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散文:一幅生動的東北鄉村風俗畫

散文:一幅生動的東北鄉村風俗畫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1.77W 次

在閱讀這部作品集的時候,我的眼前彷彿時時展現出一幅廣闊的東北鄉村風俗畫卷。

散文:一幅生動的東北鄉村風俗畫

恆寶出生在東北農村,對於這裏充滿了感情。正像他在書中的後記上說的那樣:“我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在偏遠的小村生活了十九年,對農村和農民有傾吐不盡之感情。”後來他雖然進城參加了工作,但是鄉村成爲他神牽夢繞的地方。每年他都要擠出時間回到他生於斯長於斯的鄉下,看望那些純樸的鄉親父老、兄弟姐妹,和他們有說不完的話語,敘不完的情誼。

他雖在城市打拼了小半生,但對鄉村仍舊懷有極濃厚的情結。《我愛家鄉的小山村》一文,充分表露了他對鄉村的愛戀。“我思念故鄉的山水,故鄉的土地,故鄉的五穀,故鄉的草原;我眷戀故鄉的野菜,故鄉的人情,故鄉的夥伴,故鄉的村莊……一想起這些我就心潮澎湃、激情難抑,好長時間睡不着,即使真的入睡了也是夢迴故鄉。”這是多麼真實的情感。他對鄉村愛戀還表現在他對自己童年的回憶裏。《河套子》一文,回憶了童年和小夥伴在屯子西南方向的河套子的遊戲。首先是對河套子做了炭筆畫式的勾勒:這條河“周圍是草甸子、柳條通、大片森林。一漲水,窪一點的地就積滿了水。”然後就像一個移動的鏡頭般的,移到小山村的某一家:“誰家來了客人,家長就打發孩子:‘上河套子撈幾條魚去。’一會兒功夫,孩子就用柳條穿回一串活蹦亂跳的魚。”這田園般的畫面鑄就了作者對家鄉的深情。我讀到這裏,不免想起蕭紅的那些描寫呼蘭河畔鄉村的小說。雖然地域不同、年代不同,卻因了都同樣對家鄉還有的那份深情,寫出了對於家鄉的深情厚誼。

恆寶的這些飄逸着鄉土氣息的散文作品,其創作的基礎就是緣於他對鄉村親人的真情和對家鄉生活的摯愛。

恆寶的散文語言是率真的,不矯揉造作,自然流暢,如一條清波閃耀的溪水潺潺流淌。中國現代文學家梁實秋在《論散文》中強調:散文的語言“應該像一泓流水那樣的活潑流動”。他對堆砌的毛病深惡痛絕,認爲“用字用典要求其美,但是要切忌其僻。文字要裝潢,而這種裝潢要成爲有機的整體之一部,不要成爲從外面粘上去的附屬品”(引自江蘇教育出版社出版範培鬆著《中國散文批評史》,第117頁)。恆寶在他的散文創作中,注意語言的天然本色,不雕琢不生造,在全書近二十萬字的近百篇散文中沒有故作高深的“掉書袋”或佶屈聱牙的字詞,他以無華麗辭藻的語言,飽蘸對於小山村的感情來寫家鄉的風光和人物。在《又見炊煙升起》文中,他對農舍煙囪飄出的炊煙的描繪,語言不誇張不渲染,娓娓道來:“有幾家屋頂上升起了裊裊炊煙,不一會兒功夫,家家戶戶都生了火,小村的上空炊煙相連,很能撩撥人的情感。”“故鄉的炊煙千姿百態。有濃烈的,也有淡淡的;有直線上升的,也有彎彎曲曲的;有黑煙、白煙、黃煙……也有幾種混合在一起的。”這幾段對於炊煙的描寫語言一點也沒有“炫”的味道,在平實間體味到鄉村的祥和。他在散文創作過程中,還善於借人物的口說出鄉間百姓對於農業生產規律總結的言語,爲散文的鄉土味甚至原生態增光。還是在這篇文中,他對家鄉的炊煙繼續描寫:“老家的炊煙有一種獨具特色的美,它美得厚實,美得拙樸,美得自然。”寫到這裏其實就可結束這一段落,不料他又寫道:“奶奶愛說:‘誰家煙囪先冒煙,誰家高粱先紅尖’。”在這裏借奶奶的這句鄉間的諺語,深化了對於煙囪、炊煙的平面的描繪,而是把簡單的炊煙問題昇華了,把它和勞動、勤勞連在一起,演進了文章的主題。

