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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戲曲情緣之小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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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若能在荷花院裏,柳樹蔭下閒坐,聽上一段戲曲,那對於我來說真是一大享受,但可惜這樣的時光已離我遠去。因爲現在做記者,只有週六休息,除了工作還要學習,已沒了年少時的閒情。說來,我也不老,剛過雙十年華而已,但很多時候語氣卻莫名有了滄桑。而聽戲,在衆多年輕人眼裏,這是老人才該有的消遣方式。我之所以愛上戲曲,也恰和老人有着深切的聯繫。之所以牽起這些悠悠情思,乃因前兩日裏編審了午夜阿姨的一篇《新五女拜壽》,《五女拜壽》是越劇著名劇目之一,越劇恰是我最愛的劇種之一,除越劇外,我還深愛崑曲和黃梅。

我的戲曲情緣之小談散文

我和戲曲結緣不得不提我的爺爺,我們家都是湖南人,所以花鼓戲(湖南地方代表性戲曲劇種之一)名段家人基本都能哼幾句。而爺爺對花鼓戲更是着了魔般喜愛,沒事就放花鼓戲光碟,還把音量調得特大,我猜隔壁村也能聽見。爺爺曾經能動的時候(現在身體不行了,行動不便),每逢鄉里趕場那天他必會去集市買上一堆花鼓戲光碟,回來就播放,以致如今家裏的花鼓戲光碟都堆放了好幾大箱子。所以對於花鼓戲,我是自小耳濡目染,我甚至可以聽着花鼓大筒(花鼓戲伴奏樂器之一,形似二胡)一響,看着字幕一出,就能唱出來,且不跑調。什麼木馬調、打鑼腔、比古調、西湖調等等,我都能唱得似模似樣,以致一個人在家會偷偷拿着媽媽的衣服穿在身上(那時我人小,媽媽的衣服穿我身上自然就有些像寬袍大袖的戲服了),甩甩袖子,走走臺步。但自從上高中開始,聽戲看戲已經很少了。

我想我性格本身確實有些刻板,但我自己其實並不是就喜歡刻板的東西的人,而戲曲是程式化的東西,我卻喜歡了。幾乎不論哪個地方的戲曲,總有着很多的相同或相通的程式,什麼動作表達什麼情感、什麼人物做什麼動作、穿什麼衣服都基本已成定式。比如崑曲裏扇扇子:媒扇肩、武扇腰、文扇胸、僧扇手心道扇袖,而其他地方戲曲中也有一樣的,當然這其中有個原因可能就是因爲崑曲是戲曲之鼻祖,很多地方戲曲都吸收了崑曲的某些特點。但我只想說明一點,總體來說,戲曲是逃不出條條框框的。角色逃不出生、旦、淨、末、醜的劃定,演員逃不出表演形式,戲詞逃不出曲調規格,什麼調填什麼樣的詞,就像元曲,你總不能把越調填得歡天喜地!可我還是不小心陷在了這些條條框框裏。

說來有趣,我一個湘妹子最喜歡的不是本地的花鼓戲,卻是崑曲、越劇和黃梅。其實這算是我的心理作祟,我覺得花鼓戲十分“土”,扮相沒有越劇清爽自然,戲詞沒有崑曲典雅,唱腔沒有黃梅清新婉轉。我喜歡的戲曲是伴奏不嘈雜、扮相着裝美、曲調婉轉多情、戲詞典雅至少不土氣的。所以京劇雖是國粹卻不是我的最愛,因爲鑼鼓喧天很吵人,但戲詞唱腔我愛;豫劇作爲中國五大戲曲劇種之一也不是我的最愛,因爲着裝濃豔,唱腔高低起伏過大。至於其他評劇、湘劇、河南梆子什麼的我也都有不愛的理由。而花鼓戲,我固執地認爲它有着所有讓我討厭的戲曲特點,比如大鑼大鼓,咚咚鏘嘈雜無比;扮相土而假,特別是那粗鐵絲圈着的大鬍子;戲詞缺乏文學的典雅之氣,缺乏語言美感;另外唱腔上面比較誇張,特別是一些表達悲傷之情的調子,聽着受不了。我這並不是貶低我們的本土文化,而是相對於我喜歡的劇種而言它確實如此。崑曲是百戲之祖,歷史最爲悠久,已傳承600餘年,似乎也因此註定了它的古雅和高貴,花鼓戲自然無法與之相比。崑曲不論看或者聽,都是難得的享受,不過大概還是南方女子愛它一些,粗獷的漢子可能並不喜歡它,因爲它處處洋溢着江南的柔情婉約的味道,即便《桃花扇》那樣有着去國之悲的戲曲,它同樣唱得纏綿哀婉,且崑曲的抒情性是任何劇種都不及的。加上崑曲的伴奏樂器基本全是江南絲竹,比如笙簫、笛、琵琶、三絃等等,總之這些樂器是不會像鑼鼓那樣大氣的。我只能說我也許還是太過小女子氣,但我也不得不自詡優雅,就如同我喜歡看穿旗袍的女人,雖然步子邁不得太大,但是那種端莊優雅是確實存在的。而黃梅和越劇有一點和崑曲是極相似的,就是抒情性。我是個十分感性的人,想想,愛這些也是理所當然了。

