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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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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鄉,千年古鎮,一條小河如帶,兩岸木屋錯落高低。那張揚的挑檐,青苔斑駁的小瓦古色古香,見證着歷史的滄桑。

藥鋪散文

隔不多遠,便會有一座石拱橋,一級級的石階已被行人的踐踏磨沒了棱角,光滑溜溜的,露出原本的石紋。半圓的拱洞下來往的烏篷船上,船老大慢悠悠地搖着櫓,邊扯起嗓門和岸邊的熟人打着招呼。

在這古鎮最熱鬧的去處,新開張一爿藥鋪,店老闆姓滿,年近五旬,四十多歲上方生了個兒子,年方六歲。這滿大爺的先人,原本開布莊,老幾輩兒經營有方,頗攢下了一些家業,誰知這滿爺坐慣了甩手少爺,沒有承繼乃父乃祖親力親爲的家風,啥事不懂,偌大的布莊到了他的手裏,一天天生意蕭條,漸漸吃起了老本來。眼見得布莊開不下去,聽信一班狐朋狗友的攛掇,說是,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得病?藥鋪生意永遠黃不了。於是重打鑼鼓另開張,要開一爿藥鋪。

物色租賃了門面房,是臨街一溜兒三間鋪子,後面一個小小的天井,三間後屋安置了婆娘兒子。鋪子裏置辦了櫃檯貨架藥鬥戥稱,鐵碾子銅藥臼。滿大爺那是什麼不懂啊,只得見樣有樣的進了些貨,僱了個掌櫃的姓賈。這賈掌櫃是慣吃油食假斯文,不懂裝懂假充大尾巴狼的人,人送外號“賈行家”,倒是沒有埋沒了他的姓。

有了站櫃抓藥的掌櫃,又僱了個打雜跑腿兒的夥計,小夥計年不過二十,滿大爺問:“叫個啥名兒?”夥計說:“窮人家,沒名,人家喊我窩囊廢。”

滿大爺砸吧砸吧嘴:“窩囊廢?嗯,老實人,不張揚,不調皮,好,就你了。”

選了個諸事順遂的黃道吉日,噼噼啪啪放了五萬響的鞭炮,藥鋪這就算開張了。門前的硝煙未盡,走進來一個一身短裝,腰繫皮裙的老頭,走到滿大爺面前,雙手抱拳做了個揖:“掌櫃的,給您道喜了,我姓陳,是個皮匠,這些年一直在您這門外旁擺了個皮匠攤兒,給人補鞋緔底掛掌兒混口飯吃。今後還請掌櫃的多多照應啊。”

滿大爺說:“好說好說,您照舊做您的生意,咱們是抓鉤剃頭——兩路,互不相干。颳風下雨的進來避避,口渴了屋裏有茶水。”陳皮匠連連稱謝。

不一會兒,生意上門了。一個買藥的進了鋪子,要買一毛錢的銀硃,這銀硃又名猩紅、紫粉霜,乃是石亭脂和水銀同罐煉製,貼在罐口的是丹砂,貼在罐壁的叫銀硃,主治小兒驚風多啼。滿大爺,滿不懂啊,一切推給賈行家了,賈行家裝模作樣地抽開一個個藥鬥,伸頭瞅瞅,然後從抽屜裏取出兩塊錢,叫過小夥計窩囊廢,小聲吩咐:“快,去西頭銀樓打兩顆銀珠來。”小夥計領命飛跑而去。銀樓裏現打了兩顆銀珠,包好了。

這邊,買藥的納悶兒:“剛開張的藥鋪怎麼就缺貨?”

