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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歲月裏的炊煙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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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曲子往往能勾起對往事的回憶。不是嗎?恰在黃昏,立足初夏的江南,幾場雨水把葉兒草兒,枝兒花兒洗刷的乾乾淨淨,就是連那裸露於河牀邊的鵝卵石也在夕陽裏散發着寶石一樣柔美的光澤。走過城角的一片空地,眼目隨着起伏的山巒像忐忑不安的心滑入遠方的水湄,驚訝於盪漾在餘輝裏的閃閃點點,與糾結起一縷思鄉的情懷一起氾濫。最是一首《又見炊煙》的歌聲撩撥着心絃,從而在幕色下的回眸中彷彿看到了故鄉冉冉升起的炊煙。

難忘歲月裏的炊煙的散文

故鄉的小瓦房零散地坐落在鳳凰山的腳下。西南方向的臥虎山與鳳凰山形成的峽谷不過一丘一壑之遙。臥虎山自是顯得高聳陡峭,而鳳凰山則平緩了許多。鳳凰山的傳說格外美麗,恰合了少年懵懂好奇的心。太久遠的傳說只剩下吉祥的代名詞了。臥虎山的“老虎頭”鼻額之間葬有一坐古墓,據說是一位無頭將軍的墳塋。七十年代鄉民們把早已盜竊一空的墓室磚塊運了下來建了村裏的倉庫。二百多平米的倉庫都是這墓室的磚頭砌成的,可想而知墓室的規模了。如今,人們還惦記着那將軍項上的金子頭呢。

村前的小河屬昌江支流,發源於安微懷玉山餘脈。水流經水口山左側的鮎魚山繞金魚山麓直下,經四十里曲回於景德鎮三閭廟前注入昌江。村的房舍自然就像畫一樣點綴在鮎魚山之南坡,鳳凰山之東麓,臥虎山之北口,河渡口之西岸了;炊煙自然就像詩一樣嫋嫋婷婷地洋溢着迷人的風姿。

古代的景德鎮乃蠻荒之地。自唐代才逐漸多了人的生息。宋朝瓷業發展,人口劇增。細心的人在欣賞這裏的山山水水時不難發現,那漫山遍野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古墓便是那個朝代留下的印記。出土的影青瓷多有上品,它不遠萬里地流逝到了全國乃至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我想,有人類居往的地方就有炊煙,炊煙與人類發展的歷史有着密不可分的情緣。想起炊煙自然想起了女人,想起了母親,想起了祖母,還有她。

母親是個很不幸的女孩,四五歲就失去了雙親。這就意味着一個家從此斷了煙火,也就是竈前臺後沒了孃的影子。失去了娘多麼的悲傷,沒有了娘燃起的炊煙是多麼的淒涼。蕭瑟的秋風吹亂了母親的頭髮,任那思親的淚水直淌。母親孤獨地走在空曠的原野上,晚秋的夜傳來了狼的嚎叫聲……

而後,母親嫁給了父親,燃起了竈堂的火,一縷炊煙又起,又是一個嶄新的家。這個家很溫馨,溫馨的家哺育出了四個可愛的小生命。我常見母親望着嫋嫋的炊煙在默默無語,任那炊煙飄向天空,飄向遠方……

祖母的家卻在鳳凰山那邊,也很遙遠。祖母家的生活又是窘迫的,正是因爲自家燃不起那一縷生息相關的炊煙。祖母的雙親無奈,忍痛將祖母送與了程家做了童養媳。民國末年,祖母來到程家就已是很敗落了,祖母又被迫做了財主家的廚子。以至後來祖母談及此事時,眼眶盈滿了淚花。祖母說她是極不幸的,她與母親一樣都是可憐的女人,是上芲不眷顧的女人。

祖母的一生侍弄着窩竈,一次次燃起了炊煙。祖母一雙靈巧的手做着可口的飯菜,每日做着彷彿是一個女人應該做的事。祖母很講究刀法,總把牛肉,野獸肉切成肉珠,入油一焯,放些香葉(指大蒜香蔥之類)翻炒即可。這樣的美味,看在眼裏酥油油的,吃在嘴裏嫩可可的。祖母很講究火候,文火、武火把握得恰到好處。我常坐在竈口爲祖母添柴燒火,確也學會了不少的知識。祖母製作乾菜,水菜,淹菜,滷菜更是一絕。青菜蘿蔔、豆莢竹筍、豆乾紅薯、紅椒茄子、南瓜洋生薑自然是四季中常有的製作原料。清明粑綠油油的,端午的糉子硬朗朗的,中秋的鹹水粑軟滑滑的,還有平時吃的飯、餃子,更是味色俱佳,美不勝收。祖母一直注重型、色、味的搭配,使人聞了饞涎欲滴,看了喜形於色,吃了讚不絕口。

