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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的事-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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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不打算說過年的事,皆只因說起來太累,那時我過着也累。真的,到底從什麼時候,我竟變得這樣不堪一累了呢。然而我若不說,又好像留個坎兒在心裏,不清不楚的,所以現在應無論好壞,還是隻管打發了要緊。

過年的事-散文欣賞

人真是奇怪的,我本來在京城過了大年夜,又過了初一,便以爲在這裏陪着孩子一直過到元宵節了。可不知怎的,到了初二那天,我醒得特別早,翻來覆去地不自在,就忽然起了回老家的念頭。徵求甲乙二人意見,他們均表示不回,但不反對我回,看那一副心口如一的樣子,倒總算使我心安。

五百公里的歸家路,並不算遠,但一個人順着它跑下去,還是稍顯孤單。把音樂開到最大,用《Stronger》做着單循環,一口氣便跑了一半路程。在服務區休息時,弟弟打來電話,我說路上不堵的話,可以趕得上家裏的午飯。大年下的路上,車的確不算多,我看着前前後後的車子,便生出同病相憐之感,他們會是誰呢,誰會在這樣的日子,還傻傻地在路上奔走呢。後來,我便挑了前面的一輛車子,做我心理上的短暫的同伴。它快我也快,它慢我也慢,不知不覺,車越開越少,越開路面越寥落,一直到它下了高速,我也快要到家了。

等我出了閘口,老遠看見二哥和五弟在等我。我們見了面,略說了些話,弟弟便在前面帶路,二哥上了我的車。二哥說,小五這東西本來是要和媳婦回孃家的,結果聽說你來,就死活不去,說接你是大事。我說,這點路我認得,接不接的沒關係。話雖如此,可看見他們能來,我心裏終究高興。

其實,我的`所謂回家,不過是回到兒時長大的地方看上一眼,加之這會兒父母已不在,所看望的人亦無非是哥們弟兄。到家之後,照例還是把帶來的東西給各家分上一些,各家的孩子們也都跑過來,衝我大爺叔叔地叫上一通,然後很給面子地把我備好的一大包零食快速瓦解。

沒一會兒,孩子們便散了。二哥重新收拾了桌子,一碟一盤地擺了個滿滿當當,大哥和兩個弟弟也都過來,陪我一起喝酒說話。桌上擺的都是家鄉經典的下酒菜,比如涼拌藕片、蔥油耳絲、芥末豆皮、風味香腸、脫骨燒雞,一般都是涼菜居多。我們那兒的人愛喝閒酒,逢客來了,都是像這樣立竿見影地擺上一桌。做菜的人,大多是家裏的男人,他們熱水淨手,剝蔥拍蒜,切姜剁椒,滿院兒地這麼一番走動,看上去便有一種恭敬式的忙活。等到酒足待飯,才由自家媳婦下廚做些燉菜,不過是切些肉片白菜弄上一鍋,基本上不帶技術含量,屬於那種做好了不誇,難吃了挨說的差事。

我平時不怎麼喝酒,可是心裏愛喝,每回都是因爲坐不同語,擔心酒後失禮而喝個不深不淺,可像眼下這樣,與弟兄們一起扯膽放杯,於我便自然有了無窮酒意。我們邊喝邊說話,說小時的趣事,說故去的父母,一笑一頓之間,我只覺歲月蒼涼驚人,到底是什麼把我們這些曾經圍鍋同食的兄弟,分得個七零八落。然而左不過是婚喪嫁娶,不過是養兒育女,看着他們如今各成一家,我自當祝福他們,也祝福我自己。可做爲兄弟,心裏卻又跳出一股酸澀的意味,那意味不便說,隱隱地竟像是情敵一般的吃醋。

喝了半天兒的酒,到了晚上才徹底鬆散開來。我四仰八叉地往牀上一躺,只覺得渾身疲累。到了半夜,酒熱催人,又爬起來摸到飲水機邊上,大杯大杯地喝涼水。五弟被我驚醒,勸我下回少喝,還說今天因爲我喝到興起,竟對一個我小時的夥伴拳打腳踢,還把人家的臉都打紅了。我說,這怎麼可能,我都沒有見着他。五弟坐起來說,你知道什麼啊,他是後面過來的,人家聽說你來了,本來是要同你喝的,可見你喝多了,就沒敢同你喝。我驚道,啊,還有這回事。那我那樣打他,他都沒有急嗎?五弟笑道,當時你說這是爲了表示親熱,反正他當時躲來躲去的,沒說什麼。

接下來的兩天,便是四處串親戚,不停地說話,不停地拜年。

我臨走的前天晚上,二哥說,看明天的預報可能有大霧,估計走不成了,鄰家的二叔過來找你喝酒,還頂得住嗎?我說,這個酒還是要喝,上回他逮了好多春春鴣,專門兒留給下來做給我吃,不如這會兒咱請他來吧。

等我們落了座,外面開始下起大雨。二哥現又置了酒菜,我們三個便自斟自飲地喝將起來。我平時最愛這種閒酒,不勸不讓,無客無主,盡只着一味興頭,喝得自在隨意。後來,二叔和二哥開始划拳行令,一呼一叫,直喝到臉紅眉亮。據我觀察,二哥的令,經常就是那幾樣,要麼只出一個幺,要麼就出一個五,要麼就是一個都不出。等輪到我和他划拳時,便專門逮他這幾樣。果不其然,我們劃了六回,他只勝了一回,當時就把我樂得東倒西歪的。二哥笑着說我,你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又不贏房子不贏地的,還至於樂成這樣。

唉,二哥哪裏知道。像這樣開懷的笑,無拘無束的大笑,竟是我在外面一年一年,都難得有上一回的。

現在,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家,每天早上煮的是大哥給的手工掛麪,二哥給的棒子渣,中午吃的是五弟給的燒雞,二姐給的年糕,晚上炒菜是四弟給的花生油,至於大姐,更不用說了,她給了我一大袋花生,那麼一大袋,儘夠我一年的咬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