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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我不曾走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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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收到俊俊從重慶給我寄來的水彩畫,甚是高興!

重慶,我不曾走過散文

她得知我2月3號要去重慶參加鈴花文學社聚會。我從未去過重慶,故此她特意給我寄來些重慶的水彩畫,大概這丫頭是想讓我從文化與藝術的領域先了解這座城市吧!瞭解這座我即將踏入的城市!

這套水彩畫是重慶市自由畫家楊重君先生製作的。楊先生的畫一直追求自然風格和鄉土風情,他的每幅作品都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感覺。俊俊送我的這套水彩畫自然也不例外,看着畫裏的古鎮、風土人情、那些和諧美好的畫面

頓時在我的腦海裏不由得展現出一幅畫面,一幅重慶地域和諧美好的文化風情的畫面!這畫面是那麼的淳樸、那麼的讓人好想接近!而這一切皆是幻想,對於現在還在濟南上學的我來說,沒有假期,自然是遙不可及的!

曾經好喜歡江南,喜歡江南那獨特的韻味。尤其是姑蘇!縱使是時代變遷,縱使一代解元已成黃土,可這座城市的文化氣息是亙古不變的,這氣息不死不滅,是永生!彷彿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就發生在昨天,雖然好多東西都被商業化了,可我依舊戀着姑蘇城。

每一次走進姑蘇城,我都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城裏的每一條小巷,每一條河流,好似都透着靈氣!我喜歡姑蘇的風情,這風情好窩心、好勾引!

這些年,我做了不少場講座,看過很多風景,也走過很多城市,卻沒有一座城是讓我深深期待的。而重慶,算是個特例吧!如果說,愛上姑蘇是我的一見鍾情,那愛上重慶呢?算什麼?那大概是早在前世我就將它愛在記憶裏了吧。隨着輪迴,伴到了今世。

重慶,我未曾去過,但看到丫頭寄來的這些水彩畫,我好想去看看那座可愛的城市,去見見我生命裏那些可愛的人!有清曉、有飛燕,還有好多好多可愛的人。看看他們在重慶過着怎樣的生活,聽聽他們的幸福。

記得去年寒假的長安之行,那場旅行真是倉促。還沒來得及走完整個長安,就轉車回安慶了。最後友人在給我的回信裏說,後來我沒走過的路,她都替我走過了。我沒看過的景,她都替我看過了。所以我的長安之行就沒有遺憾了!

而重慶,我不要有遺憾,不要有像長安之行那一樣的遺憾。我要像我第一次走在濟南一樣,一步一步的去丈量那座可愛的城市!

因爲,重慶,我不曾走過!

在夢裏,我也不曾走過!

