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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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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輕的時候,正趕上上山下鄉。那時節反正也不問你積極還是不積極,願意還是不願意,大紅的喜報朝你家門口一貼,你不走也得走了。

借書散文

我還算是幸運的,被分在了一個農場。更幸運的是,我們那個生產隊沒有大田,所以不用天天與水稻呀麥子呀這些作物打交道,更不用天天挑着扁擔扛着鋤頭在田間來來回回地奔波了。

我們這個生產隊專門種植水果,每年的三四月份,漫山遍野的花兒豔豔地開着,煞是好看。紅的桃花還沒有完全落下,白的梨花又競相開放了。現在想想,倒是很有幾分浪漫的色彩,但在當時,身在其中的我們,似乎很難領略這一份美麗的田園風光與令人陶醉的詩情畫意。

雖然不用下大田,但也沒有什麼輕鬆的勞動,鋤草、施肥、澆水、打藥這些基本的農活還是必不可少的。除了這些,我們還要幹一些比如栽樹、疏果、修剪、採摘和看保衛之類的專業活兒,成天到晚也是忙忙碌碌的。由於年輕,大家似乎也沒有覺得有多累,只是苦惱沒有任何的業餘文化生活。大夥兒每天吃了晚飯以後,除了天南海北的瞎扯之外,大概就沒有別的什麼事情可做了。

我的唯一愛好是看書,但是這在當時這一再簡單不過的願望,卻成了難以企求的奢望。不要說我們十多人的宿舍,就是我們生產隊也沒見着一張報紙,就更不要指望有什麼書或是雜誌來飽我們的眼福了!

也是上天偏愛我,有一天,我見一個瘦瘦的女孩子腋下夾着一本青年雜誌在打飯,便厚着臉皮向她借這本雜誌。說厚着臉皮,是因爲這個女孩子不是我們生產隊的,我與她並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她是場部的,我們之間平時根本沒有接觸,只是吃飯的時候才能偶爾碰到。

她出乎我的意料非常爽快地答應了,立馬就把那本雜誌遞給我,並且還對我說道:“你很愛看書呀,這好。”我點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想看書的話,有時間到廣播室來找我,我一般在那裏的。”說完,她端着剛剛打好的飯菜走了。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咀嚼着她甜甜的聲音,我幡然醒悟,她就是場部的播音員!

這以後,我就不再寂寞與孤單了,天天有書陪伴着我來消磨晚飯後難捱的時光。一旦沒人來打擾,我便會盡情地徜徉在文字的海洋裏,享受着感性的文字贈與的歡樂。

第一次去她那裏,是在一天的中午。那天也是恰巧在打飯的時候遇見了她,見她打好了飯,我就湊過去,朝她笑笑,弱弱地問道:“等下去你那借本書行吧?”她淺淺地一笑,輕輕回答我:“我在的。”

我三下五除二把飯囫圇着吃了,一口氣跑到場部,找到了廣播室。門是開着的,她背對着門,還在低着頭吃飯。我也不知道她姓什麼叫什麼,一時又不知道如何稱呼她,便像根木頭樁子杵在門口,呆呆地等待着。

沒分把鍾,她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停止了吃飯,回過頭來朝門口看。見了我,她趕緊站了起來,矜持地笑了。“你吃得真快,你看,我才吃一點點呢。”說着,就拿上一串鑰匙,示意我跟她走。我雖然覺得有點奇怪,心裏也在想着,她會把書放在什麼地方,還是屁顛屁顛地跟她出了門。

當她打開隔壁的一扇門時,我的驚喜早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那雖然只是一間很小的屋子,但裏面的木架子上鱗次櫛比的列着許許多多的書和各種雜誌!我原來以爲,她也是一個愛看書的人,可以借一兩本暫時不看的書或者雜誌給我,不曾想,卻讓我見識了這麼多的書和雜誌。

“自己挑吧,我還得吃飯去。”說完,她又矜持地一笑,走了。

她走了,我也就不急着去找書,大着膽子四處打量起來。除了滿屋子的書和雜誌外,進門的牆上還貼着一張非常陳舊的《圖書室管理規定》。看那規定,剛剛在心中醞釀併發酵的貪婪,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因爲那規定裏有一句混帳話,說是每個人一次只能借一本。我正在泄氣的時候,她來了,問我挑選好了沒,我只好如實告訴她還沒有挑選呢。一會,我終於挑選好了一本雜誌。其實,我心中的貪婪一直在作祟,同時還看中了其他兩本雜誌,只是不好意思把它們拿出來。我拿着那本雜誌,怯怯地看着她,還是沒能忍住,把心中的奢望弱弱地說了出來:“還能再借兩本給我嗎?”

她燦爛地笑了,說:“你還貪得無厭呀!”

見她開心的樣子,那眼神裏不但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似乎在慫恿我呢。

我如願的又把那兩本雜誌捧在手裏,喜滋滋的,也不知爲什麼話多了起來。“還不知道我們農場還有這麼個圖書室呢,這個也歸你管啊?”

她告訴我說,雖說有這麼個圖書室,其實平時一般是不開放的,只是場部的人來藉藉,全農場的人要來借的話,不要說她一個人又是廣播又是借書忙不過來,就是說書也沒有那麼多。借書只是她的副業,廣播纔是她的正經事。也是在這時,我終於知道了她叫周燦燦。

這以後,我一般每個星期去她那兒一次。

後來,我考上了一所學校,臨離開農場時,我專門到她那裏向她告別,臨了我突然對她說:“我們是朋友吧?”說完,我就忐忑地等待着。她看看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啊,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我們那所學校竟然離農場不遠,只有十幾裏的路程。我們的學習並不緊張,常常下午就沒有什麼課程,我依然會十天半月的朝她那裏跑,依然會借些書或雜誌回學校看。雖說不遠,卻沒有公交車通行,我必須翻山越嶺從小道走一個小時才能到達。

再後來,周燦燦也上調了,她被分配在一所大學裏依然幹老本行——播音員。一天,她寫信給我,告訴了我她結婚的消息。在他們的新房裏,我見到了她的先生,看他們臉上洋溢着的幸福,很爲他們高興。再再後來,由於我們彼此都忙於工作、學習與生活各種各樣的瑣碎事情,便遺憾的失去了聯繫。

我希望她能看到我的這些文字,我也想對她說,因爲有了她的幫助,我在農場的日子裏,有了色彩,有了感動,也更加的開心;由於有了那些文字的相伴,直到今天,我都受益匪淺呢。

祝福你,周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