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野馬散文

沒人能逃過時間,無論你再怎麼追逐也好,時間的巨掌一揮,化爲烏有。

童年時,走讀生的我每天總要走上很遠。離開校門走三五成羣,不到最後最歸是散了,不免孤身一人。正值秋季,秋意爬上各家窗臺,落葉也走完了它匆忙的一生。快到家了腳步也輕快了起來,到了轉角,驚覺在廢棄的舊屋下有着人影,走近一看,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他正抱着老舊的風琴微笑着。

蹲至他跟前,他看着我邀我坐下。

分別需要編織許多理由,而相識有時卻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故事。

與他的相識彷彿在冗長歸家途中添了一絲快樂。每天經過他身畔總靜坐一會,他有時會給我吹他那老的動不了的風琴,有時會與我搭話,告訴我他那平凡而又無奈的一生,告訴我他是個浪子,四海爲家。每當我問起他爲什麼而流浪時,他總看着天空微微笑。

他心裏裝着野馬,他告訴我他想去草原,說到這時他眼中閃爍着兒童般貪婪的眼光。

年輕人有夢想,老人有回憶。

那天下着大雨,他喝了酒,時而失控咆哮,時而如個孩童般淚如雨下。他狠狠地扒拉着牆十指出血卻仍痛哭,他哽咽着,告訴我一段段的往事。

“很多年前,他出生在富貴人家,長大後他喜歡意氣用事好高望遠,心裏藏着獅子。再然後,他與家人發生爭執,一氣之下邊去參了軍,在一次動亂中,他走失了所有人都以爲他早就陣亡了。殊不知他一直在流浪,再沒回家”

多少年以後,如雲般遊走,他仍記得他離家時的日子記得父母不捨的目光。每次在夜如墨的深夜時他總一遍遍想起一次次的`痛哭,而後再次流浪。從風發少年變成白髮老翁,他只爲了回家。早些年他回到了家,歲月把一切存在過的痕跡磨滅,他愣了很久終是癱坐在路上痛哭。他告訴我那時他的信念瞬間崩塌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拖着空殼找他存在過的痕跡的皮囊罷了。

自那天起,連着幾天不見他。再遇他時,他告訴我他要走了,有起點卻沒終點,哪裏風停便是他的家。當他老了走不動了,他便鋪上一席草蓆。然後求上帝下輩子他還能找回父母。

他走了,我再沒看過他。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卻記下了他的故事。

也許在多少年後,我會邀上幾位老友端上幾杯清酒,帶着笑講講那個多少年前如風般掠過我生命中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