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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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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又下了一整夜的雨,早晨起牀,嘩嘩唰唰的雨聲仍不絕於耳。這嘩嘩唰唰的雨聲讓我很不習慣,甚至覺得恐怖,因爲它代替了唧唧喳喳的鳥鳴聲。平日裏天未亮,此起彼伏的鳥鳴聲就灌進我的耳鼓,讓我的心情也跟着歡快起來。洗漱完畢,我忽然覺得應該去看看鳥們,看看在這暴雨天裏的鳥們。

暴雨下散文

我踱到陽臺。仰頭看天空,灰濛濛的,擠滿了視野內空間的雨點飛瀉而下,哪容得下飛鳥?低頭看樓下,一樹一樹饅頭狀的樹冠,接受着暴雨的沖刷,樹葉越發蒼翠透亮,忽閃忽閃地不停顫動;樹枝不時上下搖晃幾下。樹枝的輪番搖晃和樹葉的不停顫動,彷彿知道我的心思,有意掀開濃密枝葉組成的蓋子,配合我探窺究竟。我一樹一樹地搜索過去,也沒有看見鳥雀的影子。

再把目光投向對面一幢樓房的樓頂。我還真有新發現:樓頂安裝着一個太陽能熱水器,在儲水桶的邊上,向上斜挑出一截排氣用的金屬管。這截金屬管不僅是熱水器的制高點,也是整幢樓的制高點,因此,它還擔負着避雷功能,聯結着的一根導線直接通到樓下的泥土裏去。就在這截斜挑着的金屬管上,棲息着一隻鳥,體形較大,絕對不是麻雀或者燕子,可能是鴿子吧,面向我蹲立。

我爲我的新發現歡欣鼓舞,盯着它足足有兩分鐘。在這兩分鐘裏,它一動不動。隔着兩幢樓房之間的距離,加上下雨影響視線,我雖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完全可以這樣推斷:雨點打在它身上,在它身上濺起了水花。它一動不動,銅澆鐵鑄一般。在暴雨的沖刷下,只有鐵疙瘩才能保持紋絲不動,我不得不推翻當初的判斷,它不是一隻真的鳥,是愛鳥的東家焊接上去的金屬裝飾鳥而已。

往日在樹枝間,在我窗前歡唱的鳥兒,此刻都躲到哪裏去了呢?我再次轉移目光。啊,找到了,找到了,這回是真的找到了。就在離熱水器十幾米的地方,東家在樓頂用鋁合金和鋼化玻璃搭建起一間雨棚,用於晾曬衣服和養花種草,衆多鳥兒就棲身在雨棚內的晾衣杆上和花盆邊沿上。有的對着外面的風雨探頭探腦,有的在晾衣杆上蹦跳幾步,有的不時撲楞一下翅膀,有的`伸長脖子左右甩甩頭,有的縮着脖子養精蓄銳……她們當中既有麻雀也有燕子,還有幾種鳥我叫不上名稱,不同種類的鳥濟濟一棚,親如一家。她們是在說着什麼嗎?對,一定是在說着什麼,只不過她們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被嘩嘩唰唰的雨聲所淹沒,傳到我這裏已聽不真切了。

有耐不住性子的小鳥,從雨棚裏跳到了雨中的牆沿上,被雨點打了個暈頭轉向,一個趔趄,跳回了雨棚。

又有小鳥脫離了雨棚的保護,蹦到了雨中的牆垛上,張開淋溼的翅膀撲楞撲楞,小腦袋左轉右探,像是在招呼同伴。在榜樣的感召下,有更多的小鳥脫離了雨棚的保護,蹦向雨中的牆垛,飛向空中。其間不乏有飛回雨棚的,而更多的卻是飛向樓間的小樹林,飛向覓食的目的地。她們是勇敢的,再也不怕風吹雨打,於是樹枝間,天空中又有了她們可愛的身影。

瞧,樓頂上的天空中,黑壓壓的雲層下,飛翔着一隻體形較大的白鷺呢,翅膀一下一下地扇動,身體在一起一伏當中前行,速度並不快,但節奏感很強。大雨沒有打溼你的翅膀嗎?不對,一定是打溼了的,你飛得很艱難,但也飛得很努力,很執着,很頑強。

我的心情從陰鬱到開朗,無意中目光再次掃過那截金屬管,猛然發現,金屬管上空空如也,不知什麼時候鐵疙瘩不見了。哈哈,還真是一隻鳥。我再次推翻了先前的判斷。一隻鳥竟能挺立在大雨中長時間紋絲不動,騙過我的眼睛,這讓我驚喜,讓我敬佩,讓我幾乎要落下淚來。

