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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舊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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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看倦了風景,走累了路,你是否願意變成酒色石頭,讓我把餘生靠一靠。

她依舊散文隨筆

——題記

一、胭脂化作舊日紅

往前瞧,一片錦繡,在光陰的兩岸,暮色四合,也有一番風細柳斜的心事,韶華早已碎在了輾轉的流光裏,無聲無息,漸漸地,是否走過的路會比要走的路更加漫長,是否還會習慣常常回望那嫩涼的季候,偶爾嫌人生太反覆而且冗長,承載着生命中厚厚的殼,蜿蜒着一城的憂傷,像一枝毛筆落在古老的宣紙上,橫豎之間空一半留白,意未央,追憶那風一般的過往,不由冰涼到潸然,我說人生啦,就是找個歸宿,不再跋涉,從此蘆花暖鞋,菊花枕頭,以寧靜的姿態感受美麗的回眸。

一直是素顏的女子,卻喜歡那粉正香,脂正濃,胭脂更紅,想着,用那名爲紅藍的花汁製成的金花燕支,輕輕敷在臉上,抿在嘴脣上,該是明豔的顏色,泡一壺清茶,兩盞明燈,茶香飄搖間花影弄姿,不知是心醉,還是影醉,那一臉的胭脂緋紅,卻是傾城的。還是扎小辮的小丫頭時,要穿紅色,綠色的,粉色的衣衫,那時,風香雲淡,家鄉多挺拔的白楊,清淺的綠色映着白雲,稠密的葉子肩挨着肩,相依相望。院子和鄰居家只隔着竹籬笆,共用的井水既深且清,開在屋檐下的月季花,一樹兩家春,連淡淡的香氣都分享着,偶爾扯一片門框上的紅紙,蘸水搽在臉上,彷彿小小的自己便是開在春風裏的一朵桃花,從十五歲後,心裏眼裏不再對花紅柳綠的顏色歡喜,喜歡純白,不是因爲白色象徵純潔明快,而是心裏是淡的。

那年,十五歲,第一次讀紅樓夢,懵懂淺薄,很多字也讀不懂,影響最深的一段是賈寶玉對平兒話說胭脂,賈府臨水照花的女子妝面的胭脂,得用上好的胭脂擰出汁來,配上花露蒸成的,化妝時,只要細簪子挑上一點兒,抹在脣上,用一點清水化開打在手心,輕拍在臉上,平兒依言妝面,果見面若芙蓉,脣似桃花一點殷。那時的我,瘦小文靜,穿極樸素的衣裳,心思開始細膩,敏感,心理卻是早熟的,俗語說,少不讀紅樓,老不讀三國,暗笑,不因紅樓懂了情,卻是胭脂誤了春。心思過於細膩的孩子,少年時註定是不快樂的,過於敏感,易於受傷,太過於計較生活中的種種不順,自卑和自信參半着獨行在好花怒放的青春路上,在那瀝瀝煙雨般的季節,單薄微涼的青春裏對胭脂一詞,一瞥已驚鴻,連時光也變得瀲灩了。

拾一路風景,行來幾許山水,兒時,少年時,恨不能以千里錦繡,百里芙蓉飾以華服,衣襟上別滿蝴蝶的胸針,暗自羨慕街頭花花朵朵,鮮衣的女子,走過那太過脆弱,無力負擔某些沉重,渴望溫暖理解的年紀,和着風,和着酒,和着這萬千姿態千百滋味一併飲下,成長的路上,終是做回了溫暖恬淡的女子,素顏迎着四季,心裏種滿了百花,五顏六色,萬紫千紅,都是愛的,只是不再是臉上的粉,身上的衣,而是心裏的春。

胭脂,喜歡的是它散發的韻味和歲月的印跡,聽那晚唐的一壁落妝,名爲半邊嬌,媚花奴,分明就是女兒家的名字,怎一個美字了得?

