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玻璃瓶散文

玻璃瓶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3.54W 次

天氣一下轉涼。沒有防備,漂亮的紫色秋裙沒穿上兩天,她卻被送進了醫院。

玻璃瓶散文

躺了兩天,牀頭的輸液瓶就堆了起來,她纖瘦手背上清晰可見的針孔,被他的大手握在掌心摩挲着,看見他死死盯着那針孔盯得都差點掉下淚來。

出院時,他又去了一趟醫務室,回來時候手裏就多了兩個玻璃瓶,他說那是她輸液時用的,他去找醫生要來的。

晚上,那玻璃瓶就被他灌滿熱水放在了被窩裏,暖暖的,他拿了一本書在牀邊,然後俯過身來捂好被角,嘴裏唸叨着,怎麼總是這麼涼呀?她的腳剛伸直,哎喲!她叫起來,他驚慌失措地扔了書,撲向她,怎麼了?怎麼了?她的嘴巴鼻子眼睛全皺在了一起,燙!他嚇壞了,趕緊掀起被子,又跑到外屋取來一塊毛巾,把兩個瓶子仔細地包了起來,再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腳邊。

一場病下來,他到好象比她還多瘦了幾斤。看見她心疼的愁樣兒,他揪了揪她的鼻子柔柔地揉亂了她的頭髮說,你不是喜歡瘦的嗎,這可是滿足你的要求喲。看見他微曲的長髮,憂鬱的眼神,瘦削的臉,心絃被一下子撥得生痛生痛,心溼潤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個冬天,那兩個玻璃瓶就被他無數次的灌滿,無數次的倒出,無數次的包紮上毛巾,無數次的輕輕捂在她的腳邊。他總是先上牀,她上牀時他又讓她睡到他剛纔躺過的熱熱的地方,她再也沒有過一次感冒。四十四公斤的體重在一個冬天瘋長到五十公斤!

冬天終於過去了。美麗溫暖的春天來到了他們居住的小屋。蘭色的紗窗,白色綴有碎碎細花的窗花紙,藍得好象海洋一樣的地板,是他們共同的設計和創意,甚至每一片垂掛在窗前的綠葉,都是他牽着他的手去花店一張一張選的。每買回一樣東西,她都會歡呼雀躍,不快樂的她自此找到了生命中的真命天子。雖然那麼多的人反對她和他在一起,但她真的真的不在乎。因爲她看見了他的心。

夏天和秋天就這樣相隨着而去。那兩個玻璃瓶被他放在了高高的櫃子裏。他買來了電熱毯,說她是那麼怕冷的小東西。晚上躺在熱熱的電熱毯上,他還是在那兒看書,也仍然爲她壓好了被角,但她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睡了兩天,她的背上就有了小小的紅點,好象還有些癢癢的,到醫院,醫生說是溼熱。吃了一些藥,卻仍不見好。她想對他說,是不是電熱毯的`緣故呀?但看見他好象很忙的樣子,她終沒有說出口。在這一年裏,他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變,他們已經從原來的小屋搬出,買下了這有一百四十平米的房子,他們在銀行辦了按揭,每月她的工資在銀行還貸。他的工作出色,崗位也有了新的變動。他的笑容好象多了起來,他經常捧着她的臉說,我一定要給你最好的生活!這是他給她的承諾。他牽她手的那一天,他就這樣對她說過,我要給你一個溫暖的家。她哭了,那一瞬刻,她就決定了嫁他,雖然自己當時還只是一個大二學生。

玻璃瓶,她去找了半天。卻仍然沒有找到,他回來時候見她亂蓬蓬的頭髮,他驚呼起來,怎麼了?看把你的鼻子都搞得髒兮兮的。然後心疼地把她從高凳上抱了下來。不,她嘟起了嘴。我要,我要玻璃瓶。他聽見這話笑了,那玻璃瓶我扔了,我們不是有電熱毯了嗎?那瓶子灌水麻煩,有時候會燙着手的,而且容易破碎。她沒有說話。心卻一下空了。

