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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萱草的經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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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爲沒有雪的緣故,這個冬天誠然無趣,顯得那麼漫長。就在寒冬裏的一個午後,我在街邊花六元錢買了兩株小小的植物,想祈求一些水分和綠色。一株拿到了辦公室養在玻璃瓶中,另一株送了人。賣植物的人對我說,它是可以開出很漂亮花的。

詩經萱草的經典散文

這棵植物生得離奇。長着肥厚的肉質根,葉子卻像極其普通常見的草,看起來像是一棵大頭的蔥。同事們都不歡迎這棵“水蔥”,嫌它長得醜,常常戲言要拿去爆炒牛羊肉,我亦常常看着它發愁,這樣一小簇的草,怎麼也想不到它會從哪裏開出花來。可它卻像是醜小鴨和灰姑娘一般,不和我們一般見識,卯足了勁兒往高里長,越來越像一棵“水蔥”。

幾個星期過後,單調而狹長的葉子放棄了高處而垂吊下來,像吊蘭一般,可又過於稀疏了,乍一看上去,像是垂頭喪氣的傻小子,可到近處一看,葉子卻還是頂着勁兒。漸漸的,葉子中間長出新葉芽了,我便把那些垂吊下去的老葉子一一剪掉——肉質根儲存的營養畢竟有限,還是留給新葉子吧。這些新葉子們可高興了,也就一兩天的事,三四簇互相擁擠着“噌噌噌”竄了老高,綠油油的,透着一股子精神勁兒。同事們再也不敢笑它是“水蔥”了,而且無論誰看見它都會稱讚道:“長得可真好啊!”

只可惜我還是不知道它的名字。可它卻完全不在乎,像受了大家的鼓勵一般,長出了更繁密的根。又過了兩個星期,我驚喜地發現,從一簇葉子中探出一根細長的枝。這我是見過的,就像蘭花快要開花時一樣,會先長出一根花枝,然後在接近頂端的地方開出鮮豔的花來。連我的同事們也連連納罕,我心裏甚是得意,我的植物終是要開花了!沒事的時候我甚至急切地在網上查找圖片和資料,希冀着這也許會是一小棵蘭花,那樣就遠遠超出了三塊錢的價值。

它完全讀不懂我眼睛裏的迫切,只是按照它所計劃的那樣,長高,冒出花蕾,讓花蕾漸漸伸長。我每天下班前都會向大家徵求意見:“明天就該開花了吧?”他們雙手捧起它左右觀察:“嗯,肯定會開了!”可第二天它卻還是不緊不慢地又將花蕾伸長了一些,在我看來,這花蕾確有些長得不像樣子了,甚至花枝都被壓彎了。偶爾我也悄悄地想:“這花會是什麼顏色呢?”看起來像是黃色的花,這可是會讓我失望的普通顏色。可那花蕾卻像是包着一個笑容,讓我有些惱了。

終於,在一天早晨我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了第一朵花:“呀,原來是橙色的呀!”同事們也都搶着向我彙報:“早上一進門就看到花已經開了!”“我已經幫你加過水了。”“隔壁的也來看過呢!可都不知道是什麼花。”我就好象獲得了莫大的榮譽一般,滿心歡喜起來,並給這鮮豔的花朵拍了照——它看起來並沒有那麼長壽。樓上的朋友路過的時候進來參觀:“這是什麼花啊?怎麼好像黃花菜呢?”我心裏有些不服氣,但擋不住同事們的熱情,不一會就從百度中找出了圖片,仔細一對比,還真是黃花菜。我用笑容掩蓋了那一絲失落:“原來是黃花菜啊,你真厲害,一眼就認出來了。”

既然已經確定它是普通的黃花菜,心裏就生出些埋怨:“百合科的'植物那麼些名貴品種,爲什麼偏偏只是黃花菜呢?”可我卻着實喜歡着那大朵豔麗的橙色花,於是安慰自己道:“不就是真的只值三元錢麼?”

又暗自笑自己。只在閒暇時淡然着看看那花。每朵花大概一兩天就落了,卻連着開了三朵,一個多星期以後,最後一朵花也枯萎落掉了,它頂着空空的花枝又變了開花前的樣子。

已經是春天了,外面的櫻花開滿了一路,再無人來欣賞我這小小的、已經開罷花的黃花菜,我忽然覺得很對不起它。自從它來到我這裏,便只有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和時深時淺的一些自來水,陽光倒還好,卻沒有更多別的什麼。它毫無抱怨地熱鬧了一回,給我這冬日增加了許多的趣味和驚喜,那些我的所有擔憂、希望、失落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罷了,和它又有什麼關係呢?於是我懷着對這普通生命的敬仰,又重新查找了關於黃花菜的故事。

原來這普通的黃花菜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萱草,那橙色的花便是萱草花。也可以叫做諼草,諼便是“忘”的意思,諼草又名忘憂草,可以使人忘記憂愁的意思。萱草花的花語便是“隱藏起來的心情。”《本草綱目》中稱之爲“療愁”。《本草求真》中又說,萱草可以去溼利水,除熱通淋,止渴消煩,開胸寬膈,令人心平氣和,再無憂鬱。不僅如此,萱草還有健腦的功效。清朝朝廷要員、有鐵嘴銅牙之稱的大才子紀曉嵐就最愛吃黃花菜,用餐時見到桌上有黃花菜便手舞足蹈,興奮不能自已,讚美道:黃花菜清爽香脆,其味無窮,常吃的人一定聰明。真不知道他是在誇讚黃花菜還是在誇讚自己。

自古以來,像我這樣情不自禁喜歡萱草的人又怎會在少數。《詩經·衛風·伯兮》是一首描述妻子懷念久役不歸的丈夫的詩,詩曰:“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當妻子思念丈夫,以致於形容枯槁,“誰適爲容!”我沐浴梳妝起來給誰看呢!爲了排遣這無盡的憂鬱,我只好在樹的後面種了許多的忘憂草。

當然萱草並不只用來寄託愛情,萱草花還有“母親花”之稱,大抵就相當於現在母親節時興送的康乃馨。古時遊子出門時常在母親住的門前栽種萱草,希望能減少母親因思念孩子而帶來的憂愁。孟郊《遊子詩》中道:“萱草生堂階,遊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見萱草花。”遊子臨行前在堂階上種了萱草,然後就遠走天涯海角了。母親待兒子走後,回家開始洗衣做飯,掃地抹灰,似乎過了許久,走到堂前看一看:兒子走了那麼久,萱草花怎麼還沒有開啊?孟郊對萱草的喜愛在他最出名的《遊子吟》中也有描述:“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輝。”這裏的“寸草”就是萱草,“寸草心”就是象徵孩子對母親的親情,他將自己比做了萱草:“我這像萱草一樣渺小的孝心,怎麼又能報答春暉般的母愛呢?”給母親種萱草成爲習俗之後,遊子們看到萱草也就不禁會想起母親,連母親住的堂屋也常被稱做是“萱堂”。蘇東坡做詩曰:“萱草雖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亂葉中,一一芳心插。”萱草雖然是小花,但是在亂糟糟的草叢裏也能開出秀麗的花來,看着那針一樣的花蕾,就好比思念母親的傷感插在心上一般。

我細細看着我辦公桌上的這株萱草,她果真就像已然年過半百的母親,雖然依舊旺盛,可葉片中透出些黯淡來。她就這樣淡淡地陪着我,走過了她的燦爛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