曲流殤於濟南隨筆2014年12月5日23點49分斷章

上墳回來

有清明節掃墓一說,我不喜歡這個說法,總覺得說掃墓不如說上墳親切,不能直接表達心思。再說了,墳地裏荒草叢生,掃什麼,怎麼掃?我給父親上墳回來,坐下來回憶過去。

野地裏有個水泵房,水泵房周圍是莊稼地。看水泵的老漢長年吃住在水泵房裏,不回家。他家在我前排房,和我家門對門,我從來沒見老漢回過家,老漢的老婆帶着三兒一女在家裏過日子,對老漢那樣的工作我感到奇怪。水泵房的地下室裏有些很粗的鐵管子,老漢經常下去關開鐵管子上的閥門,給有些地方供水,給有些地方停水。水泵房周圍用鐵刺網圍了一圈地,地裏種着菜瓜,西紅柿豆角玉米,地棱子上種着紅姑娘,秋天的時候,那些紅姑娘火紅妖豔,像燦爛的鮮花,十分好看。我經常扒着鐵絲網往裏邊看,當然最喜歡看裏邊的兩架葡萄樹,一串串紫黑的葡萄讓我嘴裏增加口水。大人們說那叫玫瑰葡萄,吃起來有香味。我沒吃過,怎麼也想象不出有香味的葡萄是什麼葡萄。我和父親說:“有香味的葡萄是什麼葡萄?”父親說,種葡萄樹很容易,等到葡萄樹剪枝的時候,拾幾根枝子埋在地裏,第二年春天再栽進土裏,經常澆點水,葡萄枝子就能長成葡萄樹了。那以後,我就盼着秋天來臨,秋天來臨以後,我幾乎每天去水泵房一次,等着看水泵老漢剪枝,下了學就去,下了學就去,害怕誤了剪枝的時候。心裏充滿了對自己也要有一棵葡萄樹的美好憧憬。終於等到了剪枝的那一天。老漢把剪下的葡萄枝隨便亂扔,我跟老漢要了幾枝,拿回家,跳下菜窖,把葡萄枝埋在溼潤潤的土裏。我盼着冬天儘快過去,但越盼好像冬天越長,我發現希望其實是折磨人的一種東西。春天的時候,我還是經常到水泵房周圍去,去看老漢什麼時候挖出葡萄樹上架。有時候,看見大風颳着蒿草,那些蒿草就像皮球一樣在廣闊的田野上滾動奔跑,空闊的田野就顯得更加荒涼了。

有一天,我終於看見老漢把葡萄樹上架了,我趕緊回家,跳下菜窖取出葡萄枝子,埋在窗戶前的院子裏,經常給樹坑裏澆水。父親說葡萄樹不怕水,特別是澆水澆到的時候,葡萄樹的樹頭上就會往出滴水,這就證明澆水澆到了。我想象着葡萄樹滴水的情景,盼着葡萄枝子長出芽子,長成葡萄樹。每天早晨上學前,我要看一會兒葡萄枝子,下學回來看一會兒葡萄枝子,那真是着了迷的樣子,我的童心裏充滿了盼望的激情。葡萄枝子上的小骨朵在漸漸膨大,我知道那裏面的生命正在一天天往大長,這真讓我心裏激動。後來葡萄樹真就長大了,第三年就結出了小花穗。葡萄花穗很小,像小米粒子,等到那些小花苞長到黃米大小的時候,就開始綻放了,吐出了黃色花瓣,但花開時還是很小,沒有花的意思。可見葡萄樹不是看花的。葡萄樹不是看花的,其實就是結果才讓種樹的人感到有意思。那一年,我種的葡萄樹結了五串葡萄。我幾乎天天都看那些小葡萄,開始像米粒,漸漸像綠豆,後來像豌豆,再後來像孩子們玩的玻璃球,沉甸甸地掛在樹枝上,真是好看,真是讓人心裏高興。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綠葡萄逐漸變紅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小女孩偷走了兩串,我真是快氣死了。我向周圍鄰居打聽到那個小女孩來我家周圍轉悠過,我斷定是她偷走了我的葡萄,我在她下學回家的必經之路等着她,我想我抓住她以後,一定要狠狠打她一頓。我看見那個小女孩了,她也看見了我,看見我以後,她就鬼鬼祟祟往別處走,我朝她跑過去,她也開始跑,她的書包不停地磕打着她的屁股,當我離她越來越近時,她媽呀媽呀地哭喊起來,那聲音是很瘮人的。我猛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肩膀,差點把小女孩拽倒。我瞪着眼睛向她怒吼,問她是不是偷了我的葡萄,她不說偷了也不說沒偷,只是哭喊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她驚恐的樣子像什麼?就像一隻被按在貓爪子下的老鼠。我被小女孩驚恐的樣子征服了,我鬆開手,沒打她,她哭着走了。

我回到家,看着葡萄樹發呆。

父親說:“讓人把葡萄偷走了?”

