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賞：生活的俗

女人的淫笑敲打在牆壁上發出水銀鏡打碎的聲音，怪。我早已習慣了隔壁的鄰居家日日豔俗的說話和放浪，還有房頂上“咯噔咯噔”不間斷的刺耳的高跟鞋，和“咕咕咕咕”不停叫喊着的鴿子聲。不過這遠比樓下在寂靜的夏夜裏淒厲的一聲“XXX，我愛你”，而換回的卻是“愛你x的X”要好聽的多。歡顏在此綻放的是蒼白和俗氣，但也很生活化。

原先的生活居所在小城偏僻的北部，當時四周僅少數的幾家單位和宿舍，目力所及是一片寂寥和空曠，遠方的山霧濛濛，莊稼地裏飄渺着淡淡的薄雲，躺在陽臺的藤椅上看着窗外安靜的揉碎的月光，聽夜幕裏翻響的幽樂，那份逸趣真還不錯。

但好景不長，俗，以一日千里的速度侵佔了這裏，四樓是警察冰冷的調查和美x婦寂寞的素白，誰料想新婚幾日的丈夫犯了命案呢？此後，家門緊閉，後，幾易主人。隔壁是二奶夜夜笙歌，日日妖嬈，顫抖的牆壁也不住的發出救命的口號。這些還不算夠，買起房用不起的二樓鄰居每到做飯時，就在樓道里點起了蜂窩煤，縷縷白煙順着稀薄的空間擠進了整個樓道和每個房間。對門的男主人時常晚歸，將一雙臭不可聞的鞋寄放在門口就回家和周公約會了。

聞着複雜的'味道下樓，想要呼吸院子裏的青草氣息，也被俗的化不開了。門房夫妻自作主張，剷平了近三分地的草坪，種上了西紅柿、豆角、蔥、葡萄、蘋果樹和梨樹，尚且長草的地方也是小貓小狗撒歡方便的場所，甚至還當作了墓地的用途，因爲女兒小時候餵養了半個月的小雞死後就長眠在此。

因了人間和田地的這份熱鬧，小區纔有了生氣，記得女兒兩歲時，踩着圓凳靠着窗戶巴巴地從六樓張望父母回家的一幕，讓院子裏的人們驚魂不已，滿臉緊張。記得一樓大姐帶孩子深夜到家請教數學題，回報我的則是新鮮的玉米麪。記得門房夫婦將長成的豆角裝袋給大家吃，大家把自己不穿的尚好的衣物回贈。記得人們在車棚裏打牌，急赤白臉的雞吵鵝鬥……這些平民日子濃化了互不相識的友情，讓平淡無奇的生活多了幾分嚮往的味道，是排骨的濃香，是魚湯的清淡。

所以，我喜歡上了俗的日子。一張揩抹得發白光的舊桌子，一兩個年輕輕的朋友，辣辣的串燒，涼涼的啤酒，聽着震耳發聵的搖滾，藉着醉意，微微晃動身體，搖擺頭顱，日子感覺也很逍遙自在！

和閨中密友嘰嘰喳喳數落着婆婆的不是和子女的不聽話，回憶着青蔥歲月的調皮和暗戀，囉嗦着日復一日的無聊和煩悶，一會嘻嘻哈哈，一會互相安慰，日子就這樣真實的在脣邊滑過！

每次到鄉下，在急掣的車上快鏡似得收着模糊不清的過往影片，同時頂風吹着亂糟糟的頭髮向後衝，幾根不聽話的粘着眼皮癢癢的，掠上去又下來，完全顧不及形象的美好，感覺很快樂！

生活就是在各種俗之又俗的內容中交替上演着，工作中如此，家庭裏如此，友情、親情和愛情也如此，甚至我的夢中仍在反反覆覆地重現當年在舊居樓下那一聲長長的悽慘，“XXX，我愛你”，在寂靜的夜晚，那麼悠長，那麼逼仄，那麼俗氣，那麼發膩，但這就是生活，徹底而不虛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