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不出再見隨筆散文

編輯薦：背對着你，車子緩緩駛離，來過了，努力過了，心底便也可以無悔了。留下的缺憾，將也是譜寫生命的篇章，留着以後慢慢思慮，慢慢念及。

講不出再見

-木梓桐

松濤陣陣，蜿蜒在地平線的那端。清新的空氣夾雜着水汽撲面而來，還有泥土的香味。終於再見，那可是夢裏的故鄉。一步步靠近，河流隨着山勢曲折。盤旋的不只是公路，還有滾滾東逝的水流，以及那遒勁的松樹羣落。

遠遠看到的只是起伏的山巒，還有蔓延至天際的雪線。那一層層堆疊在岩石間的松濤，一浪趕過一浪在風中蕩向遠方。那掛在山巔的瀑布，水流是“天上來”的吧。

千百萬年前的石頭，此刻安靜的躺在卡定溝，躺在每一個經過這裏的紅塵過客的腳下。謙卑，平和，卻也經得起亙古歲月變遷，經得起紅塵紛紛擾擾。

緣來，在這裏遇見的你，莫不也只是匆匆一眼，竟也是一瞬萬年，從此再也不見。別離即是永遠，即是恩怨兩消，從此陌路。

兩側的山巒迎着午後的陽光斑駁枝蔓，也斑駁了歲月。那一點點透進來的光線，穿越大氣層到達地表的時候早已只是太陽的記憶，是曾經，卻給混沌的生物一種溫暖，並依此生存。

進入山門的第一眼，看到逼仄的空間裏，點滴的澗水匯聚成的清澈的流向大海的溪流，已然變成了一面鏡子，映照的不只是此刻到達這裏的我們的心聲，還有藍天白雲，青山西風。那澄碧的溫婉，那輕撫的微風，在歲月間千年穿越，到達和別離都是必然，都已註定。

一側曲徑通幽，參差錯落的樹木將小徑掩映在翠蔓之間。步入，跌宕起伏的石階層層推進，漸進漸升，隨着山勢蔓延至山腰。蒼勁的竹枝，一簇簇張揚在季節裏，一段段把清風秀氣滲入骨節。

溪澗中緩緩的流水，是不是從那白雲人家裏流下來的，異或是來自天宮，來自佛祖的後院靜心池。張望，那掛在山巔的瀑布，依舊遙遙，依稀可以聽得到遠遠的水聲，也許近了吧。

沿着小徑一路攀升，竟也路過強巴佛的清修地，滿載着藏民虔誠祈願的經幡，搖曳在青山秀水間。只是途經，只是路過，卻也可以換得片刻的安寧。面向陽光，閉上眼睛，啓動除了視覺以外的所有的感官，潺潺水流聲，清風過境的窸窣聲，不遠處來自遠古的經幡聲，以及近在咫尺的腳步聲。呼吸得到的溼潤的氣息，伸手就可以觸摸到的蒼翠碧綠。

累了，席地而坐，盡情享受生命的恩賜，感受此刻的陪伴，感激此生的遇見。定也是緣分，此生遇見了你，所以有了衆多的紛紛擾擾;必也是緣分，終也走散在人海。上一輩子也許真的欠着你很多，所以用此生來償還。

小徑開始往下延伸，該走了吧，心胸裏已塞滿喜悅，塞進溫婉，也滲進來一些養分，足可以供養生命接下來的一段日子。

“這裏路一邊向上，一邊是向下的?”

“難道是剛纔遠遠看到的瀑布?”

來不及多想，一轉身，朝着向上的路上奔去，三步並作兩步，層層疊疊的古鬆向後退去，視野開始開闊。那掛在天邊的白練，四濺在陽光裏幻化成的氤氳霧氣一點點的擴散滋養着這片土地。從山巔一瀉而下，砸在山間的岩石上，激盪開的浪花，被冰雪融化成冰涼的溫度，然後匯入大海。

氣喘吁吁，吸入肺裏的點滴，卻無法讓我從眼前景色的'震懾中回過神。懶懶的靠在欄杆上，身體被交付於自然，大腦也不再有思索。只是讓身心迴歸大自然，再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那鋪天蓋地逼仄而至的藍天，那一層層撕咬在一起的岩石上的松枝，那攀延在懸崖峭壁間的翠竹。此刻置身的是一個天井，一方淨土。背後，是千年的原始森林，錯落的羣山環抱着的，原來只是這一方淨土，這世外清淨地。可以修身，可以修心，更可以修得到福氣和好運。

回過神，只看到背影，急急地趕過去，心似乎已然輕靈。錯愕間，竟看到另外兩個人，微微一笑，也算是對此刻相遇的一種安慰。

那從山巔垂直砸下來的水流，在某個轉彎的地方，竟也堆疊成皚皚白雪。那是常態麼，還只是因爲我的相遇的美好，所以促成了此刻的相見不相識。也許上一輩，我來過這裏，見過你，陪過你，這一輩子再來，是續前緣，還是來道別，異或是訣別，是不是生生世世再也不見了。低下頭，彎着腰在溪水間仔細的尋找，帶走一塊石頭，從你的身體裏拿走一塊，留作彼此的紀念。

該走了，定也是要走的，能夠再見，能夠遇見，已然感激。短暫的相聚，必是上天的恩賜，所有的美好和心動，全部收藏在心底。不曾愛過，便也不會有恨。只是憐惜，被命運憐憫的同時，還是缺了些勇氣，缺了點緣分。

背對着你，車子緩緩駛離，來過了，努力過了，心底便也可以無悔了。留下的缺憾，將也是譜寫生命的篇章，留着以後慢慢思慮，慢慢念及。

講不出的再見，必也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