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時間遇到最美的你散文

明豔豔的黃，黃得那麼囂張，黃得那麼逼仄，就像陌上盛開的葵，驕縱的天地不收。飛揚，不跋扈。落寞，不寡歡。果然很雪小禪。

初冬的寒氣。凌烈。滲骨。

昏黃的路燈掩映在法桐蕭條寥落的枯葉中，那光暈要多迷離有多迷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冬季，是個曖昧的時刻。所以，總是有太多曖昧的故事滋生於這樣一個冷俏的，夜晚。喜歡這個詞，曖昧。這纔是感情最美的時刻。似有若無，欲拒還迎，潛滋暗長。最後，或菩提花開修成正果，柴米油鹽。或，相思成災，夜夜春閨夢裏人，人生卻總如初見。

和姐步履匆忙地走在這所百年老校的小徑上。腳下，厚厚的一層桐葉。踩上去，刷拉拉地響，讓人恍惚，疑心走在前世。

請問，中三——1300教室在哪？

這句話從一進這所大學的校門，不知道被我們打聽了多少次。打聽了多少人。這個座落在千年古都的百年名校，有着太多的滄桑，也有着太多的故事。佈局也有如他的身世般，曲折迴環。第一次來，又是在晚上，着實費神。

中三——1300。可惡的中三——1300.

你不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心急麼？你不知道我們恨不能插翅而飛，早些看到那張已然在心裏勾畫了千萬遍的面孔麼？我們是來赴一場約會，和時間，和自己的心。

只恨清風不解意呵……

在她的博客上看到她要來西安的消息，我承認了，一瞬間，我凌亂了。

所有潛藏於心底的慾望，剎那間，無遮無攔地分崩離析，像野草，一把火燒得天地清明，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終是可以看到她了！真得可以嗎？我一直恍惚地以爲自己尚在夢境。因爲，我從來都知道，這輩子與她的緣分也只能是在筆墨紙香之間了。她永遠都是我夢醒時的一聲嘆息。可是，現在，我被清晰無誤地告知，她要來西安了！

內心涌起了說不清的情愫。如同荒蕪了一生一世的曠野，突然之間，被一片綠，妖冶地鋪滿了，密不透風，綿邈幽長。喉間凝滿了哽咽，蒼蒼涼涼。

不堪回首的`歲月，不堪回首的過往。

終究是敗了，對手是命運。

不是不敢抗爭，是無力出手。一步步地被逼進了生活的死角，四面楚歌。像極一個溺水的人，被悠長的水藻密密麻麻地捆縛着，想逃離，但越掙扎就越緊。拼命地鼓動腮幫，想大口大口喘氣，可是卻被水嗆得生死不得。

是姐，拉了我一把。她用文字，爲我撥開了那些纏繞的憂傷，讓我得以喘息。

是姐，告訴我，這個世界，有一種藥，可以根治我的深入骨髓的傷痛，她是，雪小禪。

於是，迷上了一個風一樣灑然的女人，她是，雪小禪。

迷上她的文字，像一個癮君子一樣，徹夜不息地在網上讀她，讀她的悲，讀她的欣，讀她梵音嫋嫋輕如薄煙的字符，亦讀懂了沁入心肺的，禪意。總是疑心，這個女子，指尖是否盛開着一朵蓮花，不然，文字何以如此地空靈不羈，佛性盎然。讀着讀着，忽爾，心底沒來由地疼，撕裂的那種，爲着文字後面那顆絕世而獨立的，心。讀的不解恨，於是瘋狂地在噹噹上買了很多她的書回來。很多。

我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有一種文字，叫緣分。

不可遏制地愛上了這樣的文筆。

清新深美。薄涼。跋扈。

不可遏制地喜歡上了這樣的女人。

耽美。落寞。不食人間煙火。

內心的傷，在這些文字裏，一點一滴地消融，化於無形。就如同冬日裏的雪，在春陽下，心甘情願地，融化。不附帶任何條件，我們是真的心甘情願啊。似那明媚的煙火中，不管不顧的飛蛾，縱然一死，亦是一臉粉身碎骨的，快樂。

費盡周章，我們終是站在中三——1300的外面。此時，我已然是汗涔涔的了。在這個料峭的冬夜。

果然如同路上一位同學說的那樣。

都擠不進去了！當時還想，擠不進去了是個什麼概念？現在，事實告訴我，擠不進去就是裏三層外三層，就是水泄不通了。我終於懂了。

那充滿磁性的聲音有如天籟般地傳進耳朵裏來。忽然想到了《紅樓夢》裏王熙鳳出場的那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如今，不也是這樣嗎？明知道那個遊走在夢裏的人就在燈火闌珊處，可是卻難睹容顏。現場的溫度，該是有九十八度八了吧，這是雪小禪的溫度，亦是每一個陷進她文字裏不願自拔的人的溫度。