賈行家說:“哪裏,咱們貨多的擺不下,放在倉庫裏,這就去取了來,您略等等就得。”

說着話兒,窩囊廢氣喘吁吁的回來了,交給顧客一個紙包兒。那買藥的掂掂,不對啊?銀硃粉是紅面兒,沒這麼重啊?打開瞧瞧,嗬!兩顆白亮的銀珠子。得,一毛錢買倆銀珠兒,不吃虧。不聲不響地包好,轉身走了出去。

第二個買藥的,要買一毛錢的白芨,白芨,是各個藥鋪常備的藥材,賈行家不認識啊。照例拿了兩塊錢給窩囊廢:“去,市場上可着錢買只大白雞來。”

滿大爺一旁呆不住了,拉過賈行家,小聲說:“賈掌櫃,剛纔人家買一毛錢的`銀珠,你拿兩塊錢去打了倆銀珠子來,現在又拿兩塊錢去買雞,我這生意不是賠大了?”

賈行家說:“東家,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有賺有賠,咱剛開張,要拉人緣啊?”滿大爺一聽,是這個理,不吭聲了。

窩囊廢買了只肥肥胖胖的白公雞,足足的三斤六兩掛不住砣。賈行家一眼看到雞身上有根黑翎兒,接過雞說:“我去配下藥。”走到天井裏,伸指拽了那根黑翎,走回來交給賣藥的。

買藥的一手接過雞,一手撓撓後腦勺:“掌櫃的,我要的不是這個,是白芨。”

“是啊,是白芨,剛有一根黑的,還被我給拽了呢。”

那人心說:哦,嘛不懂啊,也罷,一毛錢,買這麼一隻大肥雞,值,我還買什麼藥?回家燉雞吃去嘍。

又進了一個顧客,高聲喊着:“掌櫃的,給來一毛錢的附子。”

賈行家這次犯了難了,只得和老闆商量:“東家,按說呢,拿您的薪水,爲您做事,只是人家這次要買父子,我的家眷都在南京,一時半會的到不了。我看只好麻煩您和小東家去。”

滿大爺一聽:“什麼?這賣藥怎麼把我也賣了?還搭上兒子?”

賈行家說:“沒事,您們爺倆跟着去了,配過藥自然就回來了。”

滿大爺無奈,只好淚眼啪嗒的回到後房和娘子商量。滿娘子正在做針線活,六歲的兒子一邊玩兒呢。滿大爺眼含熱淚,悲慼戚地說:“兒啊,你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做這藥鋪生意,賠錢不說,現在連咱爺倆也賣了呀。”說着,抱起兒子就往外走。滿娘子不樂意了,賣兒子?那哪成?邊哭邊追了出去。

滿大爺走到鋪子裏,賈行家對買藥的說:“客人,您要的父子來了。”

買藥的瞪着眼珠子:“我要的是真的附子。”

“是真的,親親的父子,您打聽如果是抱養的,儘管來砸了我的鋪子。”

正說着,又進來個要買砂仁的。這老兄是天津人,天津人把砂仁說成是“仨人”。

賈行家看看哭哭啼啼的東家娘子,嘆口氣說:“好了,東家娘子,您也別哭了,這不是又來個買仨人的?只好您、我,還有窩囊廢,咱仨人一起跟人家去吧。”

鋪子裏吵吵鬧鬧、哭哭啼啼,驚動了門外的皮匠。皮匠進來打問:開張大喜,這是怎麼鬧得愁雲慘霧的?

滿大爺苦嘰着臉說:“今兒個開業,先來了個買一毛錢銀珠的,我們拿兩塊錢給打了兩顆銀珠子打發了;又來了個買一毛錢的白雞,拿兩塊錢買了只三斤六兩的白雞;剛纔來買父子的,賈掌櫃的讓我領着兒子去,這不又來了個買仨人的,賈掌櫃、窩囊廢和我娘子也要跟人去了。幸虧是仨人,要是四人也沒有。”

皮匠聽了,大驚失色,掉頭跑了出去,手忙腳亂地收攤兒。

滿大爺看了奇怪:“皮匠大哥,我們這是開業關門趕一塊兒。你跑啥?”

皮匠邊收拾東西邊說:“我還不跑?回頭再來個買陳皮的,你還不得連我也給賣了去?”

(本文根據一段單口相聲改編)