第二天上班,她的精神就有些無力。她給他打電話,說想去醫院看看,他在電話那頭低低說話。乖,我會開完就回來陪你。下午她就請假躺在牀上,她沒有開電熱毯,她象小時候那樣將自己的身體蜷縮成小貓一樣的睡姿,模糊中她回到了母親溫暖的懷抱裏,後來她被驚醒了,原來樓下有小孩子在奔跑吵鬧。醒來時,她滿身是汗,衣服全溼了,他還沒有回來。她沒有起身換衣,任它溼溼的包裹着自己的身體,她好希望自己大病一場,那樣她就可以去輸液了,她心愛的玻璃瓶子不就回來了嗎?晚上他回來得很晚,一身的酒氣,他俯下身問她怎麼樣的時候,她想哭。

她沒有象她希望的那樣生病,那身汗水到好象把她的感冒治好了一般。他照常上班,她也去上班。家裏的東西買得越來越多,她卻似乎沒有了笑容,這些東西基本上是她一個人去買的。因爲他沒有時間,他有開不完的會,他有喝不完的酒。有一次他答應她陪她去買花瓶,但最終仍是在一個緊急的臨時會議電話打來時被迫取消。她喜歡和他瘋,總愛坐在他腿上說一些撒嬌的瘋話,以前他只會揪着她的鼻子說,我的小調皮,什麼時候才長大呀!那天晚上,她照樣歡天喜地偎了過去,卻不料他是什麼緣故,一下粗暴地將她推開,她險些顛了下來,他說你這是怎麼了?沒有什麼問題吧?她很尷尬,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也許他看見了她的窘迫,就伸出手來,你難道沒有看見我正在煩嗎?她卻沒有把手伸過去。

她一個人縮在了沙發角落裏。她在心裏數着數,她堅信他會在她數不到十的時候就會來叫她的,並且把她背上牀的。數着數着,她突然害怕數到十,因爲她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那熟悉的腳步聲。她的預感很好,那天晚上,她數到一百他也沒有出現。她的心落到了冰窖裏。他已經不要她了,他已經不再寵着她愛着她了。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她感覺好冷。前方的日子好象很灰暗。她害怕,她安靜的呆在那黑黑的角落裏,安靜的哭,安靜地流淚。

好象什麼也沒有發生。他仍然上他的班,她仍然還他們的按揭。

日子,仍是那樣過着。只是她在家裏不再是那樣嘰嘰喳喳,她沒有了語言。家裏的東西卻漸漸多了起來,他看見了,就有些不滿起來,埋怨她不會開支。她也不說什麼。任憑自己的思想瘋長。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麼?他說她變了,不再那麼小鳥依人。她苦笑着。不知道自己的變化他是否看出來和他有關呢?再後來,她的心好象已經不想說什麼了。她想念她的玻璃瓶。她在夢裏就老是回到那不快樂的童年去,灰灰的天空,暗暗的屋子,看不清楚有什麼蠢蠢欲動的怪物在黑暗的角落裏,隨時會向她撲過來……每次她大汗淋漓的醒來時,她是多麼盼望他能夠象往常那樣緊緊的摟着她告訴她別怕,有他在這樣的話語呀。但是他好象已經聽不見、感覺不到她的驚慌了,他睡得好沉,他一切都不知道。她知道他累了,可能是工作,也可能是對她的照顧。想到這些,她的心就冷起來,心臟就隱隱作痛,她懷疑自己有心臟方面的毛病。但是她不敢去醫院,她害怕。他們的語言交流已經很少了,這種現象已經有多久了?他不知道,她知道。有時候她也想搭個話頭和他說說,但好象他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又止住了話音。

有一天,她去醫院找來了兩個輸液的玻璃瓶,不是冬天,好象又用不上,她就那樣把它們擺在了窗臺上,他回來後看見了,很生氣,他責備她怎麼那麼不聽話,那種地方的東西是不能隨便去拿的,那是醫院,她辯解說上次不是你從那裏拿回來的,他說那可是你用的,這兩個你知道是誰用的?生的是什麼病?會不會有什麼傳染性呀?他好象非常生氣,並隨手把它們扔進了垃圾箱,在衛生間裏沖洗着手,嘴裏還不停叨唸着。她委屈得不行,她並不是想用玻璃瓶來做什麼,她就是那麼渴望他能象以前那樣足夠重視她。明白她的心想要什麼。那兩個玻璃瓶承載了她太多的期待和夢想。那個冬天是她心裏最耀眼的火花……當愛情漸行漸遠的時候,那兩個玻璃瓶是否還在?

她想,她要的不過是兩個容易破碎的玻璃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