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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九螺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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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有一個願望,想寫一組關於歧亭的散文,名曰《歧亭八記》,並且提綱已經擬好。其中第一篇就叫《九螺山記》。後來因爲諸多因素,遲遲未能動筆。離開歧亭一年多,我很少去想那些關於歧亭的陳芝麻亂穀子的事,所以我還是未能動筆。我常常暗自安慰道:也許這些關於歧亭的記憶沉澱越久,結晶出的文字更加厚重。

記憶中的九螺山散文

現在,我經常坐在電腦前生出莫名的煩躁,面對過去和未來不知所云。我渴望有一天內心漾起一些寫作的慾望,用文字去複製記憶。

讓寫作的衝動變得強烈些吧!

歧亭八景中第一句就是“九螺仙境勝非凡”。當我知道在彈丸之地的歧亭還有八景時,那一年我剛剛二十出頭,是一位江姓醫生在夜間值班無聊時對我津津樂道介紹的。現在老先生已作古多年,我時常想起他那高凸的額下深邃的眼睛,以及淺淺的微笑。願老先生在天堂安好!

于成龍說:“歧亭之有季常也,非歧亭有季常,乃季常有歧亭耳”。設無東坡謫黃,設無東坡在歧亭巧遇季常,設東坡未作《方山子傳》,彈丸之地的歧亭,在今天也許還是籍籍無名。所以前人慨然曰:維宋蘇、陳之跡,在楚光、黃之間,亭以歧名,村因杏著。

好在歷史不是能夠假設的。一種傳承就是在這般巧合中留了下來,這真是歧亭之幸。

九螺山在歧亭西北三裏處。因傳說此山有十個螺螄,其中一個逃往螺殼潭,因而得名九螺山。前人說:登上此山,西望江漢,猶在目前也。我曾經多次站在此山山頂,凝目西望,灰濛濛一片,只能想象,江漢在橫無涯際的縹緲間。我也只好自嘲,我之目力,鼠目螢光也。

但九螺山的確是歧亭第一山。在歧亭,如果說杏花村的歷史像母親一樣婉約,那麼九螺山的地位無疑是父親一樣偉岸!

第一次上九螺山是和幾個剛剛從學校分來的同事一起去的。那時的我們少不更事,別的同學都留在城市,至少在大集鎮,而我們卻背井離鄉留在這偏僻的邊遠之地,並且那時還只是一個大一點的衛生所,內心自然很鬱悶。所以,經常一吃過晚飯,沿着田間小路,徑直西行,去登山,去舒緩內心的壓抑。第一次上到山頂,的確感到沒有什麼可看的。秋風寥落,樹葉稀疏,斜陽如碎,宿鳥嘶鳴。在山頂的西北處,有一間石頭砌成的像豬圈見方的小廟,內有一塊粘滿灰塵的“有求必應”的木牌,木牌上方一塊褪色的紅布隨風拂動,寂靜之中有一些陰森。所以感覺很沉重。但畢竟是小鎮休閒的好去處,所以,在很多無聊的時候,還是喜歡去看山,去山上消磨無聊的時光。那時開始寫詩,也填詞,有一首《臨江仙 秋夕 登九螺山》大概就是那時寫的:石碎林疏夕陽時,天織如火霞絲。風凋葉弄宿鳥催。古寺神安在?煙霧罩迷離。桃源津渡畫夢稀,塵揚又遮桑梓。望斷天涯悔遲遲。夢搖心淚落,秋意涼雙翅。折翅之鳥,天涯浪蕩,悔之何用?那也是一個需要拼爹的年代!

記得有一次,在漆黑中下山,伸手不見五指,走在鰱魚壩的放水渠的不足一尺的渠道埂上,幾個人都迷了路,不知如何回家,而壩埂的下面是一丈多高的深溝。好在後來歪歪竄竄總算安全上到大路。自此以後再也不敢黑夜下山了。現在那些一同分來的同事早已天各一方,羈旅東西了。什麼時候能一同再聚還真是幸事,只是流年荏苒,韶華如夢。