他的這種對於語言的運用,不禁使我想起楊朔在其著名散文《荔枝蜜》中對於語言的使用。

恆寶的散文中極其簡約的筆墨塑造了農村不同的人物形象,刻畫了不同的人物性格。我在閱讀時總是感覺到這些人物是生活在離太陽最近的地方,他們在農田裏勞作披着一身的金色陽光,飽經風霜的臉上鍍着健康的紫銅色,眼睛裏閃動着熱情淳樸的光芒。在《戀土》文裏,他刻畫了老王頭的形象,“頭戴一頂破草帽,光着膀子,犁過的土地油黑閃光,他汗流滿面,後背給太陽曬暴了皮,這一切他滿不在乎,依然有節奏地吆牛”。這是一位典型的農民形象。寫到此作者並沒有停下筆觸,而是在向裏推進一層,揭示了老王頭對於土地的眷戀。他的兒子在城裏工作,幾次接他進城,都被他堅決地否定了,“說自己是土命人,到老了離開土地更受不了,活一天就要在土地裏幹一天”。“他說要拼老命把地伺弄好,死那天也對得起老祖宗。”另一方面,老王頭排斥現代科技和當代城市生活。文中的另一個人物老六說他幫老王頭用小四輪趟地,可“他死活不用,說小四輪星星人(鬧得慌),還把地軋得梆梆硬”。“老王頭和老伴說,城裏那鬼地方一去就夠,在屋裏呆着太憋屈,街上又鬧鬧吵吵的,和亂馬營一樣。”一個熱愛土地卻又有些愚拙的農民形象和農民性格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世人面前。

《小院》、《飯場》、《石碾》中的大哥大嫂、郭三媳婦、爺爺和翠翠等人物形象鮮活靈動,其性格也是各有特色。

全書內的散文每篇都是千字左右。恆寶卻能在這樣精短的文字空間呼風喚雨,調兵遣將,使文勢波瀾起伏。

文勢就是在散文或其它文體寫作的過程中,靈活調動情緒,組織人物或事件,營造文章一波三折的或曲折或逶迤或懸天或潛地,使讀者在閱讀時不斷設問不斷探求。

《撿糞》一文就是寫一位老孫頭撿糞的故事,卻通過“我”在入冬後回到家鄉,正在雪後的原野和大自然對話,在心中構思人與自然的文章時,老孫頭挑着兩個大糞筐走進“我”正在專心注視的畫面,這破壞了“我”的心情,“失去了賞景和構思文章的興趣,兩眼緊盯老孫頭和他的兩個大糞筐”。介紹了老孫頭和大糞的`那種感情,“別看我八十多歲了,沒吃過上化肥的糧食,啥病沒有”。老孫頭是個典型的農民,“冬天腳穿納底鞋,頭戴紅氈帽,腰繫麻繩,整天挑着糞筐在村裏村外轉悠”。老孫頭爲了撿糞寧可不去三丫頭家吃新殺的豬肉,可是在他回家去取糞筐時,那牛糞讓人撿走了,“老孫頭氣得差點昏過去,坐在扁擔上罵了一個多小時”。他三天不撿糞就要生病,他說:“他是撿糞的命。”在全篇經過十個段落,把這位老孫頭撿糞繁衍的起起伏伏,在一波未平之時又出現新的一波,圍繞這個人物的故事進展,使這篇散文的文勢一會兒風生水起,一會兒又平淡無常。

恆寶在散文創作中是深諳此道的,所以能夠達到這樣的藝術功力,在閱讀時出現了一唱三嘆的藝術感受。

全書像是鄉間自釀的老酒,意韻綿長,耐人品味。散文“說真話,敘事實,寫實物、實情……”(吳伯蕭著《〈散文名作欣賞〉序》)恆寶在寫作時都是以第一人稱出現,以“我”的見聞和思想感情爲線索,把有關表現主題的材料組織起來,融記敘、描寫、抒情、議論、說明於一體,展現了小山村的風俗和人情,讓人在閱讀時感受品味到其散文的綿長意韻。《鄉居筆記》五篇,是寫作者在鄉村娶媳婦、鄉下的婚宴、建房子幫忙的、辛勞耕作在田野的、說書的福大爺、講“瞎話”的五奶奶等等。其中最讓我感到有意韻的是《鄉居筆記之五?回顧》,像是一出正在上映的皮影戲,這裏面有衆多的人物,熱熱鬧鬧的村頭市井,來來往往的馬車羊羣,在這些背景下凸顯出福爺爺,你看“他一肚子高興事無處說,每晚幾兩酒下肚,又重操舊業,講他的拿手好戲《說岳全傳》”,“吳奶奶那老掉牙的‘瞎話’還沒有講,留着明天扒苞米再講”,“再過五天,劉老三娶親”,還有那些烀苞米和窩瓜,真是讓人看得眼花繚亂,久久不忍離開這一頁,就是離開了在心中、在眼前,仍是浮現着這些可愛的人們、雞鳴和犬吠,以及村落裏的紅鐵皮的農舍,還有從煙囪裏飄出的縷縷炊煙……

書中那幾篇回憶親人的散文和那三篇祭文,更是意韻深長,讀之那些人物在我的心中掀起層層微瀾,那種深情在心中深處久久揮之不去。

這部展現東北鄉村生動風俗畫的散文集,讓讀者看到中國的農村正在發生的變化,那是美麗中國的一片鮮花盛開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