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童年的河》

小時候，似乎每個村子都有一條河的，或大或小，清清亮亮。河裏必是生着幾種小魚，有銀燦燦的白漂子，滑溜溜的泥鰍，身上有着花斑的黑魚……

小河在晴天的時候水不寬，兩三步就跨了過去。最深處剛可及膝，淺處將沒腳脖。雨後就變了樣，四面的山水都匯到了這裏，暴怒一般涌上兩岸，不少的蔬菜也就順着水走了。於是兩岸空出很大的地方，成了孩子們的樂園。

幾塊墊腳的大石頭連着兩岸，多年的沖刷與踩踏，光溜溜的。兩邊的人家就這樣來回走動着，孩子們多是淌水過的。拉莊稼的馬車更是痛快，車老闆一聲吆喝，“駕！”緊接着一聲清脆的鞭響，幾匹馬一竄，車已經到了對岸。

夏天的傍晚，大人們聚在這裏嘮家常，孩子們摳了河邊的軟泥，坐在岸上摔泥泡。把泥巴捏成碗狀，倒扣着砸向地面。砰地一聲脆響，碗底炸了一個大洞。飛出的泥巴濺上了衣服，臉蛋。大人們也圍過來看熱鬧，哪一個聲音大了，就是一陣喝彩。於是我們輪圓了胳膊，摔的更賣力了。

夜深了，在河裏舒舒服服洗個澡，回家睡了。常在夢裏格格笑醒，夢見我的泥泡摔得最響。

那日小舅帶我去他家附近的改河玩，洗過了澡，小舅沿着河邊摸魚，我在岸上跟着。“抓到了！”小舅舉起手興奮地大喊，一條巴掌大的老頭魚正在他手裏。“我看看 ！”我驚喜地湊過去 。圓溜溜的眼睛，大腦袋，周身黑色。腮一張一合，尾巴不時煽動一下，向外掙脫着。

沒有裝魚的東西，於是我興奮地握在手裏。“拿好了！”小舅不放心地說，“沒事，跑不了。”有了第一次的收穫，小舅毫不猶豫又下河摸魚。

陽光火辣辣地照着，草叢裏一隻青蛙“咚”的一聲跳進水裏。小舅全神貫注地摸索，臉幾乎要貼到了水面。隱約見得有小一點的魚在他的指尖溜走，一甩尾巴鑽進深水裏。一羣孩子在下游洗澡，不時傳來戲水聲，笑鬧聲。

手裏的魚半天沒動靜，眼睛還是圓圓地瞪着。我忽然擔心它死掉，俯下身子，把手伸進水裏。就在入水的一瞬間，魚身突然一挺，掙脫出去，眨眼沒了蹤影。“魚跑了！”我驚呼。小舅幾步串過來，急切地問：“在哪？”我順手一指，哪裏還有魚的影子。小舅在我手指的地方胡亂摸索着，我心裏暗道：“那魚也不是傻子！”

回去的路上我綴在後面，小舅也不理我。多年以後，小舅還會提起，“當年你還欠我一條魚呢。”

我最喜歡去姨姨家，那裏有兩個表哥，一個表姐，還有一條大東河。

河水不知流了多少年 ，深深的河牀有十幾米高，遠遠望去象一條巨龍在地面上蜿蜒。

冬季河水很淺，早早的被冰封住。只是有幾處泉水依舊流淌，到不遠處也結了冰，一層層的，像被凍住的雲彩。 我與表哥來這裏擡水 ，滑冰，也曾鑿開冰洞抓魚，魚沒弄到幾條，手都凍得通紅，鞋子也凍硬了。

夏天這裏的水大起來，深的地方已經過人了。更稀奇的是，響晴的天突然河水暴漲，幾乎要漫上河岸。水面上飄着樹木莊稼，水聲轟隆，聲勢駭人。岸上的.我們莫名地興奮，原來是很遠的上游下大雨了。這個時候總有下河的衝動，確是沒膽量嘗試 。姨父也把我們看得緊緊的，不讓我們靠近水邊。

河水消了之後，這裏又是我們的天地了。順着水流游出很遠，累了躺在沙灘上曬太陽，撿石子。舒服愜意，樂趣無邊。那時就常想着，這樣的日子真好！

一個下午，陽光斜照在河岸上。我和表姐在河邊洗土豆。竹筐浸在水裏輕輕晃動，土豆上的泥巴一點點沖掉，只一會就白淨淨了。“跑了一個！”小姐叫道。“看我的！”水花四濺，我緊跑幾步順手一抄，土豆已在手裏了，回身拋向竹筐。土豆划着美麗的弧線準確地落在了筐裏，一團水花毫無預兆地噴濺起來，表姐被噴個正着。水珠沿着臉頰流下來，落在辮梢的紅綾子上。“你故意的！”表姐雙手一揚，一蓬水花迎面潑來。我也不躲避，掀起水波迎了上去。一會功夫兩個人已是溼淋淋了。

“姐，土豆！”我躲閃着喊道。筐裏的土豆三三兩兩散在河面上，忽隱忽現地向下遊飄去。最後只抓了一少部分回來 ，偷偷又去地裏挖了土豆。這事一直也沒敢說，成了祕密。

小時候，河邊總會有我們的身影。冬季滑冰，夏季洗澡捉魚。童年的河，沒有曲折的故事，卻給了我們更多的簡單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