我點點頭。

父親說偷走就偷走了,別出去跟人家打架,今年結的少,明年就結多了。父親給我拿回一把修剪果樹的剪子,我覺得自己一下子就長成大人了,其實我那時候才上小學五年級。

葡萄樹在生長期裏真是長得快,那些枝條一晚上就能長六七寸,嫩枝條可以吃,吃到嘴裏是酸酸的,略微有點麻,或者是有點澀。春天的的時候,葡萄樹上到架子上,要飽飽的澆一次水,我人小,擔水不能擔滿了,每次擔兩半桶水,要擔六七次,樹坑裏灌滿水以後,就站在葡萄樹下等着,慢慢的就等到了滴水的時候。葡萄樹是中空樹,水分從樹心裏慢慢往上走,一直走到每一根樹枝的枝頭處,枝頭在去年冬天埋到土裏前剪過,所以枝頭上就涌出了小水珠兒,水珠兒漸漸增大,等增大的水珠兒再也不能掛在枝頭上的時候,就向下掉,水珠兒剛一掉下,枝頭上就馬上涌出一顆晶瑩的水珠兒,那水珠兒閃爍着陽光,像晶瑩的鑽石。那些年月,我是和葡萄樹一起長大的,葡萄樹給了我許多幻想和許多快樂。父親曾經對我說,到了陰曆七月七後半夜,坐在葡萄樹下能聽着牛郎和織女說話呢。我真想聽他們說話,可年年的七月七晚上,我總是等不到後半夜就回家睡覺了,醒來以後,就把下一次聽牛郎織女說話的計劃到放明年,到了明年的七月七,又糊里糊塗地睡覺了,所以從來也沒有坐在葡萄樹下聽過牛郎織女說什麼。等我長大以後,我想父親也沒聽過牛郎織女說話,那不過是一個美麗的.神話故事。我至今都不後悔沒在葡萄樹下聽牛郎織女說話,如果真試過,肯定會失望,心裏的想象就被現實破滅了,那會讓我感到多麼悲傷。沒試過也好,沒試過就心裏總是保存着一個美好的惦記。

後來,在我十九歲的時候,父親去世了。有人說在院子裏種葡萄樹不好,我就把那棵葡萄樹挖掉了,那棵葡萄樹的樹根就像大人胳膊一樣粗。這以後的幾十年,我經常在夢裏夢見那棵葡萄樹,夢見的時候,那棵葡萄樹是那麼真切,所有的樹梢兒上都掛着清亮的水珠兒,滴到脖子裏會感到沁心的涼快,那些汪綠油亮的葡萄葉子,蓬散開,像一間綠房子,父親站在葡萄樹下笑眯眯地對我說:“七月七晚上,坐在葡萄樹下能聽着牛郎織女說話呢。”

夢醒以後,不管那夢重複過多少次,我都感到是那麼真實,根本不像夢。這時候,我會更想我的父親。

至今也不知道人們說在院子裏種葡萄樹到底是有什麼不好,其實,再不好還能比十九歲就失去父親更不好嗎?

狼的人外婆

我們村的清晨屬於村東頭的二指奶奶。

二指奶奶小時候燙傷了手,一隻手的除了拇指和食指以外的三個手指都和手掌連在一起了,所以,人們就叫她二指,她無兒無女,但是周圍方圓幾十裏幾個村莊的小孩,都是由她接生的。有些人家的兩代人都是由她接生的。

在我小時候,她已經很老了,孤苦伶仃一個人住在村子的東頭。其實是村外了,離其他人家有一段距離。每天早晨的第一縷陽光最先照在她的院牆上,然後再慢慢移近村裏的其他人家的院子。她也起得最早,雞叫二遍的時候就準時起牀,在院子裏來回走,也不知道幹啥呢。我到現在也不理解爲什麼讓那麼個無依無靠的老人住的那麼偏遠。

據說她年輕的時候接過很多難產的孩子。但是,她從不說那些,她最值得驕傲的是:“我給狼接生過”。那時我最感興趣的也是這件事,她津津有味的反覆講,我也不厭其煩的反覆聽。

有一天,她在院子裏時,來了一條狼,咬住她的衣襟往外拽她。她嚇壞了,說:“你想幹啥呀?想吃我就吃吧,反正我也沒多少肉。”狼好像沒聽見一樣,一聲不響的拽着她走。無奈,她只好跟着狼走。