我真格是不管不顧了。見縫插針，亦步亦趨。

復前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好吧。我看見了她了。舞臺中央，那個一身明黃格子風衣，纖細清秀，透着凜凜然氣質的人，不是她還會是誰？

明豔豔的黃，黃得那麼囂張，黃得那麼逼仄，就像陌上盛開的葵，驕縱的天地不收。飛揚，不跋扈。落寞，不寡歡。

果然很雪小禪。

那些戲，那些伶人，那些愛情——雪小禪女士西安交通大學講座。橫幅醒目地懸掛在後面。那些文字，看着，看出了心裏一片汪洋。

我，淚溼了。

她侃侃而談。語言如同她的文字般，幽遠，深美。

彼時，她在說《西廂記》。說柳夢梅和杜麗娘的人鬼之戀。說緣分的天註定。說杜麗娘相思成災，愛情燒得她終成一堆森森白骨。悽婉。哀怨。然後，她又說《紅鬃烈馬》，咬牙切齒地批評王寶釧愛得沒有骨氣，這場愛戀讓她輸了青春也輸了尊嚴。她說，我寧願王寶釧等得老死在寒窯，也不願意看到這個女人那般沒骨氣地跪倒在那個負心漢面前討封號。真格是快意恩仇，愛憎分明啊！說白蛇，她罵許仙的薄情，嘆素素姐的癡心。她說她喜歡王祖賢和張曼玉演繹的白蛇和青蛇，無端端給人一種妖妖的，魅惑。她還講了她的那篇《小奴家》裏的故事，關於那個傻傻地迷着雪小禪的，小奴家。聽得人，很心酸。因爲，他的迷戀，於我們，又何嘗不是？！他的傷，我想，我是懂得的。

她講了很多，關於她的小說，關於京劇泰斗裴豔玲，關於愛，關於恨，關於那些在她生命中來了又走了的緣起緣落。她還本色表演了一段京劇，贏得滿堂彩。

雪小禪總是這樣的。風輕雲淡的鋪排中，往往將生活最本真的禪意小心翼翼地，流瀉出來。你懂，或者不懂，她就在那裏。無所謂悲喜。無所謂愛恨。

之後，她的一句話，讓我一下子就呆了：平淡地活着，安靜地寫字，低調地做人。

到底，是雪小禪！

我忘記了，那段時間都想了些什麼，亦或者什麼都不曾想。

我只記得，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到現在，都像一個夢，那麼不真實。

小禪老師講完了，開始了提問環節。我沒什麼可提問的，因爲她的那些文字我是一字一句讀過來，她說的，我懂，真得。

我素來是個低調的人，不喜人前喧囂。可是，那時，我卻如同一個賭徒，不管不顧了。頑固地一次又一次舉手，卻一次又一次被忽略。

最後，我絕望了，想要放棄。然而，心有不甘。

我想問下，在場的最遠是從哪裏趕過來的？她問。

楊凌。脫口而出，幾乎是吼出來的。心中瞬間燃起了亢奮的火焰。

雪老師，請給我個機會。我承認，我是在哀求。她，到底還是站在了我的面前。零距離。我哽咽了，拿着話筒的手顫抖不止。語無倫次。

我告訴她，我沒有問題要問她。我告訴她，我想讓她認識一個人。我告訴她，那個站在最後面的女人，很迷戀她的文字，一直不離不棄地追隨着她。我告訴她，姐頸椎病很嚴重，可是還是風塵僕僕地趕過來，只爲看她。

我凝噎無語。

小禪老師輕輕地接過話筒，朝後面走去。

我腦子一片空白，傻傻地呆在原地。當我清醒過來，回過頭去時，淚水，潸然而下。

雪小禪和禪香雪，這兩個用文字密密麻麻地填滿了我內心的憂傷，讓我不再在風中難過地蹲下來哭泣的女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大大的禮堂，滿世界的人，可是，沒有一個人比我更明白這個擁抱的含義。兩顆在塵世中被凌遲得傷痕累累的心，在此刻該是最無間的，契合了。

姐後來告訴我，當時，小禪老師在她耳邊哽咽了。姐，也哽咽了。我看見了。

因爲懂得，所以慈悲。

雪小禪，禪香雪，你們終是讓我深刻地明白了這個充滿禪機的，句子。

亦無憾了。

姐後來嗔怪我，當時嚇了她一跳。我說，我不要你留下任何遺憾……

雪小禪，染指了你的文字，亦染指了你的寂寞，可是，我不悔。

禪香雪，想輕輕地告訴你，在我的世界，你是最Perfect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這樣的句子，美得讓人落淚。這樣的遇見，必是帶着宿命的味道。

最美的時間，遇到最美的你。

所以，我，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