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感念中的宋麗娜散文

感念中的宋麗娜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56W 次

感念一個人的感覺真好。

感念中的宋麗娜散文

在生命的長河裏,遇到一個值得感念的人是一種幸福,更是一種幸運。

她第一天來編輯部上班,就和我同一個辦公室,並且坐在我對面。

“你好!我叫宋麗娜,請多多關照。”她極爲禮貌地說,聲音很輕。

聽見問候,我擡起頭,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算是回答。

她有些尷尬地坐下來,臉龐紅通通的。

無意中,我瞥了她一眼,嬌小而又清秀。

下班了。

“你忙着,我先走了。再見!”她說。

我剛“噢”了一聲,她就風一般飄出門去。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這種情形一直持續着,不管她如何問候,我總是言簡意賅地“啊”“噢”“哦”一番,看也不多看一眼。

爲什麼會這樣?是她不在我的“場”內嗎?我說不清,道不明。反正感覺如此。

有一天,我正在埋頭改稿,她突然發問:“你有理想嗎?”

天那,真好笑。我本不想回答,但還是一字一頓地說道:“理想?!曾經有。現在,死了。”頗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見我這樣說,她“呀”了一聲,問:“爲什麼?”

我沒言語。

她就說:“我有理想,我的理想是當一名作家或者醫生。”

“是嗎?”我如是反應道。沒等她再說什麼,我就走出辦公室去吸菸。

這氣憤太壓抑了,也許,遲早我會瘋掉的。

幾天後,她又給我說了她自己的一件事。一次,她將錢包丟了。因爲錢包裏除過現金外,還有身份證和重要票據,她很着急。找了半天也沒找着,無奈中,她就回家了。結果,時間不長,一個老頭將她的錢包送到了她家——現金、身份證、票據,一樣不少。

“世上還是好人多。”她自豪地說。

“我可沒福氣遇到這種事。我的看法跟你不同,好人不多,壞人也不多,不好不壞的人才最多。”我有些輕蔑地說道。

她不吱聲了。

雖是如此,但她總是在我心情糟糕時開導我、在我生活困難時幫助我,譬如:替我找出租房、醉酒時倒茶、落魄時借錢……而我對她的這些舉動從來不曾給予回報,總是愛理不理甚至惡聲惡氣,總是在冷漠與生硬中澆滅她的熱情、破碎掉她的好意。

然而,她對我的無禮似乎是免疫的,該怎樣還怎樣。

 

有一天,我從別人口中知道了她的一些事情:她年齡不小了,但還未交朋友;家人對她管教嚴厲,除過讀書學習上班,週末外出要嚴格審查,並隨時電話追蹤;有時參加同事朋友聚會,甚至要相熟的`人做擔保……

“天那,竟有這等事?!不會是謠傳吧?”我感到匪夷所思。

還有,她連高中都沒上,靠自學獲得了中醫學、口腔醫學和新聞學3本文憑。

“乖乖!”我再一次驚訝了。

雖然我表面上仍是一副拒她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但內心頗爲焦慮——總是想象她如果長此以往,可如何是好。甚至,我與朋友徹夜未眠地剖析她性格中的優劣。

漸漸地,對這個同事,我開始換一種眼光觀察,我開始爲自己曾經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冷淡和不屑而臉紅、愧疚、自責。

一天中午,爲了感謝我在工作中的幫助,她請我吃飯。無法拒絕後,我只好答應。結果,這之後,不管是什麼原因,凡是與她一起吃飯,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她搶先付賬,讓我無地自容。看到這裏,有人會說,我是得便宜賣乖,但我說的千真萬確。

隨着時間的流逝,我感到心與心的距離在拉近。

可是,就在我感覺良好的時候,單位裏出現了一種意想不到的聲音。

有人說,我與她談戀愛了。還有人直接找到我說:“我看你們倆挺般配的,加油!”