走到野外,走了很遠,來到了狼洞裏。她看到一條奄奄一息的難產的母狼,這時她明白了狼的意思,動手幫母狼接生,小狼崽生出來後,先前的那條狼又領她往回走,這回不拽了,狼在前面走,她在後面跟,就回家來了。

後來,在她家門口發現了一口又肥又大的大白死豬,身上沒有傷痕。問村裏人,誰也沒丟豬。

每次講完這個故事她都說:“那條母狼不知道活下來沒有,但是狼還給我送了一口豬。那豬我自己吃了半年多。”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二指奶奶早年做的一個夢。

只關心那窩狼的命運。我希望那條母狼和它的孩子都活下來了。我小時候我們那裏已經沒有狼了,野兔也很少見。但是在我心裏有一窩狼活了下來,它們不停的在我心裏打洞,繁衍生息。遠遠的望着人類,把人外婆的故事代代相傳。

窗外,有棵南天竺

說實話,這株南天竺是有些來路不正的。

我以保護性移栽的方式把她從小城的某塊公共綠地移到我的青瓷花盆,並給予她最大限度的人文關懷,彷彿讓她快樂地活着可以部分減輕由於偷竊所帶來的道德不安似的。

小城的執政者大概是個江南園林的偏執狂,可能曾經暗暗發誓要把這個小城改造成一個大花園。每築成一條路或者某個小區落成總是立馬開始他的種植規劃,外圍是草坪,然後是各種造型的灌木,再裏面則是常綠或者落葉的喬木,就連荒無人煙的路段也不放過。我配合着他經常憧憬小城花香鳥語的未來,但更多是眼看着那些剛種上的青草、竹子或是其他名木因各種原因黃了,枯了,死了。有時還勉強活着,可是又要鋪一條不知從哪兒到哪兒的輸送什麼的管道,把剛剛泛綠的草地又挖作一團泥濘。於是小農意識氾濫,竟心疼起來。

執政者畢竟是成大事的,有大行不顧細謹的膽魄,很快第二批翠竹運到,補種,又死去大半。第二年繼續補種,再死大半,活着的竟也蓬頭垢面,全無婀娜的風姿。第三年,執政者終於改變初衷,不管死的活的全刨了去,新種了銀杏。我又跟着瞎揣度:秋天到時數十里金色圍城,滿城盡是黃金甲,亦是好景緻啊!

只是第二年春天,銀杏未萌者竟也不在少數。心裏有些不安,也頗有些怪竹樹們不知好歹的心思。一日外出路過,見新植的一片小小的南天竺,心念一動,四下無人,便拔了一株小且弱者疾步就走,且自語曰:此非竊也,俺只是試種一棵罷了。

南天竺喜溫暖,卻又怕陽光直射,移植後放在家中畢竟有些照顧不周,懨懨有些若絕,於是不辭勞煩又搬到自己的辦公室,把勞心之餘的照顧權作放鬆神經。小小的南天竺果然心有靈犀,她在精緻的細瓷花盆很快活潑潑地生長起來。初發時紅芽纖纖弱弱,狀若含羞低頭。

只是,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南天竺亦大致如此。夏季來臨時,我的養護工程一般早上澆透清水,正午時分若陽光過於猛烈就搬回室內,等傍晚時下班便再放到外面的窗臺接些天然的雨露。若是三五天出差或者放假就往往變成南天竺的災難了。放在室外要是不下雨,南天竺多半飢渴難耐。放在室內,又可能因通風不暢而落去大半葉子。曾經有一次出差回來,窗臺上的南天竺已曬成半焦,形容枯槁,搶救半個多月纔有新芽慢慢萌出。當然若是肥水光照充足,紅紅的葉芽很快便舒展橢圓的披針形綠葉,迎風招展,狀若少婦春心起伏。最美自然還是在深秋,葉片慢慢被時光染成胭紅,某年竟然擎起一隻圓錐狀的花序,再很快便有一捧白色的小花,以一種自賞的模樣點綴空寂的窗臺,養護得當,還能結出一串串圓圓的紅果。若有冬雪,紅白相映,此時想來該是美若新嫁的嬌娘了。

