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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陳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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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識陳杰先生緣於電視劇《大染坊》和《旱碼頭》。《大染坊》在中央電視臺熱播轟動全國,周村區委區政府於2003年11月30日邀請主創人員來周村召開了一個座談會,我作爲區文化局負責人,承擔了活動的組織工作。就此認識了陳杰先生。

懷念陳杰散文

後來先生創作劇本《旱碼頭》在淄博深入生活,我自始至終陪同。那些日子,我與先生朝夕相處,跑遍周村、博山、淄川、鄒平、桓臺等地。先生倜儻健談,才華橫溢,因一部《大染坊》飲譽全國,成爲家喻戶曉的名人。但是他時常把《旱碼頭》的創作構想詳細說給我徵求我的意見,這在文人圈內一般是犯忌的,也沒有幾人能做到。我對先生磊落坦蕩的人品更加敬重。我們遂成莫逆。

先生在生病的十個月中,我們之間互相往來200餘條信息。他並不關注我當什麼官,他關注的是我的文學創作,他看了我的幾部作品集子,對我大加讚揚和鼓勵,風趣地說,孫方之從政是山東文學界的一個損失。2005年12月31日夜晚,我忙完了新年音樂會,即給先生髮去祝賀新年的短信。一分鐘,收到了先生的回信:“謝謝新年將至東窗,曙光盡掃沮喪,在曙光沒來的時候,你的安慰把我孤寂的心照亮。感念足下,同祝新年快樂!陳杰鞠躬”。我深知,我的信息已經成爲病中的他的一種不可或缺的精神慰籍。1月28日,除夕,先生一早發來一首詩:“半是殘冬半是春,半是新人半舊人。旭日又到遠林後,映紅新年一天雲”。1月30日,正月初二,深夜了先生又發一首《賀新春》:“江流清清江船新,昨日東風今日溫。收帆怡靜順水去,兩岸紅杏正繽紛“。那晚我正在故鄉,陪客人喝了少許酒,看了先生的詩,我感慨良久。我從詩中分明讀出了讖意,心情悵然。我只給先生髮回兩個字:晚安。

2006年4月18日,《旱碼頭》在周村開機。忙了一天,深夜11點半了,臥在牀上將消息發給先生:“《旱碼頭》開鏡致陳杰兄:鐵馬冰河氣如虹,大音誰似先生同。曲高偏是和者衆,歷下才子第一名。”當夜,先生回信息:“好詩。謝謝,下週我去周村”。

這部耗盡先生心血的作品終於順利開鏡,使病中的他興奮不已。我幾乎是每天發幾個信息向他報告拍攝情況。4月26日,先生親自駕車來到周村,他在現場與導演唐敬睿、主要演員張豐毅等深入探討、交流對人物性格的把握。其實,先生的病那時已經很重了,但我看出他心情很好。他最關心的是《旱碼頭》早一天拍完播出。5月4日,《旱碼頭》舉行開機儀式,先生又來到周村。參加完活動,我陪他在賓館休息。那天先生興致極高,大談古典文學、世界文學。又談到當下的中國文學界,他的一些見解,不免偏激,但深刻獨到,使我很受教益。他忽然說,你的小說很有特色,不打算再出本集子?我給你寫序。我那時已經籌劃出版《孫方之中短篇小說選》了,由於先生病中,就沒打算告訴他。既然先生主動提到作序,又見精神極好,就立即取來打印稿呈給先生。他放棄午休,在賓館裏就看了起來。竟在5點前看完了20餘萬字的稿子。晚上,我約幾個文友陪先生在一家小飯館吃飯。先生的'話題主要談我的小說。使我知道了我的作品暗合上了大語言學家索緒爾的理論:敘事軸極短,聯想軸極長。只有這樣的作品纔有看頭。先生極力稱讚我的《旱魃》、《夢奸》、《金龜庵》、《葫蘆寺》等小說。他說這樣的作品像陳年純醪,香醇有咂摸頭。先生感慨,你這樣的作品出版社不給出給誰出?並允諾:我幫你找家出版社,包準他掙錢。

十天後,先生抱病寫完了序言。儘管只有短短千餘字,我讀了幾乎掉淚了。並不是因爲先生對我的褒揚,而是在電話中,我聽出先生精氣神大不如十天前。然而卻一再道歉寫得不好,自責沒有力氣把想好的意思表達出來。那一時,我深深自責,不該給先生增加這樣的負擔啊!

6月26日,先生病重。我與李部長代表區領導前去看望。談了《旱碼頭》拍攝的有關事宜,他又當面抱歉沒給我寫好序,並傷感地說,你的書,我幫不上忙啦。我低下頭,強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使勁握住他的手,一句話沒說。又過了十天,先生彌留之際。我來到他的病榻前,神志是清醒的,但病魔折磨得他精疲力竭,他拉着我的手,艱難地說出一句話,我沒有聽清,他夫人解釋,說不要叫你忙活了。我哭了。淚水滴在先生的沒有血色的手背上。先生枯瘦的臉頰上滾動着幾滴淚珠。

7月6日凌晨,先生走了。那個清晨,電閃雷鳴,大雨傾盆。5點,陳夫人要通了我的手機,哽咽着告訴我噩耗。我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感情上就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上蒼怎麼就容不下這樣一個天才的作家呢?我沒吃早飯,忍着悲痛擬了一條輓聯,發給了我與陳先生均有交往的朋友張宏森、唐敬睿、劉強、李國經、郭濟生、常傳喜等數十人。輓聯是:“推齊魯第一奇才,唯公抱道德經,共仰高風尊學海;留中華無二大著,從此讀書問字,不堪回首憶濟南”!一早,我與李部長趕到濟南。曾誕生過生兩部轟動全國的電視劇作的這套樓房裏,往日裏我進得門是主人的熱情問候和嫋嫋茶香,那日變成了肅穆的靈堂。先生的大幅照片掛在牆上,微笑着接受着我們的三鞠躬。以往,與先生互發短信,都禮貌地綴上“鞠躬”字樣,今天我卻真的給先生鞠躬來了。

先生走了。停止了他天才的創作。他生命最後的文字,竟是爲我的小說集寫的這篇序言。先生遺言,《旱碼頭》播出時,不要在他的名字上加黑框,援照此例,先生爲我的小說集所作序言,亦不給先生名諱加黑框。先生精神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