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花開,天地生香散文

說到秋天的花卉，無疑是由菊花與桂花共同領銜的。前者以花型和花色取勝，後者既無豔麗的顏色，也無美麗的花型，卻以其獨特迷人的香氣躋身中國名花之列。李清照說桂花“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只這香氣，就讓“梅定妒，菊應羞”了。

桂花別名木犀，宋朝朱淑真說它“彈壓西風擅衆芳”，呂聲之說它“獨佔三秋壓衆芳”，張孝祥說一枝木犀花就“佔十分秋色”，桂花能得到文人如此高的評價，原因無他，如辛棄疾說的“染都世界都香”。就這桂花香飄十里，就把其他的秋花都給比下去了。

初唐詩人宋之問的人品素來被人詬病，撇開這個不談，他對桂花的歌詠“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簡簡單單的十個字，卻道出了桂花最美的品格。於是，天香甚至在一段時間裏，成了文人對桂花的代名詞。

我所居住的小區樓下，也栽着幾株桂花樹，每屆金秋，花香盈袖，那種香味是十分獨特的，帶着沁人的甜味兒。我不知道如果秋天沒有桂花香，那麼這個季節會不會讓人少了幾分懷念。想到秋天，人們就不可避免地會想到桂子花香。桂花的香氣，也能伴隨着我走過整個金色的秋天。

讓我驚喜的是，客運站對面的瑞豐園裏，竟然栽種着大片的桂花樹。如果不是這次忽動遊興走進來，我還不會發現，原來這裏纔是江陰的賞桂勝地。

剛走近大門，就嗅到了熟悉的甜香。不錯，這是桂花獨有的香氣，甜得沁到人的心脾之間，彷彿縈繞在鼻端。我忍不住一陣欣喜，加快腳步走進了大門。

寬闊的道路兩旁，兩排桂花樹如同是兩行衛兵，整齊地站着崗。綠葉叢中，花滿枝頭，細細碎碎地成團抱在一起，似乎又羞羞答答，要用綠葉作爲擋箭牌，擋住自己的那一抹嬌羞的風情。桂花初開時，總是一朵兩朵地躲在枝葉之間，似乎有意與人捉迷藏。不過現在花朵滿枝，一團團金黃色的桂花，滿樹綠葉也擋不住它們的風姿。每一朵花只有四片花瓣，幾乎呈正“十”字。花朵既小，花蕊更是小到幾乎讓人看不到，要仔細看，才能察覺它也在風中輕輕地顫動。

初秋的風雖然還沒有讓人感覺到寒意，卻與夏風的溫溼不同，帶着一種颯爽的味道。而桂花的香氣，就這麼隨着秋風，輕輕柔柔地吹到了鼻尖，並且逗留不去。不用刻意走近，桂花的香氣能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送過來。

瑞豐園的桂花並非只有大門口栽着那兩排撐門面，整個湖邊岸旁種柳，而路旁則栽桂。我欣喜地在一株又一株桂樹下停留，輕嗅着它們迷人的香氣。桂花實在是太多了，成排成列，在湖邊的那片樹林裏，也遍栽着桂花樹。在湖東面，桂花在前，廣玉蘭在中間，而高大的欒樹則站在最後，三種樹高低錯落地排列着，黃色的桂花，綠色的廣玉蘭葉子，深紅淺紅的欒樹花，形成了一道迷人的風景，讓人捨不得把眼睛移開。

桂花大致可以分爲四個大系，金桂、銀桂、丹桂和四季桂，而瑞豐園裏，這四種桂花樹都有，而且還不止一株。

我以爲桂花中最漂亮的是丹桂，因爲它的花色呈橙黃、橙紅甚至硃紅，顏色是最濃郁的。上月在梅園發現一朵小小的丹桂，就讓我興奮了很久，沒想到在這裏，卻看到了滿樹的丹桂，在湖岸的路旁隔不多遠就有一株。硃紅色的花朵一簇簇綴在枝頭，縱是綠葉依然青翠，又怎敵得丹桂的濃豔色澤？

金桂是最多的，大門入口處盛開的都是金桂花，檸檬黃或金黃色，香氣濃郁，遠遠地就飄到了路人的鼻端，勾引着人們進去一探芳蹤。當然在湖邊也有很多棵，連餐廳的牆邊也一溜兒栽着一排桂樹，大多是金桂。

四季桂和銀桂其實我分不大出，只知道四季桂的香氣沒有那麼濃，花呈乳黃色或檸檬黃，花樹也沒有金桂和銀桂那麼高大。銀桂的'花色則較淡，多呈純白、乳白、黃白或淡黃色，所以我就想當然地用這樣的方法區分四季桂和銀桂。

其實分不出品種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愛桂花那沁甜的香味，那細緻的花型，陪我一秋就好。

神話故事裏的嫦娥在奔月的時候，什麼都沒來得及帶，卻還不忘把人間的桂花樹帶到月宮中，從此桂花就成了廣寒宮裏的神樹。因爲月宮又叫蟾宮，所以古代又把高中狀元，稱爲蟾宮折桂。我想，桂花寄託了人們多少美好的期望啊！白居易問：“月宮幸有閒田地，何不中央種兩株？”不知道嫦娥爲什麼永遠只守着一棵桂花樹，而不栽成一片桂花林呢？或許，在寂寞的廣寒宮，一株就夠。

年幼的時候聽母親說過桂花雨，說桂花是不能用手摘的，而是用手輕搖，那些小花朵就會像雨點一下飄下來。那時候母親喜歡做糖漬桂花，可以存放很久，過年的時候還能吃到桂花湯圓。那一樹小花雨落繽紛，確實很美，年幼時我還喜歡站在花雨下，讓發上、衣上都落滿桂花，雖然最終會拍下去，可是香氣卻會在我的身上留存很久，讓我幾乎都捨不得洗澡。可是現在的我卻不敢用手去搖，只是帶着近乎虔誠的心態，去輕輕嗅一嗅桂花的甜香，就已經覺得沒有辜負這個秋季。

朱淑真說：“一枝淡貯疏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可我終究沒有折下一枝插進我書房的花瓶裏。我想，還是讓它留在枝頭，可以香得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