關於崑曲,我最喜歡的演員是張繼青,雖然她年輕時貌不驚人,如今又已遲暮,算不得貌美的演員,但我覺得當下的那些美女明星是無法與之相比的。她如今七十多的高齡了,但還能把崑曲唱得婉轉多情,不得不歎服她在技藝方面的才能。很多觀衆都曾感嘆說:“看了她的表演,才知道崑曲之美”,“聽了她的唱,再聽不得別人的了”。我也有同感,張繼青唱的《牡丹亭·皁羅袍》那一段兒如今都還是我手機的來電鈴聲。聽她唱,我不用看錶演,就能想起她的如水身段,甚至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因爲那種精彩絕倫早已刻在心裏。我想她的表演應該是看過的人都歎服的,不然她也不會獲得中國戲劇最高獎“梅花獎”,更不會被譽爲世界第一流女演員之一,而且她還在肯尼迪藝術中心獲得了“華人藝術家終身成就獎”。她的崑曲漂洋過海,唱到了美國、德國、法國、意大利等等國家,所到之處,觀者不論國度,無一不讚嘆崑曲之美。一個藝術家,她的技藝肯定是超羣的,但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她的人格也應該是高貴的。張繼青在我眼裏就是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她很謙和,年少時,沒想過成名,根據她自己的說法,唱戲不過是解決吃飯問題的一個方式,但似乎她就是爲藝術而生,她對崑曲有着比常人高的悟性。可是如此,她也從不炫耀自己的天賦,也並不認爲自己有天賦。她是一步步踏踏實實地學,勤勤懇懇地練出來的,她沒有正式拜過師,卻得到了許多名師的指導,這也許算運氣,但我卻覺得這是她付出的熱情和汗水的回報,上天總還是眷顧踏實勤勞的人,不然何以有“天道酬勤”之說?她不炫耀天賦,同樣成名後也從不炫耀技巧,這也是她的表演藝術特點之一,她只是拿捏準確,張弛有度,很好地表演出人物內心,戲劇評論家馮牧就評價她說:“我還沒有看到有哪一個演員把人物性格表演得像她這樣既清楚,又含蓄、蘊藉;既豐富,又單純;既非常嚴謹,把崑曲許多高難度的程式運用得十分準確,又非常自由。”2003年張繼青應白先勇先生的邀請答應擔任青春版《牡丹亭》的藝術指導。劇中女主角飾演者沈豐英正式拜張繼青爲師,張繼青傾囊相授,並對沈豐英說:“演員對自己的不足要敢於認識,這樣才能提高。”這就是張繼青的難得之處。因爲現實中很多人一旦有了點成就就會自滿,能始終謙和自持的人是非常難得的。