雨中的清潔工

菜市場是不是像平常一樣,天一亮就有菜買?菜價會不會上漲?但不管怎樣,菜還得買,因爲生活還得繼續。早餐之後,我罩了大雨傘出門買菜。

尚未出小區,兩隻褲腳已被地上反濺起的水花打溼了。傘外下大雨,傘內下小雨,在這樣的大雨天傘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襯衫也洇溼了。正好旁邊是小區物業用房的長走廊,便走上走廊避雨。今天是週六,不用上班,完全可以慢悠悠地來。卻見走廊另一頭,一個光着上半身的老漢坐在小矮凳上吃飯。是不是流浪漢找到這裏安家棲身呢?我走近一看,不覺笑了:他是小區物業公司的垃圾清運工。

因我有晨練的習慣,只要不下雨不下雪,無論春夏秋冬,早晨幾乎都要出去運動運動,所以經常在早晨看見他:將我樓下的大垃圾桶側倒在地,用一把大鐵鍬往裏掏,一鍬鍬地往垃圾車上裝;或在小區的道路上騎三輪車運垃圾,因爲負載大,上半身弓腰前傾,隨着左一腳右一腳踩三輪車的節奏,前弓的腰身也在一左傾倒一右傾倒地擺動。天未大亮,路燈未熄,他裝垃圾時那揮鍬的剪影,騎三輪車時那弓腰擺動的剪影,在晨曦和路燈的混合映襯下,顯得特別俊朗,特別吸睛。雖然叫不上姓名,也算認識吧。

雖說已到了夏至,但下着大雨,光着身子還是有些冷的。我明白他爲什麼不穿衣服了:旁邊靠牆閒置一張舊辦公桌,桌上放着一雙橡膠手套和一件鋪開的雨衣,雨衣的下襬垂到桌沿下,滴滴答答地滴水。地上積了一汪水,像麪餅一樣慢慢向四周擴散攤開。桌子的橫頭桌沿還晾着一件水溼之後擰乾的短袖汗衫,一道道擰過的摺痕清晰可見,洇溼而不滴水。顯然,他已冒着滂沱大雨勞作好一陣子了。

走廊外停着他那輛三輪垃圾車,車斗上方斜翹着一把鐵鍬的木柄和一把掃把的竹柄。密密的雨點打在座椅上,朵朵水花交叉重疊,打在木柄竹柄上,則當場滑脫了,難有一、二朵小水花。車斗底部有一裂縫,雨水從裂縫裏像小瀑布一樣淌下來。

我向他打招呼:“這麼大的雨也不停工,師傅好幸苦啊。”

“這鬼天氣——”也許我這不經意的一句問候,激發了他滿腔怨氣,邊嚼着飯邊喋喋不休地發牢騷,“這鬼天氣,害得我又提前半個把小時;這鬼天氣,弄得我現在才吃早飯;這鬼天氣,飯吃掉還要再拉三趟呢;這鬼天氣,已經下了好幾天了,到底要下到什麼時候去……”

在他罵罵咧咧的牢騷話中,我大致搞清了他的工作規律:他一般是運完垃圾後纔回家吃早飯的。垃圾站冬季六點開門,他五點半趕到小區開工,第一車送去剛好趕上垃圾站開門,送完五趟,八點多鐘就可以回家吃飯了。夏季五點鐘開門,他四點半要趕到小區開始工作,相應的回家吃飯時間也提前半小時。但像今天這樣的大雨天是個例外,不僅垃圾多,而且水浸之後增加重量,得多運兩趟,雨中幹活速度也慢,他四點鐘就趕到小區幹活了,且註定九點鐘之前是回不了家的,就把早飯帶到這裏來吃了。吃飯前已運送了四趟,吃完飯再運送三、四趟,爭取九點半之前做完。

“他孃的,這簡直就不是人乾的活!”他這樣憤憤地說。

的確,他的勞動強度是我不可想象的,我說:“師傅,今天的工作量是平時的兩、三倍還不止,師傅這麼早就開始工作,又是這麼耗體力,明天是不是可以換班體息了。”

他轉怒爲笑,且笑得很開心:“小兄弟,你有這份好心就夠了。我這份工作累就累在早上幾小時,下午就輕鬆了。整個小區清運垃圾就我一人,大年三十也好,下大雨下大雪也好,既然幹上這份工作,那就不好停一天的。垃圾一天不清,小兄弟你想想看,這麼漂亮的小區會是個什麼樣子?”

他吃完飯,將空飯盒用塑料袋裝好,又將洇溼的汗衫重新穿上,再將溼漉漉的雨衣雨帽和橡膠手套穿戴好,望了望還在潑瀉雨水的天,罵道:“這鬼天氣,簡直就不讓人好好幹活。”又轉向我笑呵呵地說,“小兄弟,謝謝你陪我聊天。垃圾不及時清掉,隨着雨水到處漂移,那還得了?我還要幹活,小兄弟,就不陪你說話了哈。”說完一頭衝進雨中,蹬上三輪車走了。

望着雨簾中漸行漸遠的背影,我想,出門時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菜市場裏買賣一如平常,菜價也漲不到哪裏去。因爲,像這位不知姓名的垃圾清運工一樣,千千萬萬的人堅持在暴雨中工作,天災對人們生產生活的影響是極其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