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子散文

六年前的一個憂鬱的日子，雨飛飛揚揚地下着，珍子撐着一把小傘，傘下是她深思的面容。她是來向我告別的，她的弟弟得了一種難治且花錢的病。她不得不中途輟學去南方闖世界。我默然無語，我，同樣也是一個學生，面對鉅額的藥費，只有目瞪口呆，無力從實質上解除她的.重負。我只得說：“落腳後請給我來信！”她點了點頭，雨下得更密了。

三個月後，她給我來了一信，信中說她已是一個白領了，手下有十幾個文員，月薪三千元。閱信後我如釋重負，她弟弟的藥費總算有了着落。

一年後，我已經上了大學。暑假裏聽說珍子從南方回來了。我急匆匆地趕到她家。她正坐在她弟弟的牀沿上，她弟弟病懨懨的，房間裏陰森森的，只有窗櫺上透過的一縷陽光伴着他們。珍子擡頭瞧見了我，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但隨即又黯然了。她低低地說了聲“坐”，又怔怔地望着她弟弟。我不知道是何時離開她家的，只知道那天陰雨連綿。

白雪悄悄降落的時候，她弟弟死了。聽說她弟弟臨終的時候，曾握着她的手說：“姐姐，來生再報答你的恩情了！”珍子只是淚如雨下。

之後珍子再次南下。那天，天陰沉沉的，四周非常寂靜。自此，她音訊全無，只聽說她後來成了銷售部的經理。

去年的冬天，窗外正飄着大雪。哥哥很晚纔回來，他一邊拍着身上的雪花一邊對我說：“珍子已被葬在她弟弟的墓旁。”

那該死的的汽車司機開得太快了，珍子死於洽談業務的路上，一同遇難的還有公司副總。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淚眼模糊中，我依稀看見了珍子憂鬱的面容。我默默地望着窗外，雪依然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