重孰輕便一目瞭然。我要告訴大家,別羨慕富人有錢,看看自己的身體,健健康康的,多好呀。

人最珍貴的是健康,在人世間,沒有任何珠寶可以和它媲美。當“宮頸癌”尋上梅豔芳時,金錢是多麼地無奈。面對直腸癌,擁有三十五個億的王均瑤是那麼地絕決。上海中發電氣集團的南民董事長,三十七歲時突發腦血栓,死神沒有給他與親人告別的時間,一秒也不給。在不聲不響中,悄悄地把他帶走。

與他們相比,我是何等地幸運。

他們想走嗎?肯定不想,特別是就這麼急速地走。他們和所有還活着的人一樣,也愛親人,愛事業。如果生命可以從頭再來過,我想,他們肯定首先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再顧及其它。

如果生命是一首詩,那健康應該佔盡了芳華。除了健康,沒有什麼可以給生命帶來潔淨無塵的飄逸感覺。與死神剎那交集的光芒刺痛了我柔軟的心,刺醒了麻木的神經。爲什麼歲月過去了這麼久,自己方纔醒悟?

雖說死神給予我的不是十指相扣,僅僅是多情地一瞅,便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各自的路。

但我相信它還會再來,我們還會相見。

現在,我雖和往常一樣,朝着自己該走的方向邁着腳步,心境卻比原來空明瞭許多,腳步也輕靈了。無論前面是陽光或是風雨,我學會了放下心的累贅,記住死神留給我的告誡。

不管今後的人生是長是短,一定要拓寬生活,拓寬眼界,決不能讓思想頹廢。定以平和的姿態看人間萬象。我不喜歡用醫療器戒幫助活着,更不喜歡從鼻子餵食,總之,不喜歡苟延殘喘。

壽數如果到了,那就順其自然吧。身體器官衰竭時,如果可以選擇,我喜歡無痛而終。無痛而終是上帝終結生命的最高獎賞,是福氣。

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只有不怕死,纔會活得輕鬆,心情放鬆了,生活質量自然就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