我常隨祖父上“老虎頭”打柴的,登上山峯便可把家鄉的美景盡收眼底:一彎碧水,幾處房舍,幾縷炊煙,真有一番身臨仙境的感覺。有時可看見祖母呼喚小雞的身影;有時可看見暮歸的老牛和揹着犁耙老漢匆匆的腳步。山腳下時有鷓鴣的鳴叫,古樟下偶來幾聲犬吠聲。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那麼溫馨,那麼醉人……

學校放假也邀上幾個夥伴上“老虎頭”打柴,更是難得的樂趣。爬上曲折又陡峭的山路來到山頂已是汗流浹背,卻在幼小的心中一切都感到那麼的新奇,看着一叢叢筆直的樹幹已是愛不釋手,心裏是少有的興奮。夥伴們自然是挑最直的,粗細差不多的,長度也比劃着砍截的一樣。這樣一來,時間耗去了不少,柴沒砍好已是飢腸轆轆,我是扔下了夥伴空手跑下了山,向着炊煙奔走。這應該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飢餓的滋味吧,這事被村裏的人當成了茶餘飯後的笑料傳了許久,也是後來常念及又難以忘卻的記憶。

母親家的炊煙總後於祖母家的,吃過晚飯常去母親家繞上一圈。父親在上堂坐着,品着小酒嘻嘻地招呼着我也喝上一口。母親的手藝自然是比祖母差了二分。弟弟妹妹自然是香甜可口,而我只呷了一口父親的白酒,感覺熱辣得難受,也引來了一家人的轟堂大笑。

也許炊煙就是一種記憶,也許炊煙就是一種思念。都市的生活確實顯得單調和缺少往昔山鄉的氣息,而今忙碌的是妻子的身影,恍惚之間祖母和母親隨着那一縷炊煙不知飄向了何方。祖母和母親都已葬在了美麗的鳳凰山上,日日能望見自家的那一縷炊煙,這是不是她們對人間煙火的一種眷戀呢?

我最不能耐受的是飢餓。常常在深山勞作時惦念着那一縷炊煙。那時田間地頭看太陽的影子也能估摸着時間,而且相當的精準。妻子送飯要徒步走十多裏的山路,已是飢腸轆轆的我指着太陽的影子對妻子微笑地說:“都舍時辰了,你要了我的命了!”當然說的是玩笑話,更多的是感激妻子,更多的是妻子可口的飯菜勾引起了我的食慾、總使我有一種急不可耐的飢餓感。

由於工作不同,不能與兒子一家吃住一塊。爲此事少不了孫女的埋怨,她常能在奶奶、姑姑和媽媽的混合菜盤中鑑別出奶奶做的菜。一天中午在兒子家吃過午餐回來,晚上兒子打來電話說孫女知道奶奶來了,還到處找爺爺奶奶呢。媳婦謊說是她中午做的菜,孫女可腦怒了:“你才做不出奶奶那樣好吃的'菜來呢!”這使我們不得不佩服孫女的精明,還有那一張挑剔的小嘴呢。

妻子的好客,妻子的烹調技術可是大家公認的。親朋好友也常來家吃上一次二次。爲此也勞累了妻子不少。妻子已是滿頭的白髮,要不是染了可就老相多了。大女婿隔三差五地帶着一家子回來,品着妻子的美食,無限地讚美着:“媽,我就愛這回家的感覺。回到家來我比平常要多吃許多飯。”哈哈,大女婿真把丈母孃當自己的親媽了。

妻子是賢德的,從沒見過她有何怨言。一大家子十幾人的飯菜從不要兒女們動手。就是生病了也要站在竈前指點着。妻子說:“現在的煤氣就是抵不上鄉下的柴火,燒出的菜就是沒有往年的味道。”是的,歲月又蒼老了妻子的容顏,炊煙卻生生不息。我更懷念那山村的炊煙,更感恩我的祖母、母親和我的女人!

炊煙是春天的杜鵑花兒,滿山坡的歡笑,醉了歲意猶酣的晨義;炊煙是夏日荷蓮輕送着的清香,輕撫了牛羣哞哞低吟淺唱中的傍晚;炊煙是秋陽下紅葉熨燙了的山巒,承載着一家人悠然幸福的時光;炊煙是冬日的飛雪,一年一年迎來了家家張帖着的祥和而快樂的中國年。

炊煙、炊煙,是跳動的音符,唱響了農家的歡樂與喜慶的曲子;炊煙、炊煙,是濃淡相宜的江南水墨,繪出了農家醉美的畫卷。

“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罩大地,想問陣陣炊煙你要去哪裏。夕陽有詩情,黃昏有畫意。又見炊煙升起,勾起我回憶,願你變作彩霞,飛到我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