我的南天竺歷經夏天的死去活來,每每都是元氣大傷,花謝後結出的小小綠果,一般只長到米粒般大就紛紛殞落了,讓我惋惜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偶遇閒暇,看着窗外的南天竺便有些遐思如流起來。若是她仍在那片小區的綠化地裏會發生怎樣的際遇?南天竺全身有毒,若是處在岐黃高手家裏應是解疾去痛的良藥。若是在高胄大富之家,精心照看又會是出入廳堂消災除厄的祥瑞景緻。只是,人生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我的南天竺也沒有,她在窗外仰望星空,勇敢地活着。

我們從不討論理想,我們達成全面共識:理想是一隻不死鳥,活着,一切才皆有可能。爲了讓活着變得簡明扼要,我決定把理想設計爲努力活着。她在窗外,我在窗內,平時各忙各的,空閒時對視一番,還真有點兒那個互相加油的味道。

我們共同等待那隻鳥兒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悄悄落在窗臺,嘹亮地發出春天的鳴唱。

矸子山

從什麼時候挖煤,矸子山的根兒就生在什麼時候。將地下花白的大小矸子,從煤中拾揀出來,剩下的,是煤。挖掘煤礦,一大半兒時間挖矸子,一少半兒時間挖煤。煤的世界裏,必須有矸子爲伴,挖煤人最恨矸子。

在一個煤區,看誰煤挖的最多,就看誰的矸子山最高。矸子如同谷田裏的稗草,掏米盆裏的沙子,都要被挑揀出來扔掉。一塊煤田確定開採之後,煤層厚,矸子層薄,資源就豐厚,礦主就心花怒放,反之,礦主就垂頭喪氣。一口煤井不論多大,總是煤堆很小,矸子堆很大。

家住在煤區,矸子山長多高,我就長多大。打小我跑到矸子堆搬回大塊矸石,從院門擺到房門,雨天院子變成汪洋,我揹着書包,一跳一蹦踏着矸石塊從房門飛到院門。懂事後知道家裏的冷暖,起早爬起來,圍着矸石堆拾揀煤塊,一天兩籃子,一直延續到初中畢業。成人之後,臉面時常泛出羞澀,望着高我幾丈的矸子山,不好意思再爬上去,就成了父母拾揀煤塊的搬運工,帽子壓得很低,生怕同學認出我。

我比不過矸子堆,它瘋似地陡長,後來變成了大山。我不去爬矸子山,許多孩子和大人仍然沒黑沒白地爬上去,繼續維持家庭溫暖的火焰。住在矸子山附近,就住在了鐵路給水加煤的三角區,整日車吼機鳴,狂風大作,塵粉肆虐。走在泥窪的路上,井下上來的叔叔,個頂個,脖子上毛巾和張嘴的牙雪白,從頭到腳黑得象烏鴉。我們的小臉,卻和矸石一個顏色。

我家和許多住戶捨不得遷移,是離不開矸子山。煤是公家的財富,矸子山是我們窮人的財富,怎麼拼命挖煤,礦上也富不起來。井巷越挖越深,越挖越遠,矸子山越堆越大,越堆越高。一天夜裏做夢,井裏的煤突然不見了,整車整車運上來,全是白花花的矸石,煤變成矸石,矸石凝聚煤的熱量,矸石山開始發熱,傾盆大雨一股腦奔瀉在矸子山上,立刻化作白色煙霧,不久,矸子山燃燒起來,慢慢,如火山岩漿一般,染透煤城半個夜空。從夢中驚醒,窗外,月牙照亮了矸子山體,果真,矸子山猶如穿了一件深色紅襖,微微透出爐裏的炭紅。

後來那些煤井包給了個人,這些人拼命瘋狂地挖掘,就和天長日久矸子山不斷生長一樣,他們的腰包慢慢鼓脹起來。儘管,那些人以並不很規格的生產方式和生產製度,不很到位的監督手段,揮舞他們原始工具,在原始的坑道里,達到他們最終目的,以至於,不管礦主如何頻繁地更替,資源如何惡意地破壞,卻讓那些永遠不變的矸子山,堂堂皇皇地呆立在那裏,一動不動,悄然釋放千年來的不滿和疑惑。