另外,說到黃梅戲,得提到一個演員——馬蘭,她也恰是我喜歡的黃梅戲演員之一。說來還是有點意思的,因爲我最開始知道馬蘭這個名字是因爲餘秋雨,餘秋雨是個作家、學者,我對他的瞭解多一點,我知道他的妻子叫馬蘭。而我看的第一部黃梅戲是《梁山伯與祝英臺》,還是姑姑買的光碟,姑姑知道爺爺愛看戲,所以買了這出經典戲劇劇目的光盤,但姑姑是當做花鼓戲光碟買回來的,回來一播放爺爺說這個不對,我纔看了光盤盒上的介紹,三個很大的字“黃梅戲”,當時我們笑姑姑不識字,姑姑還強辯說哪裏寫了是“黃梅戲”,拿過去一看發現還真買錯了。就這樣誤打誤撞,我認識了黃梅戲,聽着唱腔什麼的感覺都不錯,還特意看了下演員,赫然寫着“馬蘭飾祝英臺”,我當時就好奇呀,這個馬蘭就是我知道的那個馬蘭嗎?餘秋雨的妻子原來是個黃梅戲演員,怎麼感覺差了那麼遠呢,因爲一個搞學問,一個搞藝術。我還記得梁山伯扮演者叫黃新德。就從那開始我喜歡上了黃梅,還特意讓爺爺買了許多黃梅戲光碟,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個演員是韓再芬,她也吸引了我,因爲她很美,看着舒服,主要是她主演的以黃梅電視劇居多,所以裝扮什麼的不會像傳統的那樣濃妝豔抹,而且她的嗓子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她唱的就是好聽。但馬蘭這個名字我一直沒忘記,我一直等着求證的機會,我很想知道這個演黃梅戲的演員是不是就是餘秋雨的妻子。這還是過了很久後,上高中了,我才學會上網,網上一查馬蘭,哎喲喂,那可真不是蓋的,馬蘭可不同於一般的戲曲演員,這是個藝術兼學術於一身的人呀,而且她還真是餘秋雨的妻子!說實話,我從前總有個偏見,我認爲唱戲的多半沒什麼學問。我對做學問和有學問的人天生有着崇拜心理,之前我覺得馬蘭和餘秋雨不搭的原因就在於馬蘭是戲曲演員,但這一查,我覺得兩人挺好,兩個人都是有成就的人,都是有文化的人。而且我後來還得知馬蘭榮獲了“亞洲最傑出藝術家終身成就獎”,這是多麼不容易和了不起呀。

而韓再芬反倒讓我忘了去了解,因爲我想應該沒有比馬蘭更牛的黃梅戲演員了。事實後來有意或無意瞭解到的消息讓我發現,韓再芬也是很不錯的演員,雖然以獎項論,她比不上馬蘭,但足以讓我喜歡和佩服。最近兩年,我有時候會逛逛百度貼吧,發現韓再芬吧裏有些人說她人品不好什麼的,但我從未上心,我覺得一個人人品的好壞是需要你近距離地去了解的,不是僅憑道聽途說,網上那些發言人有誰是真的和韓再芬相處過的嗎?我這不是刻意去爲韓辯解什麼,我對她的偏愛也只是藝術方面的,對於她的人品我一無所知。但從一些資料上我瞭解到一點,她是個很親民的人,她不論自己有多紅,她從來沒拋棄過小老百姓,哪個村裏旮旯要她演出她都會去,而且她自己很願意給小老百姓演出。還有一件事,我不記得是去年還是前年了,我當時看電視換臺,好像是換到了一個交通頻道,那個新聞主持人突然提及韓再芬的名字我就聽了下去,原來是在討論韓再芬說不喜歡趙本山和小瀋陽的小品的事情,主持人對此發表意見說:“韓再芬不就是個唱黃梅戲的嗎?!”主持人的語氣讓我聽着很彆扭,別人唱戲的怎麼了?別人唱得好,唱得有文化內涵,還能爲黃梅戲做出一些改革,你能嗎?你做個新聞主持還是交通頻道的,普通話都說不很標準!我當時心裏就嘀咕了一番。後來特意去查了這個事情,原來是韓再芬在接受採訪時說自己不喜歡趙本山和小瀋陽的小品,覺得不注重思想內涵。我覺得她說得很在理呀,趙本山早年的小品有些還有點意義,但後來很多都是純粹搞笑甚至低俗!你說那個《賣柺》是要告訴人啥呀?他和小瀋陽的小品更是接近純娛樂。我不是去批評什麼,因爲人是需要快樂,我覺得爲了一樂看看本山叔和小瀋陽的小品也不錯,但是人的喜好是不一樣的啊,韓再芬喜歡有內涵的東西錯了嗎?她說實話錯了嗎?沒有啊!說實話,本山大叔和小瀋陽的'小品也不是我最愛的,它越來越偏離真正的小品這種藝術形式了,相比我喜歡以前的如鞏漢林和趙麗蓉演的,蔡明和郭達演的那些。水運憲曾借用外國人的話說現在是娛樂至死的年代,這是值得每個人警醒的,這並不是危言聳聽。當然你愛低俗、膚淺的東西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你怎麼能因爲自己喜歡膚淺責怪別人喜歡高雅呢?從這兩件事來看,我倒覺得韓再芬是真藝術家,我喜歡這樣的藝術家,雖然可能有點清高了,有點不討某些人喜歡了,但這就是真實,敢說敢做,並且自己做得好。說得不好聽,她就是有本兒這麼說這麼做!