胭脂,風情的,風塵的,雅緻的,也是愛情的,不得不說,李碧華的《胭脂扣》,如花,穿一件淺粉紅色寬身旗袍,小雞翼袖,領口,袖口,襟上捆了紫跟桃紅雙捆條的風月女子,胸前一串細如髮絲的金鍊上繫着一個雞心型繪着牡丹與蝴蝶的景泰藍胭脂扣,閉上眼,如花的美絕不是梅豔芳飾演的那般悽婉,而是歲月凝成的風情,嫵媚裏隱忍着一點悲傷,她臉上的胭脂,柔和的猶如那春日裏嫋娜飄飛的柳絮,就這樣輕輕淺淺的落進舊時光裏,這樣的女子,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電影版如花,一身男裝,眉間含笑,一曲閩南語《客途秋恨》低迴婉轉,嫵媚的風情在她眼角,指尖緩緩流過,那麼驚豔,誰說,眼爲情苗,心爲欲種,她與十二少眼眉之間,便情定今生了,她問,你愛我哪一種?他答,淡妝的,濃妝的,素顏的,男裝的,一個男人,若愛你千般容顏,縱然你心高氣傲,千姿百態,終是抵擋不了的,他送她景泰藍胭脂扣,走時在她肩上嗚咽着狠狠咬下一口,並說要記得換一換胭脂,誓言幻作煙雲字,他是十二少,迫於生存壓力世俗流言,到底是負情的。

她化作鬼魂,等他五十三年,在巷子口將胭脂扣還給已是鬱郁老人的十二少說,我不再等了,然後飄然而去,那是一種決絕的心死,是一種固守繁華與消逝的悲哀,那眉目英挺,細緻溫文的男子,一盒景泰藍胭脂扣,都做了負情的名字,胭脂,是一生結髮牽手的承諾,也是心底掠過的浮雲,一路走來,這人情冷暖,競生生看透,男人呀,爲他待一生白頭皓首,留一季綠衫清水,在藕連炊煙人家,遇上他,施施然涉水歸來,衣衫咧咧,道一聲,你不來,我怎敢老去?這涼年裏,終究也是老了,可曾在某個午後,花葉田田,偶然記起當年一寸寸喜歡過的男子,其實記住的早已不是那年那月的那人,只是一段時光,那一段義無反顧的青春,流一滴胭脂淚,斟一盞望秋風,淡淡的啜,這樣,競也醉了。

朦朧間,彷彿回到那錦瑟韶光,他坐在你眼前,青衫,紙扇,芙蓉面,小石鍋裏煮着的青梅酒咕嘟咕嘟的沸着,水氣氤氳,牽他的手,隨他過樹穿花,天荒地老.當年,過了,索性就過了吧,現在已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那陌上花已開,請君緩緩歸的情思,化作胭脂雨飄進年少的流年裏,窗外,雖深秋,陽光還明媚,暖暖的曬着,我,幻想生在宋朝,做一位雲鬢花挽的小女子,着軟煙羅的衣裙,裙角繡一朵水蓮花,敷一點胭脂,淺笑低頻,候着他一個驚豔的眼神,爲他展一卷秋色,畫一幀芳華,罷了,城市的喧囂勿擾,暫且讓我安靜的幻想吧。

二、時光流轉,她依舊

這人生呀,長的是寂寞,短的是歡顏。老舊的光陰似一汪清水,有細細的寒光閃爍,照在心底生出了一顆青青的惆悵。我所能做的,只是邊沾染邊清洗,邊生長邊拔除,給自己一段溫慈的好時光,獨坐成一株枯瘦的老樹模樣,不用花開,不用發芽,不用有誘人的暗香來縈繞,心簡意淡。

還是豔豔的好光陰呀,貪歡着人世的喧囂,還在和瑣碎的生活做着抵命的糾纏。現在說老,是早了。

夕陽掃過的冬日,並不寒冷,只因心裏有一方小小的暖,連窗櫺上的薄霧都是暖暖的桔色。她如同被光陰收走了三分青春的女子,眉目間像八九月遠山上的草木,在朝暮的煙靄裏沉澱下來的黛色一樣清愁煙散。偶爾滑進心裏的某個人,也被風劫走了,涼涼的。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心裏的慌張如清荷上的露珠,滴答一聲,破了。聽他的聲音,多少年了,還是風中清雅,溫暖依舊。下次是可以見一面的,要見嗎,怕是三分的陌生,二分荒意,只有一分如初吧。