內燃的矸子山在夜裏十分壯觀,我們稱爲煤城火山。四十餘年,大大小小這樣火山,在煤城生長起來。同樣,矸子山一下子燒焦了我們的夢。地下掏空了,高樓建起來了,樹木變成了枯枝,河水骯髒了,一個叫沉陷區的名詞出現了。星羅棋佈小焦窯的頭頂,呼呼冒着滾滾黑煙,發電廠高聳雲天的煙塔,朝藍天噴吐着刺鼻的難聞氣味。

地下煤炭大量挖掘,後來,這個小鎮富了,變成了區,又後來,變成了市。矸子山同樣變高了,路經矸子山,仰頭張望,猶如一座角錐山峯直逼雲霄。如果,以體積計算,加之半倍售出的煤炭體積,地層之下,會空閒出多大一個洞穴?這些蜿蜒如蛇的地下通道,包括挪移到地表層上的這些矸子山,如不及時處理,自燃和天長日久風化,會不會污染和顛覆這座新生的城市?

矸子山生我養我,我明白過來,過去矸石是窮人的飯碗,現在矸石是地球的皮膚和血脈,什麼是積土成山,積水成淵?沉陷是人類自己製造的,人們品嚐到苦果,才知道吃幹榨盡之後,糟蹋得是自己的子孫後代。

矸子山,我真的不願再看到你在我眼前突突地飛長,消失吧。

靜聽心靈起舞

靜聽心靈起舞,讓情感躍然文字享受獨有的一份浪漫。心靈舞動千千心結訴說簡單喜怒悲歡,讓愜意文字書寫自然,遊走人生,一份快意一種釋然涌滿我心坎。

當清晨被陽光沐浴在溫暖懷抱,嬌媚起幸福臉龐。當遠處傳來陣陣鳥語花香,小巧可愛的鳥兒落在樹端,呢喃着心語,傾聽樹枝發出快樂心音。天空沒有一絲風飛過,雲朵只在這一空當裏懶散着心情出來悠然散步。

此刻海水也不說太多話語,不濃不淡續寫着簡單而浪漫的波紋,緩緩拍打着舊日裏記憶河牀溫馨浮出海面,嘩嘩譁流淌出和諧聲韻。偌大海面成了奏響優美樂律的鋼琴,任憑風的手指隨意彈奏。海鷗前來駐足觀看,沙灘上行人時時投來讚美聲。

此岸是我,彼岸是你。曾幾何時巧手編制了暖暖問候,用心書寫了真摯祝福。此刻期盼心靈暖風輕輕響起,再次把最美祝願傳遞給你。不知道停泊了一季的小舟是否還能迎風起航?再把擱淺了一季的牽掛沉澱在字裏行間。久違的心情恣意灑脫出輕輕的腳步,隨意描畫出青青的草,綠綠的樹,藍藍的天,悠悠的山。

不去管,昨日誰把腳印留在了沙灘。別去問,浪花朵朵裏是否留下了情思綿綿。此時你在彼岸就讓情思隨文字而生。讓心靈暖風婀娜起舞,心靈之鴻展翅翱翔天宇獨領風韻!記憶的清夢也滑落下片片夢痕!我在此岸,輕輕揚手撥開白霧迷濛蟬翼,累了倦了就讓沉沉的遐思落下,蔓延滿身!當此刻小溪叮咚環佩作響,青山偉岸露出身形。與文字共舞心靈也醉,驀然間望去,千山小徑癡癡都崎嶇了身形。

歲月教會我們生存本領,生命給予我們寶貴身心,自然賜予我們透徹靈動之魂。不計較得失是那般釋然,不沉迷過往頓覺身輕如燕般坦然。我們共飲一條河流,同享一片天空,腳下踏着同一方土地,沒有理由不相互祝福!就讓時間記住此岸是我,彼岸有你。我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與心靈相擁對話了,與文字相交,靜聽心靈起舞是我最美心願。