說到越劇,能說的真有一籮筐。越劇的流派是很多的,若要從流派來講那真是講上一天一夜也行。但幸好,我對越劇沒有特別愛的流派,只有特別喜歡的人。越劇裏有個說法,“十生九尹”,這意思是說十個小生有九個是尹派的,可見尹派影響之大。我喜歡的越劇演員有這麼幾個:王君安、茅威濤、方雪雯、單仰萍、何賽飛。王君安是我最喜歡的,她就是尹派優秀傳人之一,同樣茅威濤也是尹派優秀傳人,而且茅威濤的成就相對而論要高於王君安,不過我喜歡和欣賞一個人真不是從她的成就和所屬行列而論的,比如這其中方雪雯也是演小生的,但她是範派傳人。茅威濤應該說在越劇界的影響是相當大的,她的唱腔也是最富有特色的,一方面她在傳承尹派的特色,但又根據自己的嗓音條件有所發展,她的唱腔被稱爲“茅腔”。也因爲她有自己特色的東西,曾被指爲“不像尹派”,但茅威濤能堅持,所以終被人認可,這一點我很欣賞和佩服。茅威濤有今天的成就也是很不容易的,因爲她作爲一個尹派小生和浙江小百花越劇團“五朵金花”之一遭遇過很多質疑和批評,她曾被指爲忘恩負義之人和“戲霸”,所幸的是事實後來都一一澄清,她也終於獲得自己該有的殊榮。她甚至很坦誠,她追求的不僅僅是她自己特色“茅腔”,而是希望有一天被稱爲“茅派”。至於王君安,我覺得她是一個相對平和的人,我之所以喜歡她,是因爲她的嗓音,我喜歡那種清越柔婉而又自然樸實的感覺,她沒有刻意的味道。而她的扮相也相當俊俏,比如她在《沙漠王子》中的扮相就十分俊美,用花癡的話說叫做白馬王子。而喜歡方雪雯一方面因爲她的嗓音,另一方面還得歸功範派,因爲我十分喜歡她的拖腔,拖腔是繼承了範派歷來的豐富,特別是那轉音特別動人。聽一聽方雪雯唱的《十八相送》就知道,唱得婉轉多姿,一句“恭喜賢弟一路平安把家歸”那個“歸”字是一大亮點,平常人要去學,還真難唱出那味兒。所以對於越劇我不喜歡單以派別去論,還是要看一些個人特色的東西。

但是再怎麼愛,現在真的很缺乏時間和合適的場合去聽一場戲或是看一場戲,畢竟身邊的人都不喜歡,“依依呀呀”的聲音也許只會使別人厭煩吧。所以似乎戲劇於我這個年齡層的人來說只適合獨享,因爲他們大多都還是偏愛偶像劇和流行音樂。所以突然很想回到那個老房子裏,陪爺爺再看上一場、聽上一段戲,即便我知道他現在老眼昏花,聽力也不好了,但年少時的記憶還在,情還在,那段時光的味道還在。而戲劇是種藝術,我始終相信一個女人喜歡並瞭解的藝術形式越多,她就越有內涵和魅力,至少她的生活不會低俗和乏味,也不至精神貧乏,所以我十分感激爺爺,也許沒有爺爺,我很可能不會愛上這種中國傳統的戲曲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