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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走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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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五十日,舅舅早已入土爲安,他的一生就此結束畫上了句號。無論舅舅在人世間有過多少光鮮與落魄,還是有過多少不甘與幽怨,所有塵世間的一切,都將隨着舅舅的故去化作一縷輕風飄散而淡化了,而舅舅曾經在塵世中留下的痕跡,也將隨着歲月的沉澱慢慢淡化掉,我知道,舅舅最終會淡出我們的生活。

舅母走了散文

時隔五十日,舅母再一次追隨舅舅而去,當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似乎聽到了心底那聲沉重的敲擊聲。舅母,那個佝僂着後背,辛苦了一生的老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匆匆忙忙地走了?我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的真實性。

記得,最後一次見到舅母,是在五十多日前,那時候,重病中的舅舅正在和病魔做着最後的抗爭,那情景,似乎還清晰可見:佝僂而瘦小的身軀,孤獨而無助的神情,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就是出乎異常的熱情……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個由遠及近的鏡頭一下子被拉到了我的面前。

都說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舅母一生養育了六個女兒,哪怕只有一件棉襖足夠貼心,也能讓舅母忐忑不安的心,踏實而溫暖起來,舅舅和舅母也算是老有所依了,然而,很多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就像不是所有的女兒都能成爲父母的貼心小棉襖一樣。

記得,五十多天之前,與夫一起來到舅舅家裏,探望重病中的舅舅,舅母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與不安,隻言片語中露出了女兒們對她的嫌棄與置之不理。現在回想起來,舅母之所以有那樣異常的表現,大概是擔心舅舅故去後自己生活的着落,以及對以後生活的一種恐懼吧?而那時候,舅母的身體並無大礙,而時隔五十多日,身體並無大礙的舅母,如一縷輕煙般就沒了?難道生命就真的如此脆弱而不堪一擊?

“我怎麼覺得舅媽是被她的女兒們丟棄的呢?”在前往奔喪的路上,我忍不住對夫說出了這樣的話。

“哎……”夫一聲長長的嘆息,算是對我這句話的肯定,“舅舅還在的時候,你也看到了,表姐們是怎麼待舅媽的,舅舅走了,他們就能對舅媽好起來?”夫的眼圈有些發紅,聲音竟哽咽了起來。

汽車弛進了舅舅所住的村子,夫不禁又發感慨:“哎,這個村子,估計以後都不會再來了!”我們常年居住在外,與表姐們的來往本就不多,舅舅病故前後,看到了一些令人心裏極不舒服的人和事兒,估計,以後和表姐們的走動會更少了。

都說,姑舅親,輩輩親,舅舅和舅母病故之後,估計我們兩家的關係就要斷了吧。

再次踏進舅舅的家門,更多的淒涼迎面襲來,表姐們正在外屋給舅媽燒着冥幣,臉上一片木然,看不出來有一絲的的悲傷之色。

見我們進屋,大表姐很自然地說道:“老倆口兒感情好呢,這才幾天,我媽等不及追隨爸去了。”我有些恍惚,又或是我的錯覺,大表姐如落家常的語氣中竟帶了些許的喜悅,母親故去了,做女兒的爲何會有歡愉的表現?

和夫一起默默地給舅母行了禮,隨着冥幣煙霧的飄散,我望向門板上已經沉寂了的舅母,舅母真的是因爲與舅舅感情好,迫不及待地追隨而去的嗎?心中的聲音,如一團棉花,軟軟地撞在牆上,自然得不到舅母的回答。

記得,十幾年前,我的.父親得了癌症,在最後的那段時光裏,我見證了父親對於生命的渴望與留戀,那種對塵世的眷戀深刻地定格在了我的腦海之中,沒錯,人之將死,對於生命的留戀,活着的人,是很難體會到的。幾十天前,舅母佝僂的背影,悽苦的表情也一樣定格在了我的腦海之中,難道舅母爲了追隨舅舅對於生存的這個世界就沒有一絲的留戀嗎?

夫曾經說過如此無奈的話語:“舅舅走了,舅母大概也不會太久了吧。”我明白,夫的無奈,是出於對錶姐們待母親的那種漠然的態度,而非舅母當初的身體狀況,一個老人,老無所依,心中該是怎樣的淒涼與無奈啊。

舅舅去世時沒有辦喪事,表姐們只是請了幾個村中的人幫忙,而舅母的撒手人寰,與舅舅去世相隔不足百日,按照鄉間的習俗,新墳不能在百日之內再次開啓,舅母便不能與舅舅合葬在一起,她的骨灰將被寄存起來,待到明年清明節到來之時,才能與舅舅在地下團聚。舅母啊,你與舅舅感情再好,再急於團聚,卻還是被鄉情間的習俗阻隔了開來,舅母將孤單一人冷冷清清地被寄存在一個角落裏。

告別時,已接近中午,表姐們極力留我們一起吃中午飯,望着如此冷清的場面,我和夫的心情異常沉重,哪還有心情吃飯?便推託單位還有事兒,告別了舅母,告別了舅舅居住的這個村子。

路上,夫告訴我,舅舅剛剛去世時,六個女兒便開始商量着如何分割舅舅的幾間房子了。

“可是,房子被分了,舅母住哪裏呢?”我不禁問出了一個無比天真的問題。

“你傻啊,在女兒家裏輪流住唄。”夫翻了翻了翻眼皮。

“可,她們就那麼急不可待嗎?!不說商量着如何伺候好自己的親媽,卻要分割他們的房子,這都是什麼女兒啊!豺狼啊。”

“聽說兩排房子評估價是30萬,每人5萬,老五家的說,如果誰拿不出來,他可以拿錢出來,那個人的房子便可以歸他所有。”

“老五家,不是條件最好的那個嗎?他倒是蠻大方呢。”我不禁撇了撇嘴。

“舅舅家的房子,如果趕上平改可就不是區區30萬了。”夫的話說得意味深長。

我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驚呼:“原來玄機在這裏呢,我怎麼就沒想到?後來,房子分了沒有?”

“你以爲你想不到的事情,別人就不想不到啊,切!”夫白了我一眼,“自然是沒分成唄,意見達不成一致,只能等平改了。”

一路無語,我和夫的心卻是無比的沉重,爲了爭奪父母的財產,在現如今的社會中,大有人在吧?而女兒們爭奪父母的家產,嫌棄自己的母親,採取漠然的態度,倒是非常罕見。如若長眠於地下的舅舅知道這些的話,還能否安然入眠呢?還躺在家中的門板上的舅母,對她的女兒們會不會心存怨氣呢?

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說的是父母對於子女的那份無私的愛與牽掛,而,母行千里兒不愁,說的又是什麼呢?

人啊,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來塵世上一遭,爭來爭去,頭破血流的,最終不還是要歸於一捧黃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