桂子山的鳥

桂子山的鳥

閆達尉

人們總是很容易就一成不變地記住自己喜歡的東西的。然而我卻是個例外。

在我看來,凡固定不變的抑或只爲實用服務的東西往往對於心靈是一種羈絆。因此,我喜愛一件事物,不僅僅是在於尋求和定義它對於真善美的特殊價值,我尤其喜愛的是出自其本性的天真爛漫的自在。

我並不想賦予事物新的內涵。因爲我相信一切都已在自然中流露。當我們順着言語的腳步去尋覓,就難免會發現我們所找見的會讓人大失所望。因此倒不如靜靜地去感受,與生活相接觸的每一刻原本都是一種緣分的美妙邂逅,你應當把它永遠銘記,然後再把它忘得徹底。

在初來此地時,我擬想了許多美麗的際遇。然而,希望越多,失望也越多;希望愈甚,失望亦愈大。因此有時即使是一次貿然的造訪,也會帶來一種讓人心動的溫情。桂子山的鳥兒便是在這種並無期待亦無戒備的情況下悄悄地飛進了我的心。

桂子山多樹,亦多鳥。這些凡來過這裏的人,都不難知道。然而鳥的種類也多,他們大小有別,顏色不同,鳴聲各異,有的集羣飛翔,有的比翼嬉遊,有的單來獨往,這些凡懂得觀察的人,也都不難了解。

於我的腦海中喚起夢曉子規啼的映象,彷彿依舊是昨夜的笙簫,迴響在離家的遊子的耳際。

有一次我在林蔭中漫步,在古舊的石階上拾到一隻鳥羽,便隨手將它夾在書中作了書籤。

秋天的一個午後,我獨自伏在桌邊看書。金色的陽光安詳地鋪滿了半間小屋,靜謐,在空氣中流淌。書看得久了,脖子痛的毛病便要來犯。我擡起頭向窗外望去,只見一簇簇枝葉顫動不止,移步窗邊定睛細看,原來是一羣鳥兒正在啄食藏在密葉下的柿子呢。柿樹長在小樓外的花壇裏,樹很高,結了果實的枝子正對着我們三樓的窗戶,但卻也離窗不下三米遠。人們無論在樹下還是在窗裏,都無法摘到掛在枝頭的柿果,於是這裏便成了鳥兒的“勢力範圍”,時日一久,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它們專享的一片“樂土”。以後我每有閒暇,便要偷偷地地望望窗外,有時竟會有鳥兒跳到我的窗臺上肆無忌憚地唱起戀歌,每當這時我就放下手中的工作靜靜聆聽,連呼吸也放得很緩,我看着它,它似乎也伸着腦袋睜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我,我們脈脈無言地對視良久,直到它的同伴撲騰着翅膀來喚它離去。

食堂前的草坪上常常棲息着一羣灰鴿。它們閒適地在草叢間覓食、踱步,並與川流不息的人羣互不干擾,兩相和諧。

於今我一個人站在偌大的綠茵場上,寒冬的烈風從背後襲來,陽光卻溫暖地照耀着我的臉龐。

仍有鳥兒在天空中飛翔。

仍有鳥兒在草坪上跳躍。

仍有鳥兒在樹枝上歌唱。

人類未曾有過的孤單,曾經像冰冷的鎖鏈一般緊緊地捆繞在我的心頭,如今卻不知不覺開始慢慢地鬆動和褪落。

忽然地,我才發現自己是這樣一種人:你可以迫使自己不鍾情於一首美妙絕倫的小詩,你可以強迫自己不傾心於一位貌美才高的佳人,卻不得不沒有條件且毫無防備地愛上這一樹自由頑皮的大自然的天使。

即使偶爾我會再想到遙遠的故鄉。即使偶爾我會再想到南國的煙雨和北國的風雪。即使偶爾我會再想到那些曾經有過的現如今已然淡卻的月光下的好夢。

2011年12月,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