依舊呀,真可怕,像自己的影子。天涯這個女子說:“依舊這個詞,簡直就是一個老情人。從豆蔻年華時初相遇的一見傾心,直至歲月如更漏,經歷了衆多的流離顛沛,都幾十年了,她的心裏始終載着他的影子四處流浪。看山,不如他偉岸,見水,不如他情濃,甚至,夜晚的夢裏,都是他呀,都是他,他微微地笑着,像一眼深不可測的水井。”是啊,多麼貼切的比喻,最深最棄不了的就是那恍若初見的依舊。

我說,癡纏於某個記憶中的片段,或者某個載着回憶的字,心裏都微微喜,這種小喜,即是微妙,是空山聞驚雷,午夜聽花語,是自己心裏知道的東西。多少年前的仲夏,樹上的蟬沒完沒了的叫,撕破了嗓子似地,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他站在門裏,她亭亭在門外,目光交纏。終是最無言的結局,綿長的夏季亂紅如胭脂,她把他寫的一篇篇纏綿動人的切切情意連同厚厚的一摞書都託人交付與他。那舊日裏的事,只零落成一枝孤單樹,柔弱的葉子擻在風聲裏,寂然成蒼綠的遊雲,青霧一樣掩映着往事,遊雲繞啊繞,繞在心裏,只唯有一片綠。

做姑娘時候的'小性子也依舊,只是不再毫無理性的任性,是有分寸的撒嬌。要的愛情要似楊柳遇見了春風,雪花落進了手掌一樣的傾心。

不是錦緞一樣華麗的生活,一定要棉布一般貼心溫暖的時光。當愛情遇上一粥一飯平常煙火裏的夫與妻的時候,不再是當年的卿卿我我,你儂我儂,花前月下不食人間煙火,天地之間唯有彼此有愛就歡。他是她的左右手,是心窩子裏那一跳一跳的呼與吸,愛情裏多了一份親情。如今,他負責爲生活而廝殺,像素袍翻飛的戰士。她會十指沾滿陽春水,用家的安然暖他,用溫柔軟語鼓勵他,用妻子的溫暖愛他。那一刻,她就是擂鼓爲夫助威的梁紅玉。

說起這些,不由得紅暈染上眉頭,陽光格外的暖。砂鍋裏燉着小段排骨和藕,一個煙火裏的主婦想的是怎麼能把桃紅柳綠的食材做成一道暖胃的菜,如果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生活就是滿目碧綠,看山絕色,看花傾城。連摘着白菜葉也能想起臺灣展館的那顆翡翠玉白菜來。想起小時候,每逢秋後白菜成熟,母親總會擀好薄薄的面,切成菱形的片,白蔥段熱油熗鍋,煮好面,再放入新鮮的綠油油的白菜葉,一片綠,一片青的在鍋裏翻滾。這面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青下鍋”。

青,多麼妙然的一個字啊,應該是國畫裏的一筆,應該是雨後出岫的雲,青下鍋,這三個字細想起來,怎麼就像雲端的傾城貌愛上了凡塵裏的放牛娃,不管不顧就嫁了他,從此從了夫生了娃,哪怕最後落得個斷腸的七夕相會也在所不惜。煙火裏的生活,可以是踏朝雲采綠,掬茶滿衣而返,也可以和菜場的老闆討價還價。她要的是生活的薄醉,庭院靜好,歲月無驚。

人世間俗氣的生活百態卻是這樣的歡喜,因爲貼心貼肺。慢下來,靜下來,不要因爲宏大的理想就不享受細節處的精彩,鍋碗瓢盆,詩情畫意皆是好時光,書裏說,“不埋怨,不抱怨,有過就已經很好,雄關漫道,歲月冷,衣裳薄,有歡喜的路總是輕盈。”聽她說呀,聽她說。這樣的人世,這樣的歡喜,有濃烈的八月桂花香,你若看到我,我是那白衣女子,黑髮素顏,站在快落葉的白蠟樹下,如樹一樣素樸中帶着妖氣,如樹一樣任意伸展着自己的喜悅,輕輕地一笑,問一聲:嗨,和我一道歡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