面對這些聲音,我沒有任何解釋——事實勝於雄辯。

1998年夏天,我通過朋友認識了東北一位叫文君的女孩。文君雖然身患白血病,但仍頑強地寫詩,畫畫,以微薄的稿費收入維持生活。她知道這件事後,就讓我幫她引見文君,說要幫助她。我聯繫了好久也沒有音訊,也許文君的病情加重了……此事便不了了之。

2000年7月,我要去瀋陽出差,沒想到她還記掛着文君,就拜託我一定找到文君,代她表示敬意。可是,儘管我去了遼寧文學院,卻沒見到文君。問門衛,門衛說寄給文君的書信都堆放在傳達室的牆角,上面已落滿了灰塵……

當我返回西安,將找文君未果的消息告知給她時,她沉默了。

不久,一篇題爲《生命之舞》的文章在《教師報》副刊發表,作者署名爲“宋歌”。文章中說:“佛經上說,衆生相識皆是緣,我和文君也算是有緣的吧。儘管我從未見過她,但自打從朋友哀婉憂傷的文字中品味過文君之後,就久久難以忘懷了。時不時眼前閃爍着一團火焰,一隻飛蛾掙扎着撞入,在豔麗的燭光中起舞。火光漸炙,它瘋狂地舞着,化爲涅磐。我似乎看見飛翔的鳳凰從火中躍出,成就新生的自我……我希望會有一天,朋友突然對我說,你知道某某作家嗎?她就是文君,鄉下的一種藥草治好了她的病。多少年來,爲了生命,她一直在鄉下努力地寫作……我感覺自己忽然明白了:鳳凰,只能在烈火中永生;生命,只能在苦難中生輝。”

原來,宋歌就是坐在我對面的她。

我注視了她片刻,還是那麼嬌小而又清秀,恬靜而又嬴弱。一時之間,我竟然有些感動。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不久,她就辭了職,去《西北人才報》做了一名編輯。

儘管已不再做同事,但在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

這時,聽說她還在努力地自學,我不禁有些佩服她了。

20xx年的一天,她打電話說她要去廣州的《少男少女》雜誌社上班了。

我說:“無論結果如何,你能邁出這一步,祝賀你!”

“是的,我要挑戰自己。”她自信地說道。

一年後,當我見到她時,她滿面春風,精神狀態很好。

我明白,這種生活就是她希望的應當那樣活下來的生活。

接下來,她進了一家報社當夜班編輯,四平八穩,波瀾不驚。

與此同時,她的個人生活卻發生了巨大變化:結婚、生女兒、離婚、獨自帶女兒。

“鳳凰,只能在烈火中永生;生命,只能在苦難中生輝。”她想起了自己多年前寫下的話。慢慢地,她將一切悲苦嚼碎、嚥下、消化。她想開拓視野、激發靈感、錘鍊自己。於是,她調換了工作崗位,開始做跑街記者,爲老百姓的衣食住行鼓與呼。

她的人生重新開始了。

就拿開導這件事來說,雖然她說的有道理、雖然我並不一定聽,可她總是不溫不火、不厭其煩。

有時我想,其實她纔是最需要開導的,但這只是一個念頭,轉瞬即逝。

好在她還是我熟悉的那個她。

日月變幻中,她還是一有機會就幫助我。

有一次,她得到我去某電視臺應聘的消息,在筆試前夕拿來《新聞學原理》《新聞心理學》《新聞寫作學》等一大摞書,讓我複習,並祝我取得好成績……

兩年前,她在一次聚會中說:“現在的我,胖了,也快樂了。”聽了這話,我心裏感到安慰。她還說起了孩子學習上的事,說孩子很乖很懂事的,她甚至將“幸福就是7歲女兒做的一碗方便麪”當成自己的QQ簽名。

就這樣,我們的聯繫時斷時續、時有時無。

去年10月的一天,她和幾個朋友去看望我的父母。久居喧囂都市的她一下車就被鄉村的藍天白雲、野花野草所吸引,摘葡萄、摘柿子、吃蘋果、品石榴、嘗農家飯、拍老物件、與農人交談、與朋友合影,忙得不亦樂乎。當她聽到我的父母、我的初中同學說蘋果、柿子、葡萄等水果銷路不暢,尤其是辛勞一年培育的葡萄賣不掉只能當垃圾倒掉時,她沉默了。

當晚返回後,她在微信上要我同學的聯繫方式,說可以在報紙的公衆號發一下采摘葡萄的信息,“有沒有效果心裏沒底,但試試,說不定還可以”。

因爲諸多原因,我婉拒了她的建議。

誰知,第二天她又是發微信、又是打電話,說的還是相同的事。

一時,我百感交集,但還是以“從長計議”爲由推掉了。

在平淡的、瑣碎的一個個日子裏,在同一個都市裏,我們奔波着、拼爭着、歡笑着、憂傷着,爲了生活、家人、工作以及隨時而來的種種未知,一年到頭難得一見,就連電話也打不了幾個。然而,她卻一直燦爛在我的感念中——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那顆純良的堅韌的勇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