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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走的蟋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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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盛宴以後我再也沒有打聽到一隻蟋蟀的消息。

遠走的蟋蟀散文

我曾在傍晚的窗口邊常坐,耳朵如同花朵般綻放。細細的撲捉每一個輕微的響動,憑着印象我知道他們就在窗下的草叢裏潛伏,有一雙小小的眼睛如同上滿弓的利箭,只要我一伸出頭去,就會被那束光芒刺着,便了然了我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想法,於是我從沒嘗試着把一顆頭顱交給曝露無疑的天空。我也蟄伏在窗口,把眼睛埋在屋子裏靜靜的等待。窗外不是蟋蟀的聲響卻要多的多,有鐵鍋相碰的聲音,有男人和女人吵架的聲音,也有車經過路面被人擠擋,按出的喇叭聲。這些雜亂的聲音不間斷的從我的窗口跑進來,打擾了我正猶豫的某個事情。

童年的夜晚,我睡在麥子的.旁邊,高高的谷堆在黑暗中成了一堵無法穿越的城牆。我安心的睡在麥秸稈鋪墊的牀上,擡頭仰望着清冷的星空。每一顆星星睜大了眼睛,忽閃着,跳躍着,吶喊着。月亮彎彎,寂靜的,從來沒有閃爍過,她慣於憂傷,只會在不同的日子當中展現自己的憔悴。一片天黑沉沉的,閃亮亮的,金晃晃的,就這樣懸在頭頂,讓人有一種無名的擔憂,我習慣了看着粗壯的房樑入睡。蟋蟀的聲音此起彼伏,幾乎慫恿了夜晚的寧靜,那樣清亮的聲音,如同冰藍的湖泊,草叢裏,菜地裏,院牆上叫聲一片,我從來不知道一隻蟋蟀如何匍匐前進,在我不知曉的時候已經默默地埋伏在了周圍某個安全的地方,放肆的歌唱和吶喊。這些喊叫,冷了夜晚的顏色,彷彿將要劫持走整個夜晚和金黃的麥子。再偷偷的扯去我身下的麥秸稈。我常常因爲這樣的念想而被嚇地一身冷汗,不自然的用眼睛環顧黑漆漆的四周,婆娑的樹影,起伏的山樑,屏住呼吸聽山溪流淌,聽鳥聲哀戾。是否在某個地方就出現一張巨大的臉,一個黑漆漆的身影朝着我走來。

每到這樣的時候,我最想變成一隻蟋蟀,一跳就鑽入厚厚的麥秸稈了,我能在厚厚的、密密的麥秸杆中逃竄,沒有一隻蟋蟀、一個人能追上我。星星大睜着眼睛,於是我從來沒有從人變成一隻蟋蟀。擔心的要死,仍蜷縮在麥秸稈裏細細的聆聽,這種敏銳使我不斷聽到自己的心跳,彷彿有一個人走進心裏去了,踏出“啪啪”的聲響。這時候我忘了我是睡在乾淨的場上看守麥子的。

蟋蟀的聲音不斷的從遠處近處傳來,我依稀斷定他們離我的距離,最遠似乎是站在院子上的土牆上,我看不見,便能站直了身子扯亮嗓子大聲呼叫。稍微近的就在草叢裏抑或在洞穴裏,再近大概就在我手邊的某一對麥秸杆裏,我鼓足勇氣拍打了一下的時候,叫聲就戛然而止了。而當我縮回手,那種歇斯底里的叫聲在另一個地方又扯亮起來了,這種聲響要比第一次的還要大,似乎帶了反抗的情緒,我要是懂得意思,便可明白是不是咒罵。一個人欺負了另一個人,在跟前打不過,但是跑遠了什麼難聽的也敢罵。好在我不懂,也無法找人翻譯,周邊的麥堆呈現出黑色的三角形在我的不遠處,我意識到在深夜來臨之際那會變成一個高大的人,我會迅速的跳起,拍打門板叫醒屋子當中的人。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睡在麥秸稈上,安然無恙。所有的危險全部消失了,蟋蟀們的叫聲也消失了。這幾年我來了城市,都是在車聲中醒來,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再也沒有聽到蟋蟀的叫聲。我用了三年的時間終於在城市租了一所單間的屋子。睡在陽臺上看不見星星和月亮,也聽不到蟋蟀的叫聲,各種各樣的雜聲卻不絕於耳,當我想這些的時候有人潑水下來,頓時起身進去了,城市很安全,但是會有人潑水下來或者丟東西下來。

這個淡淡地秋季,很少呆在沒有光亮的屋子裏,窗臺上又太嘈雜,坐在電腦前想寫點什麼的時候,重重的重音樂衝開了心底的感覺。於是躺在牀上,聽見麻將碰撞的聲音,男人女人爲了日子爭吵的聲音,後來我也想這種日子什麼時候就清淨了呢,那些蟋蟀們是否還在麥秸稈的不遠處恐嚇另外一個人,有些時候夢是重複的,童年又是重複的,這個夜晚誰在麥場看着麥子,被一羣歌唱的蟋蟀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