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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兒在築窩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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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來了——這是我期盼和預料之中的事。但是,有些事可以預料,卻未必能耳聞目睹。

鳥兒在築窩散文

今年清明節時,我在參觀“白山寺烈士紀念碑”的歸途中挖得一株蘭草,順便抓了幾把毛絨絨的地衣包裹着,帶回家來。我栽好蘭草後,便把地衣偎在蘭草邊,以作保溼之用。十多天後,地衣因沒有接觸盆土就乾枯了。

窗臺儘量伸出樓體,努力拓展家的空間,也擴大了種植面積。一天下午,我正在室內看書,玻窗半開,一縷斜陽艱難地從高樓林立的縫隙鑽過來,照在我家東南窗的蘭盆上,空氣中既有少許柳絮飛來,也瀰漫着一些不可名狀的花香。窗臺上的植物經反春寒之後,又開始變得鬱鬱蔥蔥,生機勃勃了。

突然,一隻不知名的小鳥飛過來,落在窗臺邊的欄杆上,它如一顆李子大小,黑白相間的紋身。它很機靈,非常輕快地跳動着,迅速從欄杆上跳到蘭盆邊沿,輕輕地搖幾下長尾巴,又跳到花盆中,用嘴甲理順地衣,橫叼着一小撮飛走了。

從犯罪現場來看,它不是初犯。

鳥兒一定在築窩了。

我坐在窗簾後,處在逆光裏,雖然它看不見我,但我還是生怕打擾了它。

沒想到,過了兩三分鐘,它又來到窗前,從蘭盆裏叼走一小撮地衣,向東南方飛去。它的影子隨一陣微風飄去,在錯羅無致、高聳入雲的城市森林裏,來不及留下它輕盈的軌跡。

第三次,第四次依然如此。只不過它有時是直接落在花盆裏採集地衣。它始終沒向四周看看,旁若無人,在它心裏,地衣沒有主人。

它來來往往,孜孜不倦,看得出它很高興。“子非鳥,安知鳥之樂?”這都是老生常談了,我真的一眼就看出來,它很快樂。

鳥兒一定是在戀愛了。

它在外尋找建材,而愛鳥在家築窩。

那麼小一隻鳥兒,它的生命也不過三四年吧。它離開媽媽的窩纔多久,不得而知。它也知道築巢引鳳的道理?它是如何找到心儀的愛鳥的呢?如何知道什麼時候該築巢,以及築巢的位置、材料、步驟和建築標準呢?

先搭支架,再墊細絨,築成瓢形,或呈球形,只留一個可進出的小孔。這些都是困擾智慧人類的問題,對它而言,可能完全是隨激素的生理作用而動。

它找到或遇到好材料便銜回築窩,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它怎麼會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去同一地方採集同樣的材料呢?我雖然爲它們的聰明才智感到高興,但首先還是使我非常困惑。

這說明它們是有記憶的,心裏有建築標準,也知道選材和用量,有完整的築巢程序——它那不及櫻桃大的腦殼裏能裝下那麼多知識麼?真是不可思議啊。

它們出生後,就享受着父母爲他們築就的窩,它們是什麼時候,又是如何學到築窩的呢?難道也像人類一樣,請專業工人或父母姑舅、兄弟姊妹幫助建造嗎?這其中有些人必定具有一部分或很多建築知識,或者從書本上把幾千年的建築經驗都搬來,集思廣益,精工細料,完美修造,最終達到宜居標準。

當然,它與愛鳥將在一起生活,或一生相依相伴或至少一個春天,“鳥生一世,草木一春”,同甘共苦,相濡以沫,雙飛雙宿,直到白頭。從基本生命形式來看,它們與人類沒有什麼區別。

從它積極、熱情的生活態度上,我也看到了它那愛鳥的倩影。

在這個世界上很多地方,每時每刻都發生着優美而又感人肺腑的故事。它們將生卵育雛,那嚶嚶之聲,尼喃之音,也揪人心肺,讓人怦然心動。

記得在衛生局工作時,辦公室窗外一條走廊邊,縱行一個小小的花臺,在一株臘梅旁有棵側柏。在高不過人頭的濃郁的柏枝中,不知何時住進了一對小鳥——黃豆雀,“鷦鷯巢林,不過一枝”,在枝椏上一個鵝蛋大的地方築了一個窩,就悄悄地、靜靜地度過了它們幸福的一個春天。

它們不需要設計生活,不需要愛情備份。

那時,在藍天的背景下,我常常看到一隻小鳥身後拖着一根幾倍於身長的乾草,一同徑直鑽進小樹叢之中。它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嘴甲上叼過枯草,叼過蟲子,那親情讓人肅然心動。我從不敢去打擾它們,怕蛛絲擋住了鳥路,也防小孩去捅它們的愛巢,搗它們的蛋,更怕貓兒偷偷地去“一鍋端”了。在大風大雨的時候,我總是不經意地要望望,替它們擔驚受怕。

好在行人過路時,小鳥兒悄無聲息,因此,過路人都不知道樹叢中有一窩鳥。而大鳥回來時,小鳥兒便嘰嘰地叫個不停。它們是防着人類,還是因語言不通,不願與人類交流?大鳥選擇在那裏築巢,是對人類的信任,還是對人類的輕信呢?

我又想,小鳥兒將來對老鳥兒將如何呢?鳥兒會反哺嗎?難道它們長大之後,真的會揚長而去嗎?

細菌、病毒是最小的`生命體,但它們以分裂完成繁殖,不能分辨母體與子體,也沒有生死界線。科學研究得知,生命最短的動物應該是蜉蝣,成蟲的壽命只有幾個小時,“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朝生暮死”就算是長壽了。

各種生命,時時刻刻在重新開始,重複演繹。即使朝生暮死,也要抓緊生活,抓緊戀愛。生命的堅強,不僅體現在個體的強大上,更體現在生命的延續上。

鳥兒的食物很簡單,幾條棉蟲、幾隻螟蛾、幾顆蛹蛆,或者幾粒小型種子,它們就能得到滿足。但它們不知道儲備,每頓都面臨食物需求,它們一旦生了病,或受了傷,或者是大雪封山的冬季,誰給它們提供食物呢?“老吾老,以及鳥之老”,老鳥兒臨終時,小鳥兒一定會回到它的身邊,並帶去一點食物嗎?——它們沒有常住戶口,沒有移動電話和微信,怎麼聯繫呢?我又爲它們生命的脆弱、無助,感到悲涼。

星期一上班後,我的第一件事是從窗後看看鳥兒忙碌的身影。見樹上許久沒有動靜,我急切地前去掰開密密的樹枝——一座空巢!原來,利用星期天沒有過路人,老鳥兒帶着小鳥兒悄悄飛走了。

我悵然若失地望着空巢,心裏百味俱生。至少對我這個雖然沒有給過它們任何幫助卻天天牽掛它們的人而言,它們是不辭而別,揚長而去了。

它們順利地完成了歷史使命,又使我一陣高興。

這些鳥兒都沒有名字。鳥的世界紜紜衆生,鳥生又那麼短暫,誰給它們起名字呢?又何必要個名字呢?

我停止了遐想,唯期盼它們再到我的窗前來叼些地衣去,把愛巢築得更加堅固,更加溫馨。

2016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