不知什麼時候,九螺山開始有佛門信徒居住了。先是一男的,五六十歲,身材不高,很清瘦,將原先的石廟推倒,做了一間簡易的平房。幾年以後,可能是香火不旺,那和尚就雲遊走了。後來來了胖胖的楊僧,一位師太,歧亭新河人。也許是本鄉本土,師太來了以後,九螺山香火旺了起來,四面八方的信徒初一十五雲涌而來,一時間好不熱鬧。這師太的確有一番幹大事的決心和志氣,憑藉原先的一間舊廟,一磚一瓦,一棱一木,不斷擴張,直至後來,前殿後殿,加上偏房,大大小小有十餘間了。還在前山砌了百餘級石階(具體數字已忘了,而且這石階級數還有一個講究),後山修了一條盤山土路,讓小車能夠直上山頂。一時間規模空前,並且更名叫“螺峯寺”。曾經信民在螺峯寺院門前題了一副對聯,其中一句是“大慈大悲是楊僧”,那種由衷的讚譽是深發內心的。

後來我與楊僧是很熟識的。閒談時拉一些家常,也吃過幾回齋飯,也捐過微薄的.香火錢。每年正月初九,像衆多信徒一樣,和妻子雷打不動早早起來去朝山拜佛。雖然內心明白佛之飄渺,但直到離開歧亭,一年也沒有間斷。印象中,九螺山的千是非常靈驗的,有謀望、有家宅、有婚姻、有疾病,一條條全是七言偈語,讀起來朗朗上口,對我來說,這也是一種文學薰陶。後來師太因爲肺心病辭世,九螺山寺廟沒有人專門打理,慢慢的香火又衰落了。最近這幾年,非大型佛日,上山常常廟門緊閉,一片衰落跡象,令人唏噓不已。常言道:屋要人寸,人要飯寸。看來,廟也是要和尚寸的。

按照前人的記載,九螺山頂曾有一座“逸亭”,是大宋時代逸士張憨子休憩之地。據說張憨子就隱居在九螺山煙霞洞中。蘇東坡謂其陽狂垢污,但竟無半點晦氣。曾作《張先生詩》:

熟視空堂竟不言,故應知我未天全。肯來傳舍人皆悅,能致先生子亦賢。

脫屣不妨眠糞屋,流澌爭看浴冰川。士廉豈識桃椎妙,妄意稱量未必然。

後來又說“予聞光、黃間多異人”,大概指的就是他。在張憨子登仙若干年後,歧亭有一個名叫周維櫃的先生尋訪九螺山,意外地在石壁上發現了張憨子鐫刻的一首詩:遙望山頂鬧洋洋,人人朝拜石頭娘。日假浮雲充煙屋,夜將明月作燈光。炎熱致使風爲扇,旱渴間逢雨折湯。天地同生此石母,許多孩兒寄名郎。這詩至今在九螺山西側的石壁上模糊可見,又說這西側石壁刻詩的地方就叫寸腰石。這詩到底在告訴人們什麼?有人說,這詩是瘋人說胡話;也有人說,這是大賢哲語;還有人說,仙人隱語裏寄託着妙不可言的玄機。張子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將成爲千古之謎。所以我在《古鎮歧亭杏花村寫意之張憨子》詩中尾聯感嘆道“平生快意心隨性,只認煙霞不認錢”,這樣的憨子放在當代更是絕品了。

與九螺山一同流傳的還有1947年劉鄧大軍在此的一場惡仗。1947年10月5日,國民軍56師490團的一個營進駐九螺山,加固工事,企圖阻止劉鄧大軍西進。8日傍晚10時,劉鄧大軍對九螺山發起攻擊,守軍憑據有利地形負隅頑抗,雙方死傷嚴重,血流成河,最後還展開白刃搏鬥。國民軍抵擋不住,逃下山來,慌亂之中南竄至餘家寨對面的李家潭,大部分掉進深淵淹死。楊僧在世的時候曾親口對我說:在月黑風高的夜晚,曾多次聽到山坡上有“衝啊!衝啊!”的廝殺聲。講的我毛骨悚然,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真有陰魂,我相信那還是真的。向所有犧牲的亡靈默哀,包括國民軍!

2009年春末夏初,幾個20年未謀面的同學來到歧亭,特地遊了杏花村,上了九螺山。興奮之餘,作了一首五言詩《與故人登九騾山望遠》贈諸同學,作爲本文的結尾吧。

決決流泉唱,唧唧乳燕喳。舉水橫瓊練,杏村涵怒霞。

風舞新河柳,光浮熊店花。韶華如有意,再賞九林茶。

舉水河橫亙於九螺山東南,杏花村徘徊在九螺山正北,新河、熊店是九騾山下兩村莊。現在,什麼時候再去也成一種奢望了。並且九螺山林場早已名存實亡,更不用說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